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茂！”
劉衛東追出去，叫住他，“大茂哥，你看到我怎麼還走了呢！”
“我，我現在就一窮放映員，哪能和你們這些領導站一塊呢！”許大茂提了提手裡拎着的東西，“我……”
他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走，進屋說吧！”劉衛東把他領進王廠長的辦公室，他把拎來的兩瓶竹葉青放在桌子上，王廠長一看，笑着搖搖頭，端起茶杯，“許大茂啊許大茂，敢這麼明目張膽送禮的，你是第一個，你說吧，有啥事？”
“我，我不想在廠子裡幹了。”
許大茂一句話把王廠長剛喝下去的茶全給噴了出去！
劉衛東急忙閃身躲避，許大茂沒躲開，被噴了一身！
“你咋了，好端端的怎麼不幹了？”
“掙得少。”許大茂也不繞彎子，“我想把咱們廠的電影院承包下來，我聽說南方現在不少城市都這麼幹了，叫什麼大包乾，盤坐資產，盈虧自負，廠子和個人五五分紅。”
王廠長看了劉衛東一眼，劉衛東仰起脖子看天花板。
別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說得具體點。”王廠長倒也想深入瞭解一下所謂的大包乾究竟是怎麼回事，許大茂也不客氣，搬了把板凳坐下來，將劉衛東和他說過的大包乾的具體辦法，包括承包模式、股權劃分、利潤分紅等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作爲李主任曾經的忠犬，許大茂往上爬的可能性基本上不存在了，現在是反李主任這一派上位，自然沒他好果子吃。
不過許大茂又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不想憋憋屈屈窩窩囊囊的混下去，他許大茂是誰，四合院裡頂頂聰明的“人才”，哪能一輩子窩在宣傳科，當一個小小電影放映員？
我許大茂……再怎麼說也是個人才！
人才就要有人才的用武之地！
當某一天他從劉衛東口裡得知南方都“已經”開始推行大包乾的時候，這傢伙就活了心，去供銷社買了兩瓶竹葉青，急匆匆跑過來，迫不及待地向王廠長申請承包廠電影院！
“我以一年一千塊的價錢把電影院承包下來，所有人員的費用和開支都歸我，廠子不用掏一分錢，等到年底我再給廠子交50%的利潤，廠長您覺得怎麼樣？”
許大茂早就盤算好了，廠電影院現在有三個大放映廳，兩個小包間，大放映廳能容納一百多人，小包間也有三十多號，按照平均每天每個放映廳放兩場，一張票五分錢來計算，這一天就能掙三十六塊錢，扣除水電和亂七八糟的費用，也能剩下二十塊錢。
一個月就是六百塊。
一年下來，七千二！
如果一天放三場，那就是妥妥的萬元戶！
“這樣吧，你先回去，我和領導們開會研究一下。”王廠長也覺得這是門好生意，廠子電影院一年放不了幾場電影，大部分時間都空着，造成了嚴重的資源浪費！
如果這能如許大茂所說的那樣，把電影院承包給他，充分利用一下，倒也能給廠子提供一筆不小的收入。
只是……
都傳言南方早就搞起了大包乾，可是京城這片還真沒聽說哪個廠子敢先挑頭。
所謂出頭的椽子先爛，萬一我們先幹了，上頭查下來，到時候倒黴的可是我這個廠長！
要擔責任的懂不懂！
“東西拿回去！”見許大茂低着頭，像只打蔫的老母雞一樣往外走，王廠長叫住他，指指桌子上的兩瓶酒，“我喝不慣這個。”
“額……領導您歇着，我等您消息！”許大茂蹭蹭鼻子，又折返回來，把酒拎了回去。
“衛東你怎麼看？”王廠長掏出一根菸，點燃了問他。
“我站着看。”
“你小子存心和我倆逗悶子是吧！”王廠長一拍桌子，“說說你的看法！”
“哎呀領導廠子那邊我還有事，先回去了！”劉衛東從辦公桌上拿起那塊鉻合金鋼，嬉皮笑臉，匆匆跑沒影了。
“小兔崽子，比泥鰍還滑！”王廠長把菸頭按滅，手託着腮幫子想着剛纔許大茂的話。
幹，還是不幹？
他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劉衛東本來只是和許大茂“嘮嘮”，向他介紹一門全新的商業模式，許大茂這傢伙真的就上了鉤，提了兩瓶酒就去找王廠長去了！
這叫啥，這就叫投石問路！
接下來端看王廠長如何接招了！
劉衛東哼着小曲回到冷軋廠，把鉻合金鋼咣噹往桌子上一放，把韓翠嵐嚇了一跳。
“哥你拿這麼大塊磚，是想砸死幾個？”
“幹活幹活！”劉衛東嘿嘿一笑，“五妹你就瞧着吧，有好戲看了！”
韓翠嵐不以爲然挑挑眉毛，又有什麼好戲？
來這上班幾個月了，我可是天天都能看到好戲！
