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塗下車後往回走,期間一直跟祁崎保持通話。首要任務是確定祁崎的位置,他問:“你前面是什麼?”
祁崎看向前方:“路啊。”
“……”
胡塗耐着性子問:“那你後面是什麼?”
祁崎又看向後面:“還是路啊。”
胡塗停下腳步:“敢問路在何方?”
祁崎低頭,用鞋尖踢踢地面:“路在腳下?”
“……”
胡塗扶額,他家總裁怕不是個傻子吧。
胡塗讓祁崎打開微信,發了個定位給他,指導說:“看到地圖上的紅點了嗎?那是我的位置,我們同時向對方的方向走,距離應該不遠。”
祁崎拿着手機翻來覆去地看,好不容易看明白兩人的位置,距離真的不遠,都還在度假村門口的附近。他說聲“知道了”,就開始沿着地圖上的路線往前走。
兩人一邊走一邊盯着地圖,還沒走幾分鐘胡塗發現不對勁,怎麼感覺越走地圖上兩個座標離得越遠。
他趕緊叫停:“大哥!你別動!你往哪走呢?”
一時情急,連稱呼都忘了。
祁崎皺眉:“地圖上說朝北。”
胡塗抓狂:“那你幹嘛朝南走!”
祁崎愣住,有嗎?難道又搞錯了?
他說:“上北下南左西右東,我的正前方不就是北?”
上北下南的定律是要運用在找準方向的基礎上,並不是面向哪邊哪邊就是北方的喂大哥……
胡塗抹了把臉,無力地說:“祁總,你站在原地別動,我十分鐘後到。”
祁崎也知道以自己的方向感,兩人環繞度假村走一圈都有可能。雖然覺得在胡塗面前暴露自己是個地理渣的事實有些丟臉,但他還是挺直腰板理直氣壯道:“本來就應該你來找我,也不想想是誰沒組織沒紀律一聲不吭就脫離羣衆,如果不是因爲找你,我現在早在總統套房裡休息了。”
胡塗聽明白前因後果,有些想笑:“所以你人沒找到,卻把自己走丟了嗎?”
祁崎抿直嘴角:“你一定要說穿嗎?”
胡塗將手機拿遠點笑出聲,忽然覺得祁崎有些可愛。
一定是錯覺。
胡塗找到祁崎時,祁崎正坐在路邊一塊石頭上。樹蔭下,男人長腿岔開,脊背微微彎曲,手機在兩手間傳來傳去,坐姿相當隨性。
胡塗走近在他面前站定,祁崎擡頭看他。即使是仰視別人,祁總裁也能做到目中無人的樣子,胡塗感覺自己在他的視線下無端矮了一截。
祁崎不急着走倒是先做起了盤問工作,他坐正身體,揚高下巴問:“怎麼回事?一聲不吭就消失。”
胡塗:“我沒有消失,我只是去上個廁所。”
“上廁所就有理了?”祁崎突然站起來,低下頭盯着他:“擅自走開不跟別人通報一聲,被人販子拐跑了都不知道。”
“……”胡塗囧:“祁總,我這個年齡已經不適合被拐了。”
祁崎卻不管,在他眼裡全世界的人販子都想拐胡塗,這麼傻萌好欺負,就算不拿去賣,留着放家裡都是不虧的,還是看牢點比較穩妥。
打定主意後祁崎說:“接下來兩天不要離開我的視線,明白嗎?”
胡塗配合地點頭,以往經驗告訴他,對待祁崎這隻幼稚鬼,順着他的意思比據理力爭更省時省力,關鍵是有效。
兩人朝度假村門口走,走着走着祁崎餘光就瞥不見身邊的人了,他停下腳步,不耐煩地回頭:“你走那麼慢,屬蝸牛的嗎?”
胡塗“哦哦”兩聲加緊腳步跟上,他只是習慣性走在後方。以往在公司裡也是這樣的走位,祁崎一人拉風地走在前面,他和章揚保鏢一樣跟在兩側。
只是沒走幾步,胡塗的步伐又不自覺慢了下來,祁崎“嘖”了一聲,回過頭二話不說抓起他的手,拉着他向前走。
胡塗被握住的手有一瞬間的僵硬,祁崎的手比他還大一點,修長有力,他略顯尷尬地說:“祁總,兩個男人這樣不好。”
祁崎指尖故意在他掌心來回掃兩下,斜睨着他上挑了下嘴角:“怕我對你有意思嗎?牽你的感覺跟牽牛一樣,怕走散而已,別想太多。”
胡塗噎了一下,誰被當作牲口都不樂意,他小聲嘀咕:“那你就是放牛的孩子王二小。”
祁崎:“……”
剩下的路程裡,他們手牽手向前走,祁崎目視前方,嘴角一直帶着似有若無的笑。
胡塗不時瞄他一眼,總裁如此安靜的狀態實屬難得,平心而論,不那麼盛氣凌人的祁崎還是挺願意讓人靠近的,尤其是被他的大手牽着時,覺得異常安心。
等坐上了觀光車,胡塗立即抽回自己的手,因爲出了手汗,他在卡其褲上蹭了蹭掌心。祁崎看着空出來的手有些失落,但不好意思表現出來,於是冷哼一聲扭頭看向路邊的風景。
沒過一會,他彷彿聽到胡塗在唱歌,清清冽冽的聲音很是好聽,只是聲音太小聽不清在唱什麼。
他轉過頭命令說:“唱歌就好好唱,唱大聲點。”
胡塗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不確定地說:“那我真唱出來了啊?”
