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會議室裡,就如他猜測的那樣,十分擁擠,裡面滿滿都是人,空氣瀰漫着菸草和香水的味道,每一個人都在悠然自得的抽着煙,努力進行着禮貌的對話。十月底的倫敦已經非常寒冷了,屋裡卻顯得十分溫暖,至少要比一樓的警察廳大堂溫暖的多。
加隆關上門,慢慢走向偵探背後那張挨着漂亮櫃子和花瓶的長靠背椅。
他原本還以爲這些人會有多高尚的品格,但幻想早在見面後就已經煙消雲散。所謂的貴族、議員、紳士,也不過是平凡普通人一樣的追名逐利之徒,爲了一些俗事而爭吵不休。
他眼裡有着些許失望,卻又早在他意料之中。他把心裡的情緒隱藏的很好,面帶微笑着迴應每一個朝他示好的人,但其實腦子裡卻早已經神遊天外了。
赫爾克里·波羅正在努力和他面前的那幾位官員交談。加隆實在是厭煩這種場合,羅莎莉和莉莉在警察的護送下已經回去了布朗酒店。他也想離開,但作爲這次計劃的直接參與人或者說主導者,他必須來見見眼前這些掌控着不列顛政壇的“文明人”。
“我是波特哈因。身邊這位是格拉摩根伯爵,來自軍情五處。”來人這樣介紹道,然後與加隆並排坐下。
加隆隨意的行了個禮,順便打量了身邊這兩位英倫貴族。他們穿着普通的黑色呢子大衣,手上沒有拿帽子,頭髮和鬍子都梳的很整齊。
加隆感到有些驚訝,因爲據他所知,這場會議除了警察廳的官員,以及兩名議會議員參加,並沒有請軍情處的人來。但相比這個,更讓他感到詫異的是,一名世襲伯爵竟然會屈尊去軍情處這樣的地方工作!
對於看重個人及家族聲譽的世襲貴族來說,這種陰暗的工作是他們做夢也不敢去想的。就算做,也不會像這樣明目張膽的表明身份。
伯爵大人朝他回禮,然後纔開口說話,語氣平靜禮貌,言辭邏輯分明。可加隆卻不相信他嘴裡吐出來的任何一個單詞。謊言在這種人身上司空見慣,心思比陰溝裡的老鼠還要讓人作嘔。一個社會越是文明,背地裡就越是骯髒。加隆雖自認不太聰明,但一個在二十一世紀的社會上摸爬滾打了那麼多年的人,又怎麼會是一個單純的小白呢。
加隆現在的心理活動,也正是那些世襲貴族爲什麼排斥這種工作的原因,這就不難看出他爲什麼會驚訝這位伯爵大人的工作了吧。
最後,加隆只好又應付的迴應了伯爵幾句,便沒再接話了,不耐煩的神色不言於表,但伯爵卻是個善於察言觀色十分知趣的人,他沒再纏着加隆繼續說話。
會議到了最後階段,波羅回頭朝着加隆招招手。加隆無奈的站起來,向在場諸位說明了先前和偵探決定的計劃,以及倆人提前準備好的說辭。
警察廳總監雖然很不滿波羅的自作主張,但既然已經先斬後奏,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沒得辦法,只能硬着頭皮支持這個“引蛇出洞”的計劃。
最後總監宣佈散會,衆人準備離開會議室的時候,加隆突然聞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味道。不是煙味,更不是香水味。
“請等一下!”他突然大聲說道。原本準備離開的衆人,齊齊的回頭望向他。
“怎麼了?”波羅問。他們的計劃裡可沒有這一段。
“李先生,先前的會議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總監問道。
加隆沒有回覆他們倆。他只是皺着眉頭,伸着脖子在四周到處聞着,朝坐在自己身邊的格拉摩根伯爵身上嗅了嗅,伯爵被他弄的尷尬,臉色掛着不自然的微笑。
“不是你。”加隆自顧自的說。
伯爵下意識的在自己衣服上聞了聞。沒有異味啊,自己出門的時候明明還噴了最新款的香水來着。
加隆的目光在人羣中穿梭,雙目凌厲,就像個久經山林的老獵人。他的怪異行爲,揪着每個人都嗅一嗅,讓現場所有人都感到十分不自在。那兩位站在局長旁邊的議員顯然有些不耐煩了。
一分鐘過去,加隆鎖定了自己的目標。那是一個站在會議室的角落裡,從開始到結束都沉默不言,沒有和周圍人交談過的,留着很重黑眼圈的年輕督察。加隆朝他走了過去。
“夠了!”黑眼圈督察的喊聲尖得就像捏住了嗓子,“我受夠了!我不會坐視你這個江湖騙子來侮辱我和在座的各位紳士!我不會充耳不聞!維護大不列顛的治安,還輪不到離這個卑鄙的外國人說三道四!我,身爲一名只效忠於國王的倫敦警察,絕對——”
加隆突然一拳,結結實實的砸在督察的下巴上,一口鮮紅從他嘴裡噴出,夾雜着幾粒白色的碎齒。
所有人都被加隆的突然暴行給嚇了一大跳。有人尖叫,有人大喊,有人怒罵,所有人都憤怒的瞪着這個外國人,準備衝上去將他制伏。
心思敏銳的波羅察覺到了加隆的用意,他制止了一些人上前。那位一直在找機會和加隆搭訕的格拉摩根伯爵,也制止了一些想要上前幫助的人,而他的目的不是出於對加隆的信任,而是想看看他究竟要幹什麼。
最終只有兩三個熱血紳士衝了上去,把着加隆的胳膊和肩膀,想要將他按住。但加隆的力量根本不算他們這兩三個人能夠制伏的。
他沒有理會身後拽着自己的人,拎着督察的衣領。“這就炸毛了?小崽子,”他咧着嘴壞笑,“隔着十幾米遠我就聞到你身上的這股臭味了。你這也隱藏的太失敗了吧。好歹給自己噴點香水,將臭味遮住啊。你的主人就提醒過你嗎?”
黑眼圈督察臉色發白,把手伸向腰間。
加隆沒給他反抗的機會,狠狠的抓住他想要拔槍的手腕,另一隻手放開他的衣領,抽出腰帶上的匕首,快速的在他的胳膊上劃了一下。
年輕督察發現自己控制不住手臂的變形,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索性不再僞裝,撕開上衣警服,變成一頭兩米多高的恐怖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