四合院見天的東家吵架西家鬧，雞毛蒜皮幹翻天，賊熱鬧！
“柱子哥你聽說了嗎？”
“聽說啥？”下班後，傻柱正坐在門口砍冬儲大白菜，劉衛東走過來，壓低聲音，“許大茂申請承包電影院了，聽說上頭好像是有些動心，想把電影院包給他。”
“就他？”傻柱把眼珠子一瞪，“他有幾分能水我還不知道？承包電影院？讓他管個廁所都費勁！”
“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你看看人家都能承包電影院，你是不是也能……”劉衛東神秘嘻嘻一笑，“懂我的意思不？”
“你是說讓我把食堂承包了？”傻柱也不傻，立馬就聽出了劉衛東的弦外之音，劉衛東嗯了一聲，“以你的手藝，你的資歷，再把你那幾個徒弟劃拉劃拉，合夥把食堂包下來，我們這些工人也能吃點好的不是？”
“在理在理！”傻柱給給一樂，“不過這事我得回去商量商量，畢竟這一年下來承包費也得不少錢吧！”
“你別總盯着那點錢使勁，你得想想食堂承包後能掙多少！”
劉衛東很豪氣拍拍傻柱的肩膀，“你要做增量加法，而不是總尋思着那點減量減法！”
傻柱蒙圈了，啥是增量啥是減量啊？
我怎麼越聽越迷糊呢！
“劉衛東的意思就是讓你多想想怎麼賺錢，而不是光算計着賠錢。”晚上冉秋葉下班回來後，傻柱把這件事跟她說了，冉秋葉也是贊同他承包食堂。
給廠子幹不如給自己幹。
廠子一年到頭還不是那點死工資？現在孩子大了，要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不想想辦法多弄點錢，以後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風去。
“可是聽說這承包費不少啊！”傻柱抽着煙，憂心忡忡，他本來沒這個想法，不過聽說許大茂都要承包電影院了，那肯定不能讓他給比下去啊！
倆人死磕一輩子，還沒分出個高下輸贏呢！
“要不找你前妻借點？”
“我前妻？”傻柱被問蒙了，冉秋葉一笑，“還跟我倆裝是不，人家都給你養那麼大個兒子了！”
“啊……你說婁曉娥啊！”傻柱這才恍然大悟，“她能借給咱們嗎？”
“試試唄，我看婁曉娥那人不錯，再說了咱們只是借又不是要，賺了錢就還給她。”
“行吧，我明天去找她。”
傻柱打了個哈欠，“睡覺睡覺！”
冉秋葉扯過被子蓋在身上，掐着手指盤算着，“你們廠子一共有八個食堂，好幾萬員工，按照一個食堂三千人吃飯來算，一頓中午飯下來就是三百塊，咱們這還是按照一毛錢菜金的標準來算……”
“睡覺吧冉老師，別算了！”傻柱心裡也是七上八下，這麼算下來，承包食堂倒也是穩賺不賠……
“一個要承包電影院，一個要承包食堂，我算算咱們廠還有啥能承包出去的！”飯桌旁，劉衛東掰着手指頭跟韓祚興、韓翠嵐算經濟賬，“廠裡還有技工學校、醫院、託兒所、工人服務站、澡堂子……對了還有個冰棍廠。”
“冰棍廠？”兄妹倆都是一驚！
鋼鐵廠裡怎麼還有這麼個廠子？
“這你們就不懂了吧，鋼鐵廠尤其是熱軋和鍊鋼車間溫度相當高，必須得給工人們提供冰棍和汽水解渴，要不然誰也扛不住。”
“嗯嗯，我還吃過呢！”小彩娥舉手表態。
“這些都屬於咱們鋼廠的附屬機構，說白了都是給員工們的福利，一年耗費在這上邊的錢可不是個小數字，再就是這些附屬機構的工人可比鋼廠的一線職工輕鬆多了，關鍵拿的還多。”
劉衛東夾了口菜放進嘴裡，“都是領導們的親戚。”
“草！”韓翠嵐一聽到這茬，頓時火冒三丈，“我算是看明白了，咱就說那個鍊鐵廠，雖然哥你插手了，可現在當頭頭的不也是這個領導那個領導的兒子侄子閨女親戚嗎？合着這國營廠子就是給領導們開的唄？”
“收收你的火爆脾氣，有些事咱們得慢慢來。”
“奏是，我還沒發火呢！”韓祚興咧嘴一笑，“那衛東你說，咱們自己承包個廠子不行嗎？”
“三哥你也不笨啊！”劉衛東一句話，換來韓祚興一個白眼，“誰說我笨，我啥時候笨了？就是腦子反應慢一點嘛！你三嫂都說我這個人粗中有細，叫什麼藏針……”
“那叫綿裡藏針！”韓翠嵐糾正道，“啥也不懂！”
“長白山鬍子溝老邢四叔現在整了個釀酒作坊，我尋思着把冰棍廠包下來，和他的釀酒作坊搞個聯營公司，翠嵐這攤事就歸你了，錢的事不用你們擔心，你哥我現在手裡有的是錢！”
“哥你是不是也貪污廠子的錢了？要真是貪污的錢我可不給你幹，咱們雖然窮，但是窮得要有骨氣……”
“纔不是哥哥貪污的錢，是我二叔給的，兩千萬呢！”小彩娥心直口快，一禿嚕給說走嘴了！
兩……
兩千萬！
韓家兄妹眼珠子瞪得玻璃球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