神文歷4712年,王國公曆947年神2月3日,天氣還有些陰冷。今天是禮拜三,還有4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春生禮了。
偶數年份,魔界的災難之門隨時都有可能被開啓。不過此時的灰輕言卻根本沒工夫去想太多,全幅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翠綠蔓藤之上。
“哈哈,又是4塊生葛根!我就知道,這裡不會讓我空着手。”
擦擦額頭上的汗水,灰輕言站直了身體,看着腳邊的收穫滿眼都是喜悅:“嘿,這些收穫又足夠全家吃一陣子的了。”
生葛根並不是正經的糧食,而是莽山上生長在岩石夾縫中火葛的根莖部分。春季的時候可以食用,細細咀嚼還有幾分甘甜滋味。
生葛根不光滋味好可以充作糧食代替,本身還有藥用價值,可挖掘卻非常困難。
在岩石夾縫裡面挖掘生葛根,不但要非常的小心,還要有足夠強的力量。花費時間很多不說,成功率也非常的低。
如果不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可想,沒有誰會來冒着生命危險採集生葛根。畢竟火葛的生長環境,更多集中在懸崖峭壁上。
而灰輕言,就屬於實在沒有辦法可想的人羣一份子。每年青黃不接的季節,都是灰家生活最爲艱難的時候。
8年前,魔界的災難之門開啓,莽山鎮被災難波及。父親也身負重傷,生命垂危。
爲了給父親救命,家中變賣了幾乎所有的田地,灰家的生活水準就此一落千丈。雖說父親性命最終保住,可卻永遠的失去了一條腿,再也無法做重活。
於是包括灰輕言和弟弟妹妹在內的一家五口人的生計全都落在了母親的肩頭。不分晝夜操勞辛苦的母親,終於也在3年前倒了下去。
直到今天灰輕言都忘不了當初母親在勞作時,突然昏倒下去就再也沒能醒過來的情景。
母親辭世之時纔不過30歲而已,藥師最後給出的結論,就是母親被生生給累死了。
正是從那一天起,作爲家中長子的灰輕言以年僅12歲的稚齡默默抗起了全家的生計。殘疾的父親和年幼的弟妹,都需要他來關照。
生活的重壓下,剛剛年滿16歲的灰輕言明顯比同齡人要顯得消瘦很多,個頭也更矮。
儘可能的他會優先保證父親和弟妹們能吃飽肚子,自己排在最後。
不過從他稍顯稚嫩卻滿是堅毅的臉頰上,還是能看出來幾分剛硬的線條和棱角分明。假以時日,若能得到更充足的營養補充,想必也會成長爲頗具陽剛氣質的男人。
“1、2、3……14,唔,已經有14塊了。”歸攏了所有的生葛根,灰輕言又盤算了一遍。
鎮上的藥堂按照品質高低,會以每塊6—10銅角的價格收購。今天這些生葛根,估計大約能換來1銀盾又16銅角。
灰輕言的眼力早就被生活壓力給鍛煉出來了,並不比尋常的藥師差多少。生葛根的品質好歹,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雖沒上過學,連大字都不認識幾個,可卻在生活的磨礪中成功練就了一手極爲實用的算術能力。不同生葛根能換多少錢,這些錢又能買多少糙米,他甚至能直接心算出來。
鎮上人都說他聰明,若是能去正經做個學徒,將來能當個掌櫃的都說不定。
對缺乏修煉天賦的窮人家孩子來說,能成爲一個商人已經是難得奢望的未來了。
可惜,卻被家裡給生生耽擱了。
不過灰輕言從來都沒有抱怨過什麼,家再窮,那也是他的親人。捨棄了他們,賺再多錢又何談幸福!再說灰輕言堅信,憑自家的努力和汗水,也一定能改善全家人的生活。
眼下這季節的1乘糙米是6銅角,摻上足夠的野菜做成飯糰子蘸點醬汁,就夠全家人美美飽餐一頓的。若是熬成米粥呢,更是足夠吃一天。
這些天灰輕言雖然辛苦,可也已經通過採集生葛根而換回來了差不多有6銀盾。節省一點,吃2個月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可春生禮就要到了,今年的第一個節日裡總不好讓弟妹們連份小禮物都沒有吧!
過節總是需要更多的錢來準備,何況父親吃的藥也就快沒有了。
爲了家人,灰輕言決定要再努力些試試。畢竟春生禮過去,生葛根也就基本上沒有了。火葛到這個時候會發生轉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高溫。
生葛根能食用能藥用還能賣錢,可熟葛根嘛……反正灰輕言不知道有什麼用。
不趁着最後幾天加油,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擡頭去看,莽山上到處都是石頭,生長在夾縫中的火葛數量並不算多。這些天的辛苦也早就採集到了絕大多數,剩下的零零散散不多,還都全生長在懸崖峭壁的邊上。
“唔,我看看……抓住那根翹木,跳過去擠在中間,小心點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嗯,這株火葛下面的生葛根品質應該是很不錯的。好,就是你啦!”
