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興讓沒有兄弟是做都頭的,公主殿下也不是金蓮,所以這事跟京裡沒關係。
實是後院起火。
動手者,非他人,秀芝姐也。
毆打原因是睡哪處的問題。
良臣不是薄情人,自個辛苦南下,不願二女留在京中苦等,守那活寡。
當然,關鍵是他老人家夜路走多了,也怕溼腳,懷疑自己這一走,或許就會有官人給他戴帽子,然後喂他魏公公服藥。
這種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故,必須要防,嚴防死守。
但怎麼才能防的徹底,防的到位呢。
魏公公不至於給二女一人弄把鎖,那太不人道了。
思來想去,唯將二女一起帶走,才最妥當。
一來不使二女在京中寂寞,起了勾人之心,叫那東門、西門的官人們有機可趁。
二來也是兩全齊美,畢竟,魏公公這一路旅途勞頓總要有人照顧嘛。到了南方的地界,男女搭配,幹起活來也不累。
這麼着,便租了馬車,將二女從辦事處先運到了南苑,接着便一起上路了。
二女對於南下沒有意見,反而認爲是應該的。
只是,二女不合。
據管事張進忠密報,說在辦事處時,佟佳夫人和秀芝夫人曾經大打出手過。
戰況十分激烈,秀芝夫人大罵佟佳夫人是老不要臉的狐騷,老牛吃嫩草云云。
總的來說,秀芝姐是把自個當大婦了。
佟佳夫人倒是不曾回罵,可叫秀芝夫人欺上了,也是要還手的。
二女交手幾次,扯了不少頭髮下來。
卻是佟佳佔了上風。
辦事處衆人誰也不敢相勸,只能請魏公公自個拿主意。
同時,衆人亦是好笑,兩位夫人也不知爭個什麼勁,魏公公可是個太監哎。
有齷齪的不禁就想了,莫非魏公公得了大內密傳,真練成了奇門絕技,能叫這二位夫人慾生欲死?
故而,這纔要爭搶?
………
魏公公那頭,也心酸着。
洛洛兒表現尚可,知進退,這點讓他還是欣慰的。
可秀芝姐的表現太讓他傷心了。
別的穿越者三妻四妾,美女如雲,左擁右抱,個個愛死,沒一個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反而大被同眠,叫那穿越者享盡齊人之福,怎的到了他這,就碰上這種事呢。
秀芝姐應當不是那種悍婦啊?
怎麼說,也是書香門弟出來的閨秀,應該要明事理啊。
畢竟,你秀芝姐和我魏公公也是沒有名份的呢。
魏公公很頭疼,反省是沒必要反省了,勸和也是沒時間,只能先趕鴨子上架,到了南邊再說。
不曾想,這還沒出京師地界,秀芝姐就發飆了。
起因是魏公公性致來了,首先想到的卻不是在辦事處憋了許久的秀芝姐,而是守孝結束的佟佳氏。
原因是佟佳氏技術好,手段多,汁肥味美。
尋思先安慰了佟佳氏,明日再和秀芝姐恩愛,哪知衣服剛脫了一半,秀芝姐卻殺上門來,“砰”的一腳把門給踹了。
當時,佟佳氏赤條條的,魏公公則是褲子剛滑到腳邊。
受了驚嚇,二人緊緊相擁,十分的狼狽。
“騷娘們!”
秀芝姐不由分說上來就打,卻只打罵佟佳氏,不曾對魏公公動手。
佟佳氏不甘示弱,二女很快就打成一團。
魏公公見了如何得了,一手提起褲子,一手就去拉。
結果就是鼻子被秀芝姐的肘部掃了下,當場鼻血長流。
二女見了,也是嚇了一跳。
這還沒顧得上維穩,以使家庭和諧,那邊鄭鐸就來報說是李公公來了。
一聽李永貞來找,魏公公趕緊撇下二女,匆匆來見。
他知道,李永貞不會因爲小事來追趕他的。
………
“公公的鼻子?”
李永貞方纔注意魏公公擦拭的帕子上有血跡,不由眉頭一跳。
“噢,無妨,沒注意撞牆了。”
魏公公訕笑一聲,繼而一臉正色,“李公公但回去與那五黨中人說,也與金公公說,敵人固然兇狠,但我方表現得要比敵人更兇狠纔是。”
李永貞點頭道:“我明白公公的意思,但葉向高和孫丕揚一主內閣,一主吏部,又值京察之年,佔盡天時地利,便是五黨齊心,亦難除去。”
魏公公笑道:“葉向高和孫丕揚便如東林兩座大山,欲搬動大山,自不能直接去搬,得從山腳開始。”
“公公的意思是?”
“欲除葉向高,先除孫丕揚。欲除孫丕揚,先除其黨羽。欲伐大樹,先砍枝幹也。縱是搬不了這二座大山,去了其枝幹,除了其黨羽,又有何人替他們張目搖旗呢?…如此一來,京察之事,不了了之,五黨有何好怕的。”
魏公公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這叫化被動爲主動。
你五黨中人於其擔心東林借京察來察他們,計他們,不如圍魏救趙,主動出擊嘛。
解決不了問題,可以解決製造問題的人。
李永貞聽明白了良臣的意思,微一點頭,道:“吏部左侍郎王圖與其兄王國都是陝西人,二人也是東林干將,與孫丕揚一同主計,若秦脈斬斷,東林如缺一臂。”
魏公公聽後,笑着一揮手:“那便先從這王氏兄弟身上做做文章。”
李永貞道:“我這就回去與那湯賓尹說。”
說着起身就要走,魏公公卻問了句:“這湯賓尹緣何如此怕被察的?”
