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良久童貫笑罷,种師中便也盯着黃傑搖頭嘆道:“子英好大的膽子,好縝密的心思,就不怕官家察覺麼?”
黃傑翻翻白眼,便也與种師中叉手做禮道:“不怕種伯父恥笑,若非是公主鍾情於小侄,小侄也不忍辜負了公主的心意,這所謂的駙馬……小侄愛當不當都無所謂!”
童貫聽來,伸手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好氣魄!若是不當駙馬,你要如何?”
黃傑便也直言道:“三年以前,小侄的心願便是東華門唱名,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乃是天下讀書人之所願也。至於如今,童伯父該也在官家處瞧見了年初梨園論壇上,小侄所作的東域全境諸國堪輿圖,小侄想在有生之年好生走上一走。嗯!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童貫與种師中聽來,頓時都是一愕,也都撫須沉默不語,那“東域全境諸國堪輿圖”他們兩人都看過了,甚至各自家中也都放着一份謄抄的摹本。雖然從圖上看起來,若整個所謂的“東域”像是人的手掌,那麼大宋以及遼夏吐蕃等於大宋接壤的諸國比較起來還不夠一個手指頭大小,兩人對此都有些將信將疑,但也沒有足夠的證據來證僞這圖當真是錯的。
而且,最爲關鍵的一個問題是:既然大宋和地圖上所列的諸國,在黃傑口中僅是在一個小小的“東域”之上,也就是說明還有“南域”、“北域”和“西域”。
如此算起來,這個所謂的“世界”,也是真夠大了,的確值得好好去看一眼!
一時間,聽明白了黃傑的想法後,兩人不由都走了神,好半響才聽种師中咳嗽一聲道:“也罷!老夫若得天年,倒也真想也去瞧看一番!”
童貫卻是眉頭一皺,冷哼一聲,道:“想的倒好,也算老夫一個如何?”
种師中卻是呵呵一笑道:“老夫走得脫,你卻走不脫,奈何?”
童貫卻是搖頭道:“笑話,童某豈有走不脫的道理?西北,李乾順脊樑已斷,若無變數十年之內西夏豈能聚得起南侵的戰力。北遼,金遼鏖戰,有子英的金玉之計火上澆油,赤窯添薪,不打上個十年怕也難分伯仲。而十年之後,還怕無人挑的起童某肩上的這付擔子?”
种師中聽得瞪眼,便也問:“老夫頭上有個兄長做頂樑柱,還則罷了,你這廝卻當真捨得撂挑子?”
童貫突然長嘆一聲,卻來看向黃傑道:“某的心意,怕也只有你懂了!”
黃傑本想賠笑,卻怎麼也堆不起笑臉來,眼前突然回憶起當年在安慶城外的一幕,當時童貫在車樓上指揮若定,意氣風發的樣子至今還銘刻在黃傑眼裡,同時黃傑也記起他當時不自量力卻自告奮勇的推開童貫,爲他當下一箭牀弩後,童貫看他的眼神。
就黃傑親身相處所見,童貫這廝……似乎並不像外界的傳言那般不堪啊!
而後,三人也就如何解決眼下之事簡單商議了一下,既然那“不明身份之人”都已經用了,便也將之坐實也就是了,能賴在西夏人頭上最好。至於掛掉了的駙馬府侍衛和侍女、僕役,自然都會報爲戰歿,按規制優撫也就是了。
說起來,不管是這些侍衛也好,還是侍女、僕役可以說相對大部分都是無辜的,他們作爲皇家陪嫁給公主的“嫁妝”,自然是要跟公主一條心了。
但說商量好善後之事,童貫和种師中便也告辭,黃傑送了兩人出府時,便也見駙馬府已被諸班直戍衛團團圍了起來,也不以爲意,便自轉回內宅。到了內宅,便也見得趙福金更衣完畢,便要準備入宮去向鄭皇后問安,見黃傑來了便也屏退衆人,與黃傑道:“父皇向來寬厚,只是此次事大,妾身怕也……”
黃傑搖搖頭,打斷趙福金下面的話,道:“爲夫從未疑過福兒,且你我也有約在先,如今這夫妻之間不便說的話,自然有人去傳了,福兒只消保下封娘她們母子便可,俺承下此情便是。”
趙福金聽來,眼珠兒便是一紅,旋即表情欲泣道:“夫君哪裡的話,妾身既然已將此身託付,自然是夫妻一體,休慼與共。”
黃傑笑笑,伸手攬過趙福金,深吸了一口氣後,便也低聲道:“方纔童樞密問爲夫心意如何,爲夫答道,先前所想乃是東華門唱名,如今卻是想遍遊天下……這世界如此之大,爲夫想要去看看,你可願意同去?”
趙福金聽來,淚珠兒便也滾滾落下,頓時便將螓首埋在黃傑胸前,伸手狠狠掐了一下黃傑道:“天涯海角,不棄不離!”
黃傑哈哈一笑,便也後退了一小步,使了衣袖爲趙福金擦去淚珠兒,笑道:“好!一言爲定!快快收拾妥當,入宮去吧!”
趙福金也不耽擱,迅速去了,不久便有宮人前來傳旨,言稱公主受驚皇后留宿宮中,又傳旨調撥一部諸班直戍衛前來加強駙馬府的守衛,駙馬黃傑休朝待召,而後又傳來消息,稱鄭皇后又召了永安郡主蘇廿娘等入宮云云。
黃傑對此不置可否,直讓黃福壽隨便與他弄了點吃食,吃飽之後便也倒頭就睡,一個回籠覺直睡到了日暮時分,才被黃福壽叫醒。
黃傑一睜眼,便也問道:“可是封姨娘有事?”
黃福壽忙也搖頭道:“無事,封姨娘午後便醒了,宮中也派來太醫診治過了,安好無恙!”
而後黃傑便來瞪他,黃福壽便道:“是皇后娘娘來了!”
黃傑聽來一驚,急忙更衣去見,但見極少出宮的鄭皇后當真來到了駙馬府,黃傑忙也用家禮拜見,便也見鄭皇后屏退左右蹙眉道:“駙馬,方纔本宮已經去過永安郡主處……你且答本宮一句實話,這產後血崩之症,當真能救?”
黃傑之前聽聞鄭皇后居然親自駕臨駙馬府,還有些渾然摸不着頭腦,還以爲是來爲趙福金找場子的,如今聽皇后居然問起這事,也是一愣,便也答道:“自然能救!”
鄭皇后聽來,便也霍然起身,直盯着黃傑道:“你……你……駙馬可願意將此奇術傳授給老身?”
一聽鄭皇后激動得稱謂都亂了,口稱黃傑作駙馬但卻不自稱本宮而稱老身,腦子裡一過也就馬上明白了過來,便也苦笑一聲,暗道只怕自己在“通玄先生”之外,當真還要背上一個“婦科聖手”的名頭了,便也點頭答道:“自然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