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洗涮心靈的,公公絕不會洗涮身體。
畢竟,後者手段太糙,簡直是下三爛,真使出來實在是丟公公的逼格。
任何事情,總要你情我願才甜蜜,才持久。
種子種下了,現在就等雨水的滋潤,等着慢慢發芽,變成參天大樹了。
萬曆三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一日,鎮江商人胡仕海成爲老鼠會…鐵木真寶藏解凍委員的第一名委員。
在魏公公的祝福聲中,胡委員開始了光榮的人生旅程,解凍委員會也開始了一段傳奇的發展。
因爲工作實在太忙,魏公公沒時間在鎮江專門呆幾天,看看胡委員能否勝任重任,所以,在收到鎮江府及士紳富戶們自願捐輸的餉銀後,公公一邊打着飽嗝,一邊揮手傳令返程。
這個飽嗝打的真是心滿意足,鎮江一行,收穫多多啊。
爲了感謝鎮江和揚州人民對大明皇軍的積極擁護,魏公公在回程途中特意下令命將兩艘蒼船各命名爲鎮江號和揚州號。
長達近兩個月的長江行總算是完美的落下帷幕,此行計得主動投靠報效青壯漁民兩百餘,高郵衛青壯六百餘,錢糧合計近七十餘萬兩,並組織成立了海事商會江北分會、江南分會(籌),簽署海事合作意向書若干分,發出海事特許憑證若干,開展陽光解凍資本運作工程,可以預期不久的將來,海事特區必將繁榮昌盛,魏公公的錢袋子也必將日進斗金。
省着用,萬曆四十年的皇軍軍費肯定是勉強能夠維持得住了。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公公命令除馬隊沿江官道回特區外,其餘各部一律搭乘海軍的船隻返回。
官兵人等此次也是辛苦,公公準備回到特區後就發一次犒賞,好讓大傢伙歡天喜地的過大年。
郭居靜、史泰隆等西洋教士也一同前往特區,傳教士們並不知道龐麥臣大人炮擊鎮江的真實目的所在,只以爲這位大明皇帝陛下身邊年輕的近侍大人是真的在組織一場他聲稱的“演習”,以便更好的訓練他麾下的軍隊。
可能是職業原因,又可能是真的感興趣,傳教士們於大明皇軍組織的水陸演習很感興趣,魏公公出於合作的目的,也有意識的引導這些傳教士對於他的皇軍進行一次近距離,深刻的接觸。
這把張安和陶傑兩個通事累的夠嗆,這幾日二人帶着傳教士不是上這艘船,就是跑那條船,再不就是到岸上實地查看。要不是魏公公許他們的出身,二人怕纔沒這麼積極呢。
對於傳教士們沒有什麼特別避諱的,因爲當下明軍的武器裝備相較西洋諸國的軍隊,明顯要落後一些,不怕這些傳教士“偷師”什麼。
當然,有關爆破作業,魏公公還是留了一手的,沒有公開給這些傳教士。倒是讓海軍把他老人家從京裡搞來的什麼火龍出水之類的玩意試了幾個,結果傳教士們看的都是搖頭,認爲這些東西花而不實。
對此,魏公公倒沒說什麼,花而不實是不假,可架不住東西多啊。
花大價錢買來的,冤大頭公公也當了,總不能把這些玩意扔掉吧。趕明出了海,找個機會,當禮花放也行啊。
根據事先在揚州的約定及雙方隨後的洽談,傳教士們隨魏公公到吳淞口後,魏公公便將出資選地爲他們修建一所教堂,而出於回報,傳教士們將利用他們的人脈和影響力爲魏公公從澳門購買一批火器,並僱傭一些專業技術人才和軍事教官。
這件事,公公是很看重的。
因爲回到特區後,公公就要着手建立江南製造總局,那麼勢必就需要很多的技術人才,單靠公公自身的儲備肯定是不夠的,西洋火炮和火器的技術人才的輸入就十分重要的了。
“交流”二字,是公公時不時就會跟傳教士們強調的。他希望這個詞語能夠減少軍事方面的影響。
部下們不是沒有人對公公捧着洋和尚有意見的,可公公認爲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供着這些洋和尚,合作的事情便不好辦。要知道,除了武器裝備需要洋和尚們幫忙,海上貿易這塊也需要他們撮合,另外,公公還想人家幫他翻譯一批西洋著作呢。
總之一句話,只要這些洋和尚能給大明朝,能給魏公公帶來實實在在的利益,公公就不介意他們傳教,甚至要公公他老人家當在華耶穌會的會長都行。
船隊經泰州江面時,公公於船頭看泰州城時有所感悟,也有所遺憾。