李永貞輕笑一聲:“其人身不正。”
“身不正不打緊,只要立場正便行。”
魏公公可不理會五黨中人有多少身不正的,因爲東林那邊身不正的同樣很多。狗咬狗的事情,說不得哪個好與壞。
送走李永貞後,魏公公摸了摸紅腫的鼻子,怏怏的摸到了秀芝姐的屋外。
見秀芝姐的屋內亮着燈,內心不由忐忑。
擡首朝不遠處佟佳氏的屋子看了眼,終是小心翼翼的推開秀芝姐的屋子。
“死過來。”
秀芝姐坐在牀上,狠狠瞪了眼魏公公。
魏公公順從的走到牀邊,正要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秀芝姐卻一把將他拉倒在牀,然後不顧他的驚訝就解去了他的衣服,繼而俯身。
一番雲雨後,魏公公還是沒回過神來,秀芝姐怎麼突然對他這麼好,還主動的做那羞羞事。
“你還怪我麼?”秀芝姐臉上的紅暈還沒褪去,剛纔她可是出了好多汗。
“我怎麼會怪你呢。”魏公公憐愛的看着這個自己小時候的女神。
“嫂子說,夫妻吵架不要緊,牀頭吵了牀尾和…有再大的事,做了…做一次就好了。”說完這話,秀芝姐臉紅得不能再紅了。
“是,是,這是老輩人傳下的話,咱們可得記着。”魏公公肯定要附和。
秀芝姐依偎在魏公公懷中,幽幽問了句:“說,我與那媽子誰個好?”
“媽子?”魏公公怔在那裡,醒悟過來,輕咳一聲,“洛洛兒也不算老吧。”
聞言,秀芝姐一臉不快,哼了一聲:“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還不老?…聽說她兒子都比你大,你怎麼就能收了她的。”
魏公公能有什麼話說,此中內情不足外人道啊,他總不能告訴秀芝姐,佟佳氏是叫她侄子獻給自己,再由她大伯做主嫁給自己的吧。
“蘿蔔白菜,各有所好。”
“這麼說,你是不喜歡我了?”
秀芝姐突然推開魏公公,一臉不平。
魏公公叫嚇着了,趕緊哄她,繼而強打精神,繼續牀頭吵架牀尾和,一夜操勞下來,總算是把秀芝姐給暫時穩住了。
而他老人家,則是被真田抱上馬的。
色字頭上一把刀,魏公公心哀,待發現馬車內佟佳氏幽怨的目光時,心中卻沒來由的又是一動。
………
李永貞回京之後,很快面見了金忠,得了金忠首肯之後便去見了湯賓尹,將欲除掉王氏兄弟的意思說了。
湯賓尹聽了頗受啓發,東林黨把目標對準他,他幹嘛不能把目標同樣對準東林黨呢。
如何對付王氏兄弟呢?
湯賓尹想起了本黨的金明時。
這個人現任陝西道御史,和東林黨水火不容,在知道東林黨要借京察對付五黨時,金明時就勸湯賓尹,於其坐以待斃,不如來個困獸猶鬥,鬥不過,臨死也拉個墊背的。
湯賓尹找到金明時,授意金馬上搜集王氏兄弟的劣跡。
劣跡現成的,王圖之子王淑抃在任寶坻知縣期間,貪贓過萬。
此時曾被當地巡按上奏彈劾過,卻被王圖借黨內之力給壓下了。
金明時連夜上疏,攻擊王圖縱子貪婪,同流合污。同時湯賓尹又得知王氏兄弟其實也不和,表現在對李三才去職的態度上。
王圖與李三才交好,王國卻和李三才不和。
朝廷有黨,黨中有派。
這王國就是東林黨內和李三才不和的那派。
因而李三才被五黨圍攻時,王圖對兄長王國道:“攻漕撫,就是攻我們兄弟啊!”
王國聽了登時大怒,大罵弟弟王圖是奸邪。
王圖被兄長這麼一罵,心裡也有氣,這次他爲吏部侍郎輔佐尚書孫丕揚主持京察,也有意藉機削去其兄保定巡撫一職。
這樣,就更能顯得他東林黨主持京察之大公無私。
事情很快鬧得紛紛揚揚,孫丕揚見宣黨攻擊王圖,知道他們是在自救,於是授意都察院的東林黨人蔘劾金明時干擾察典誣害上官,應下都察院議處。
金明時自然不服,上疏爲自己辯解,他稱孫丕揚要置自己於死地。在疏中,他嘆說自己眼下的處境,是四面受敵,垂絕於雷霆萬鈞之下。
這疏寫的是極好的,然而因一時心急,金明時犯了一個大錯,他竟然在書寫時忙中出錯,竟忘了大忌,用了一個應避諱的“鈞”字。
當今皇帝的名字便是朱翊鈞,在歷朝冒犯御諱都屬“大不敬”。
金明時的奏疏到了通政司的時候,葉向高就知道了疏中內容,拿了這疏就去見掌印孫暹。孫暹親自持疏見皇帝,萬曆一看金明時竟敢直接用自己的名字,大怒之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將金明時革職罷官。
消息傳出,湯賓尹傻了,李永貞也傻了。
這真是應了偷雞不成賒把米的典故了。
而此時,大搖大擺南下的魏提督太監已經在運河上了,渾然不知自己出的主意竟叫人給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