儘管已經精心計算過步驟,可是真的做起來還是很難。
非但感覺掌心火辣辣的一陣陣疼痛,耳畔也不斷吹過一波一波的冷風。
然而灰輕言卻根本顧不上這些,聚精會神的努力挖掘着砂石,還要儘量小心。畢竟他現在身處於莽山半山腰,和地面的垂直距離絕對過了2引。
稍不留神,掉下去就只剩下粉身碎骨一條路了。
春天的陽光並不算多麼火辣,可曬了差不多快一天時間也照樣讓人經受不起。
灰輕言口乾舌燥,幾乎渾身都在冒汗。但卻顧不上喝水,而是非常小心的將幾塊生葛根挖出來。
就像剛纔預判的那樣,這幾塊生葛根的品質不錯,絕對都能賣上好價錢。
“嗯,這下過春生禮的錢也就差不多了。”扭頭看天色已經不早了,灰輕言決定回家。
可返回的過程一點也不輕鬆,優良品質的火葛總是生長在懸崖峭壁上。
剛剛放開翹木落在實地上,還沒等灰輕言鬆口氣,突然間就感覺腳下一晃。
怎麼回事兒,沒站穩麼?
沒等他穩住心神,就發現不是他的身體在搖晃,而是整個莽山都在晃動。
轟隆隆!
不好,是地震!
莽山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地震,灰輕言只是聽說過有地震這回事兒,從來沒見過。這種天崩地裂的態勢,超乎任何人的想象極限。
隨着莽山的搖晃開始,灰輕言除了死死藏在兩塊巨巖後面貼緊石頭外什麼都做不了。
整個莽山就像是被一個無形的巨人在晃動,在劇烈的抖動中,無數的岩石和樹木隨之脫離了原地,朝着四周瘋狂甩下。
一時間塵土飛揚,到處都瀰漫着灰霧,還有砂石樹木在漫天飛舞。
地動山搖間數不清的砂石樹枝砸在灰輕言的身體和手臂上,劃出一道道傷口而流血,可他根本顧不上這些。
耳邊只剩下了山石的轟鳴在作響,眼前則除了灰塵外什麼都看不見。
等到灰輕言聽到一聲銳利的呼嘯傳來後,就見一塊磨盤大的圓形巨石已然泛着銀光近在眼前當面砸了過來。
轟!
根本不等他有所反應,就被巨石狠狠的砸在了頭上。
完蛋,死定了!
浩瀚無垠的磅礴衝擊力瞬間涌入腦海……
……
莽山外側,一行數人正在崎嶇不平的山道上緩緩前行。
除去兩邊幾個明顯是隨從的伴當,正中端坐在機關獸上面的卻是幾個年輕人。一個個看上去衣着華麗,眉眼間滿是高傲,頗爲不凡。
旁人走在莽山上,全都是高一腳低一腳的頗爲艱難,然而居中幾人卻盤坐在機關獸上悠然自得,甚至還取出來美酒舉杯暢飲。
“怎麼樣,我就說過,我這次買到的這臺機關獸是絕佳上品吧!即便在這險峻的山路上,也是如履平地一般。”
“果然不愧是醉大師的手筆,真真是不同凡響。火九郎,你這筆生意可是真值了!”
得到讚譽的正是機關獸上面居中的男子,年齡大約在二十歲出頭。身高體長,五官端正,渾身錦緞織成的衣衫,手持酒杯舉起,自然而然露出了手腕間的玉珏環。
只憑上面宛然顯露出來的一抹嫣紅炫彩,就知道價值不菲。
“哈哈哈,那也不值當什麼!”話雖這麼來說的,但眉眼間的自得之色卻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
“這還不值當說?誰不知道醉大師從不輕易出手作品,火九郎你能得到他的機關獸,嘖嘖,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呢!”
“對啊,對呀,快給我們說說,你是怎麼說動醉大師出手的呢?我實在想不出,你用了什麼辦法。”
“哼,那有什麼?醉大師雖然名氣很大,可我二哥既手書一封與他,又怎會不給面子呢!”
話不多,可其中的傲然之意,卻是任誰都聽得出來。
醉大師諾大的名頭,在座幾人誰不知道。可偏偏聽他這麼說,身邊兩人卻連半點質疑都沒有,反而還連連感慨不已。
“哎呀,這不愧是環山城四秀之首,今後環山城裡的四大家族,怕是又要重新排名了。”
“你家二郎的名號,即便我身在銀泉城也多有耳聞。人都說火家二郎,猶如……”
不等把話說完,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彷佛整個世界都被動搖。原先穩如泰山的機關獸,此時竟也破天荒的搖動起來。
“不好,整座山都好像在震動!”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