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辦的事情太多,時不待我,良臣今天準備馬不停蹄把幾件事幹了,然後專心他的海事大業去。至於東廠那邊的麻煩,張誠都發話了要他安心,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再說還有那兩位呢。
那兩位是誰,良臣只能隱隱估計,不敢確認。畢竟司禮監的大璫有好幾個,另外有實權的太監也不少,他馬上要去見的御馬監提督太監劉吉祥就是其中一位。
御馬監在皇城北邊,萬歲山東首,這衙門按照張誠給他小冊子中所描述,應是內廷最大的一個職司所在,不僅佔地大,還轄有不少皇莊草場,積水潭馬場只是其中一個,而且還比較小。
除了地方大,御馬監的人也多,畢竟是內廷兵部,不但掌着騰驤四衛和勇士營,還提督京營,說這單位是大明朝的禁軍衙門也不爲過。
歷史上,御馬監也曾幾度風騷過,出過的大璫僅次於司禮監。不過這幾十年來,御馬監名聲不顯,直至明亡,終未能再現鼎盛風光。
然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御馬監如今是沒落了,但那是相對於司禮監,於其它各衙門比起來,仍是高高在上、名符其實的內廷老二。
並且,這衙門真是不負內廷兵部之稱,除南京鎮守太監爲司禮監的“外差”,其餘各地鎮守及監軍太監都是由御馬監中選,僅這一點就註定御馬監非同小可。
現在和二叔一樣還是個落魄火者的高起潛之所以日後得到崇禎重用,就是因爲他在御馬監鍍了金,用崇禎的話說就是“知兵善用”。而御馬監中的太監也是崇禎年殉國最多的,不管是關外還是關內,不管是面對李闖還是建奴,這些太監的表現足以讓那些文官羞愧。
和其餘各衙門不同的是,御馬監有三個領導。
良臣要見的這位劉吉祥聽着是提督太監,好像最大,實際是三個領導中權力最小的一位。在他上面的監督太監和掌印太監纔是御馬監的一號和二號。
照內廷手冊的說法,劉吉祥這個提督太監主要是管理御馬監日常,調用兵馬則需監督太監,人事和錢糧方面則是掌印管總。
結合御馬監有兵這一點,良臣可以理解這一人事安排。槍桿子這玩意,還是近在皇宮,若是由一人掌握,皇帝自個都不安心。拆分開來,相互制衡,纔是用人之道。
張誠的私宅在正陽門,距離御馬監有些遠,良臣摸到御馬監地頭時,太陽已經升得老高。摸了摸腦袋,一寸光陰一寸金,時間就是金錢,沒有四個輪子,他魏公公每天不知道往地上掉多少錢呢。
在監外,按規矩將張誠的名貼和內官監丞的牌子一起遞進去後,良臣就耐心侯着,等了片刻,裡面卻出來一個人對他說劉公公不在監裡。
“劉公公今日不當值?”良臣很是失落,興沖沖來了見不到人,最是折磨人。
“魏公公有所不知,大同那邊新進了一批軍馬放在南海子,劉公公不放心,昨天親自去落實這事了。”
說話的這人叫馬德欽,是御馬監的監丞。因爲良臣遞上的是秉筆太監的名貼,馬德欽對他頗是客氣。另外則是御馬監的人和宮內其它衙門其實沒有多少交道,所以不知道眼前這位魏公公是“吃裡扒外”的傢伙,要不然準保沒好臉。
不管哪朝哪代,也不管什麼衙門,“公事公辦”這四個字有時真的不是褒義。
“那劉公公幾時回來?”良臣有點着急,語氣聽着自然也有些急。
馬德欽搖搖頭:“這個可說不準。”見良臣挺急的,想了想說道監裡有個宋公公要去南海子,若良臣真有急事,不妨跟着去。
良臣一聽連忙謝過馬德欽,馬德欽讓他稍等片刻,他去問問宋公公能不能帶着去。
良臣當然說好,老實等着。
之所以急着想把陳默弄來,主要是良臣想讓他接手做賬房文書。身邊的都是幫粗人,沒幾個有文化的人幫手,好多事情就沒法弄。畢竟他魏公公也不是三頭六臂,精力無限的人。一個好漢三個幫,總是沒錯的。
不大一會,那宋公公就和幾個人有說有笑的來到了門口,看到等着的魏良臣,笑着上前問是不是內官監的魏公公。
良臣當然說是,對方點了點頭,沒有多說,只問良臣是否會騎馬。
這真是問對人了,良臣比較謙虛,沒說略懂,只說還行。
“去給魏公公牽匹馬,咱們這就去南海子。”
宋公公也是個爽快人,叫人去給良臣牽了一匹馬來,看着良臣熟練上馬,不由放下心來,當先出宮而去。良臣自是不遜,緊隨其後,不過明智的始終落宋公公一些,不敢超了對方。
南海子又稱南苑,因苑內有永定河故道穿過,形成大片湖泊沼澤,草木繁茂,禽獸、麋鹿聚集,乃天子腳下一方動物樂土。成祖朱棣遷都北京後,趕走了所有居住在海子裡的居民,擴建殿堂宮室,四周修砌圍牆120裡,謂之“南海子”,並把僞元時期的獵場擴大了數十倍。爾今專門由御馬監負責養馬,海子裡有不少馬戶,都是御馬監管着的,養的軍馬也是御馬監幾處馬場最多的。
路上,良臣對那宋公公很是刮目相看,因爲對方騎馬的本領一點也不弱於自己,甚至還要強些。其手下那幾個太監看着也都是精幹,像軍人比像太監要多些。
良臣有些懷疑這幫人是不是勇士營的,想到鄭鐸他們做夢也想在御馬監掛上編制,半道休息時,良臣便刻意與這宋公公套近乎,投其所好專往兵事上說。結果給他蒙對了,這宋公公就是勇士營的監軍太監。他去南海子也是衝那批新進的軍馬去的。
勇士營的光輝歷史,良臣應該是如數家珍的,從成祖時的五出漠北,再到北京保衛戰,很是誇讚了勇士營一番。談着談着就有意識的提到了御馬監出過的最大人物汪直那去了,言語間真是不勝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