祁崎轉過臉不予理會,心思卻是放在胡塗身上,暗自期待聽到他的歌聲。
胡塗清清嗓子,以兩人都能聽到的音量緩緩唱道:“敵人把二小挑在槍尖,摔死在大石頭的上面。”
祁崎:“……”
兩人恰好跟一個老年旅遊團同乘一輛車,胡塗身邊的老爺爺聽出他在唱什麼後一陣激動,這是他們那個年代的電影金曲,已經不常聽見了,出於懷舊心理他也跟着唱了起來。
音樂彷彿是會感染似的,不一會,整輛觀光車的老人都齊聲唱起了副歌部分。
“我們的十三歲的王二小,英勇地犧牲在山間。”
“幹部和老鄉得到了安全,他卻睡在冰冷的山間。”
“他的臉上含着微笑,他的血染紅藍的天。”
“……”
“哥唱着二小放牛郎,歌唱着二小放牛郎。”
山間層林翠染,陽光透過密集的樹葉灑下,一曲《二小放牛郎》被歌唱了一路,悠揚婉轉,祁崎的臉色也黑了一路。
先到酒店的人已經兩兩結伴選好了房間,到最後只剩下一個標間和一個情侶間。章揚和林堯站在登記臺前,身邊放兩個大旅行箱,一個是林堯的一個是祁崎的。
祁崎和胡塗還沒出現,所以剩下這兩個房間在他們四個人中分配。出於私心,章揚想和祁崎住一間,但現實往往都不能隨心所欲。
章揚在登記簿上寫好名字,拿到房卡後遞給林堯:“房間都在七樓。”
林堯拿着卡掃掃眉梢,意味不明地說:“把情侶房讓給我和祁崎,真的甘心?”
章揚迴避他的視線,拉過祁崎的行李箱走向電梯:“情侶房比標間就貴三百,條件都差不多,有什麼不甘心。”
林堯:“……”
他的意思是他跟祁崎睡甘不甘心,章揚不知是意會錯了還是裝不明白,但無論是哪種情況都讓他氣到吐血。
磨了磨牙,他也拉起行李箱跟了上去。
章揚送祁崎的旅行箱到712,房間是充滿生機的原木風,正中央擺一張Kingsize的牀,正對陽臺,陽臺的門此刻大開,風涌入的瞬間掀動兩側厚重的落地窗簾,同時帶來山間的氣息。
林堯摘下墨鏡走到牀尾,七樓視野開闊,能將外面的山林風光盡收眼底,他覺得很滿意,房間設計不像情侶間,反而更像是溫馨的家庭房。
順勢坐到牀上,只是一坐上去牀身就像波浪一樣晃動開來,人也跟着晃,林堯看着身下的牀,臉色變了變,忽然明白爲什麼這裡被分作情侶間。
章揚也注意到牀上的動靜,林堯坐下去時牀不僅晃,還發出模糊曖昧的水聲,這分明就是張水牀!
章揚不淡定了,不看到還好,一看到就忍不住想象晚上這張牀上可能發生的事,再加上林堯這麼騷……
章揚不知想到了什麼,低聲爆了句粗口。
“怎麼了?”林堯擡眼,眨着一雙無辜的貓兒眼看他,淡色的瞳孔,眼尾上挑,有說不出的風情。
章揚欲言又止,想讓他考慮換個房間,最終作罷,他不能一邊期待林堯忠誠於祁崎,一邊又阻撓他們交往,說到底,他連自己的立場都沒明確。
章揚拍下旅行箱的拉桿,若無其事地說:“我在隔壁,有什麼事隨時叫我,祁崎應該快到了。”
林堯卻向後倒在牀上,Kingsize的大牀劇烈晃動,他躺在盪漾的餘波中側臉看門口的人,聲音暗啞地誘惑道:“要不要趁他回來前做點什麼?”
章揚放在身側的手握緊。
媽賣批,又來……
他堅定地拉開房門,背對他說:“如果真要做點什麼,沒有三小時你怕是下不了牀。”
意思是祁崎回來前的那點時間根本不夠。
林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時章揚已經出去了。
他翻了個身埋進被單裡,臉頰可疑地泛紅,撩人不成反被撩,沉默耿直的男人說起葷話時面不改色心不跳,殺傷力卻是成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