趙家的事解決的還算可以,王月娥在公公親衛的護送下回到趙家後,她那個酒鬼丈夫甚爲驚愕,等公公親衛將一封信給他看過之後,趙建元本就因酒色變得蒼白臉一下就沒了血色。
再之後,趙家便一切正常了。
靠着提督海事太監魏公公的虎皮,王月娥很自然的取代了其丈夫成爲趙家新的掌舵人,並第一時間派人去海事特區迎回公公的遺體,此舉讓趙家上下都是敬重。
隨着媳婦在家中的權威日重,身後靠山又硬,趙建元又如從前邊緣化,他很苦悶,不甘,可一想到自己要是鬧將起來,他花錢弒父的事情就會被捅出來,便是怎麼也不敢輕舉妄動的。
………..
江上行船,上行吃力,有些地段可能還要縴夫,但下行就快的多了。
過了泰州江面後,魏公公就一直在給大島、山本、安國寺等倭官演示剌殺術。曹文耀、伍福銘等將領也一同觀看。
公公閒着無事,專門將一把長匕首綁在了火銃上,然後告訴倭官們,火銃打完之後,可以利用前端的剌刀和敵人搏鬥。
具體的剌殺術,公公也照貓畫虎,但基本不差。
“等回去之後,咱會命工匠專門打造剌刀,火銃也要進行改造……”
公公大致講了下“剌刀”的構造,他發現除了站在角落裡的李炎昭拿了一枝毛筆,捧着個本子在做筆記外,其他人聽是聽的認真,但公公敢肯定,事後這幫傢伙最多有一半人能記住,其餘一半肯定記不全。
如此一來,越看李炎昭越是歡喜,擡手示意對方過來,問他爲何專門拿本子記錄。
“回公公話,小的這人記性不太好,生怕公公說的多了記不全,所以特意拿筆來記,這樣就算忘了也能翻翻筆記…”李炎昭說話的時候,一臉不好意思。
讀書百遍不如抄書一遍啊,公公想起了前世讀書時的場景,欣然點頭,對一衆部下道:“你們咧,都跟炎昭學習學習,不要以爲自個的腦袋瓜子有多好,什麼事都能記得,這樣不行,必須多做筆記,這樣便是回頭記不得,翻翻筆記,不就知道咱家說了些什麼麼。”
一衆將領趕緊點頭,一邊罵這叫李炎昭的多事,一邊讓人去找筆和本子,很快,就人手一個小本本和一枝毛筆,然後一個個做出認真凝聽的樣子來。
然而,他們當中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識幾個大字,所以這筆記寫起來可比殺了他們都難受。
好在,公公看重的是態度,態度達標,別的,他老人家都可以商量。
雖說這幫傢伙手裡拿的毛筆讓公公有些不適,但態度還是讓公公滿意的,於是他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你們都認真記了,那咱家就再講幾句吧,這個剌殺術咧,首先……其次嘛…最後咧…嗯,再補充幾點…”
大致總結概括了十來條後,魏公公也是詞窮了。他能想到的就這麼多,能教的也就這些了。
毛筆記的速度肯定不快,公公也不急,慢條斯理的等部下們將他所講一一記下,然後笑着看了眼李炎昭,問他定裝藥子的事情做的如何了。
李炎昭回說根據公公的吩咐,他已經做了批樣品出來,經試驗,效率比之前快了許多。但因爲大規模改裝需要很多物資,船隊暫不具備條件,所以他已將具體制造方法報了上去,等船隊回到特區後購買到足夠物資再進行配裝。
“是這麼回事麼?”公公扭頭問王大力。
王大力忙點頭:“是,末將和曹將軍商量過了,回去之後就馬上着手,年前務必使定裝藥子配發到位。”
“此事要快,不能耽擱。”
公公點了點頭,對李炎昭道:“你差事做的好,咱家兌現諾言,今日起,你便是百戶了,嗯,你小子也很機靈,以後就在參謀司辦差吧。”
“多謝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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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炎昭有些激動的將手中的小本本向上揮舞了一下,這個動作讓公公有些眼熟,旋即心中一熱,哈哈一笑,來到船頭,指着江面對衆部下道:“咱聽那些西洋和尚說,大地是圓的,也就是從咱長江要是一路往東,在海上不停走,走上兩年,還會回到長江。”
說完,又怕部下們聽不明白,特意讓李炎昭把紙和筆給他,在紙上畫了一個圓形物體,在上面標註自身位置,然後將“地球”這一概念儘可能的以簡單通俗的話語說出來。
“要這麼說,這世界就很大了?”
