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儒咬了咬牙,沉聲道:“李郡丞請放心,你速去關中報信,我這裡絕不會跟李淵附逆的,就算戰至最後一兵一卒,我也會爲陛下盡忠的!”
李靖的眼中冷芒一閃:“珍重!”
陰山,汗帳,始畢可汗坐在黃金與寶石鑄就的汗座之上,右手按在右邊的金狼扶手,而左手則拿着一杆純金的權杖,看着站在汗帳之中的劉文靜,冷冷地說道:“你就是唐國公派來的使者嗎?”
劉文靜也換了一身皮帽氈袍,活脫脫的突厥人打扮,微微一笑,以手按胸,向着始畢可汗鞠躬行禮,用突厥語說道:“本使正是代唐國公傳話而來,願意與大可汗永結盟好的。”他說着,從懷裡掏出了一卷羊皮紙,雙手捧着,一個近侍上前接過,遞給了始畢可汗。
始畢可汗也不打開這卷羊皮紙,冷笑道:“本汗曾經幾次向唐國公示好,讓他與我們突厥聯手,共取中原,可是唐國公卻一直不予理睬,怎麼,這回給我的大將打到太原城下,才知道我們大突厥的厲害了嗎?”
帳內的衆部落頭人和將軍們都哈哈大笑起來,劉文靜在這一片刺耳的嘲笑聲中,面不改色,淡淡地說道:“大可汗,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我們中原有句古話,說是大丈夫,應該富貴不能**,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始畢可汗的臉色一變,坐直了身子,說道:“本汗當然聽過,這是孟子裡的話,劉先生,你是想說,唐國公就是這樣的大丈夫嗎?”
劉文靜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道:“唐國公當然是這樣的人,這次大可汗之所以能佔得一些便宜,不是因爲唐國公實力不行或者說打不過你,而是因爲我們內部出了奸賊,想要謀害唐國公,就在你們大軍到來之前,我們剛剛破獲了王威和高君雅的陰謀,城中還在搜索他們二人的同黨,這種情況下自然無法全力作戰,所以只能退守太原城,以保城中百姓的安全,這不正是大丈夫之所爲嗎?”
頡利葉護(這時已經改爲莫賀咄設了,此處仍然延用頡利葉護的稱呼)冷冷地說道:“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找什麼理由啊,你們不是沒有出擊過,結果千餘騎兵,片甲不回,然後就不敢開城出擊了。”
劉文靜微微一笑:“出城追擊只是王康達將軍的自行決定,而不是唐國公的命令,其實你們那三千騎入城的時候,城中民居里都有伏兵,只要唐國公一聲令下,管教你們匹馬不回,但唐國公就是顧念以前的友情,不想壞了關係,才放了你們一馬,結果你們倒是痛下殺手,一點也不講舊情啊,其實唐國公非常震怒,如果援軍到齊的話,是準備跟你們開城決戰了。”
處羅葉護哈哈一笑,語帶嘲諷:“是麼,你們確信打得過我們突厥的鐵騎?”
劉文靜平靜地說道:“戰場之上,一切皆有可能,若是貴國有充分的自信與大隋精銳正面決戰,雁門之圍時,四十萬大軍爲何不戰而退呢?”
始畢可汗的臉色微微一變,沉聲道:“好了,劉先生,不用做這種無謂的口舌之爭,唐國公雖然手握數萬兵馬,但如果是本汗親自南下,想要滅他,並不是太難的事情,這點你不會不知道吧。”
劉文靜微微一笑:“也許吧,但是大可汗這樣強行進入中原,得到的只有屍體和廢墟,我中原漢人,必將拼力死戰,突厥到時候損失慘重不說,兩手空空,一無所獲,只會比上次雁門之圍還要得不償失,這又何必呢?”
始畢可汗沉聲道:“本汗現在在中原不是沒有朋友,未必需要唐國公跟本汗合作,現在你們要認清楚現狀,是你們有求於我,而不是本汗求你們!”
劉文靜笑道:“就憑大汗冊立的劉武周,郭子和跟樑師都嗎?他們能割據一兩個邊郡就不錯了,到內地有誰認識他們,不也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大汗才一直猶豫,沒有對我家主公痛下殺手嗎?!”
始畢可汗的臉色一變,冷冷地說道:“那現在總歸是唐國公先派了劉先生來找本汗了吧,現在應該是本汗提條件,對不對?”
劉文靜搖了搖頭:“大可汗,您還是最好先看看這羊皮紙上的內容吧,看了我家主公的提議後,咱們再慢慢談。”
始畢可汗的眉頭一皺,擺了擺手,帳中的各位部落頭人,設,俟斤,將軍等,全都起身行禮退下,偌大汗帳,只剩下了可汗和兩個葉護這三兄弟,還有劉文靜四人,就連護衛們也都離開了。
始畢可汗動了動手上的權杖,說道:“劉先生,本汗剛纔看了一下唐國公的信件,他是這樣寫的,欲大舉義兵,遠迎主上,復與突厥和親,如開皇之時。若能與我俱南,願勿侵暴百姓;若但和親,坐受寶貨,亦唯可汗所擇。”
“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家主公到現在還想當隋朝的臣子,而不是自立?”
劉文靜微微一笑:“身爲人臣,自然當精忠報國,現在聖上遠在江都,道路隔絕,靠我們的力量沒辦法一路打過去,所以我家主公想要借大突厥的兵馬,如果能打通中原通道,平滅各路叛軍,那自然各種好處,是少不了的。”
始畢可汗突然放聲大笑,震得大帳四處點着的火把一片搖晃,笑畢,他不屑地說道:“是麼,什麼時候唐國公變得這麼忠心了?本汗好像記得,就是這個忠誠的唐國公,一年多前還和本汗秘密聯手,想要謀害自己的主君吧。”
劉文靜笑道:“大可汗,豈不聞此一時,彼一時嗎?那時我家主公之所以要出此下策,甘負罵名,就是因爲楊廣倒行逆施,還想再徵高句麗,爲禍天下,所以不得已,只能用這樣的辦法來阻止楊廣。”
“現在楊廣已經被迫放棄了征伐高句麗的打算,可是天下紛爭,盜賊四起,生民有倒懸之苦,我家主公現在認爲,隋朝的大旗現在還不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