“是,世界很大,這世間不止咱們大明朝一個,還有很多國家。有些國家比咱們落後,有些卻比咱們要強,所以你們千萬莫要夜郎自大,覺得自己就是這世間最強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個道理不僅僅是讀書人要懂,你們更要懂,可不能固步自封。記住,皇軍將來是要走出國門,征服世界的!”
魏公公的拳頭重重的在虛空中劃了一下。
鎮江胡老爺那裡埋的是一顆種子,今日他所講的同樣也是一顆種子。
但兩顆種子卻是文體兩開花,所開出來的花朵也將是截然不同的。
這也是他第一次對部下們說起“世界”的概念,他要讓自己的軍隊知道敵人在哪裡,從什麼地方來,他們又怎麼去。
“公公英明,我等必將追隨公公征服世界!”
許大有覺得再也不能讓李炎昭那個傢伙搶風頭了,所以第一個叫喊起來。
“嗯,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公公說的順口了,陡的發現說岔了,趕緊收口,一臉嚴肅看着部下,“必先征服自己!”
“征服自己?”
衆將領一臉茫然。
“準確說,便是改造自己。爲什麼說夜郎自大?因爲那裡的人就跟閉門造車的腐儒一般,自大的很,總認爲自己什麼都知道,到頭來卻是什麼都不知道,所以落了個笑話。所以,你們啊,要時時刻刻學習,學習新的事物,新的東西,使自己成爲真正有才華的人,咱家不求你們什麼都懂,但你們至少要做到略懂,明白麼!”
公公語重心長。
“略懂,不是叫你們做濫竽充數的東郭先生,而是曉得怎麼回事,只有曉得咧,哪怕自己不精,總能請教人吧?只有懂了,纔不會叫人欺。咱家雖是宮中的人,可知一個道理,多學點,多見識點,不會有錯。咱家這人,也給你們機會,只要有才學的人,不管什麼出身,咱家都重用,給實缺!”
說到這裡,一指認真做筆記的李炎昭:“就好比炎昭嘛,人就很好,肯動腦子,他能想出定裝的事,你們就想不出,他能想到自己記性不好就拿筆來記,你們想到了麼?”
本心中歡喜的李炎昭一聽魏公公竟然這麼說,心裡那個急啊,他是想拍馬屁不假,可卻也不想得罪這一幫上官啊。
好在,公公話也沒有說多深,要不然他心裡就忐忑的很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定裝藥子也好,在鎮江的軍事演習也好,今天咱家說於你們聽的剌刀和剌殺術也好,都是爲了讓你們變得更好。什麼才叫好?比別人強就是好!”
“行了,咱家今日就講這麼些吧,講的多了,你們也聽的頭大,你們若有心,晚上睡覺前好好的把筆記翻一翻,看看咱家今日都講了些什麼,在腦子裡過上一遍。”
公公最後說了一句:“記住,不想做官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發財的官也不是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