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手以內力托住瀑布,使之停止不流,這無疑要比十場大戰力博還要耗損真氣。
他大呼,希望有人能救水中浮沉掙扎的殺手、可是卻事與願違:
陳風正以一人之力,堵住那十名想分頭殺出遁走的殺手。
要不是他的“敦煌排印掌”一出手如排山倒海,排涌而出,若以一人之力使這十名刀客殺手一個也逃不了,那還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他以一敵十,可以。
且還穩佔上風。
因爲他抓住了一個要訣:
任何人,就算陣法練得再純熟、配合得再巧妙、訓練得再嚴格都一樣:仍是人。
是人就會有私心。
智慧有愚聰。
一旦有分際,行動就會有緩速,反應也有快慢。
儘管這種分別可能十分不明顯,只是在重要行動、要緊關頭裡卻十分要命。
陳風塵已算定了:這十人再齊心、再合力,出手也會分先後遲疾,自然有的怕死,有的保留餘力,難免有盡全力的,也有裝腔作勢的,只要有這麼一點點兒的分野,那便是夠了。
他先打擊那先行出手的(哪怕只先動手那麼一剎那、一瞬間的),只要這先出手的先倒、先遭殃、先捱了打、先吃了虧,別的人自然就會膽怯,不敢再貿然進擊了。
也就是說,他只要先打倒了一個當頭領先的,別的就好辦好對付多了。
這就是他的辦法。
只不過,他一人敵十人,縱對付得來也不是太好應付。
是以他分身不暇。
分心不得。
鐵手呼喚下潭救人,他是聽到了,卻去不得。
他只好叫:“麻老三,你去!”
麻三斤卻馬上回了一句:“你去,我不能!”
麻三斤也在對付着敵人。
而且是大敵。
他纏住狗口和尚。
──鐵手正在力撐着瀑布飛湍,他若不對付狗口,鐵手只怕就要疲於應付了。
陳風卻不理這個,邊以“排印掌”、“排雲手”、“排骨拳”、“排洪功”擊退敵人,一面向麻三斤吼道:
“狗**龍姑娘,你先助鐵二哥救人再說!”
不料麻三斤還是喊了一句:“不行,我不行!”
陳風這回發火了,哮了一句:“你啥都行卻在這上風上火的時候纔不行!”
麻三斤一面承受着狗口和尚凌厲的殺氣和壓力,一面又忍受陳風與鐵手的奚落和召喚,只好大叫出那一句話兒來:“我──不會游泳啊!”
一時間,大家都明白了。
才明白過來。
高手──是陸地上的,未必也是水中的。
陸上能跳的,未必是水裡能遊的;水裡暢泳的,不見得空中能飛。
鐵手一咬牙,便道,“好,我來。”
他也不會游泳。
但他要以絕世的內力,以掌功凌空激卷水流,把快將沒頂的人隔空以真力帶上岸來。
──他不忍心見人生生溺斃:儘管那是敵人、殺手。
敵人也是人。
他只好那麼做。
他真要這樣做時,忽聽一清脆好聽的女音說道:
“慢着,我來!”
她的聲音好像小鳥嗖的一聲飛過去那麼細那麼快。
她的身影卻似小箭一般嘯地一聲飛去那麼快那麼疾!
她已投入水中。
連一絲水花也不驚。
她會游泳。
──這點,她比“江湖跑慣若平常”的鐵遊夏,還要“老江湖”。
雖然,她並不認爲那些在水裡載沒載沉的人,有什麼可救的,有啥值得救的。
畢竟,江湖救急不是江湖急救!許多人稱爲“同是江湖淪落人”要你出手相救,本爲相濡以沫也不妨幫人幫己,但救人之急多了,生怕自己也要人來急救了──只那時卻有無及時而急人之難的救兵呢?
這是龍舌蘭一向都很懷疑的。
不過,她雖不同意要救這些她認爲已無可救藥的人,鐵手既然要救,她也只好救了。
鐵手的話當然不是聖旨,甚至也無關聖旨,但鐵手說了,龍舌蘭便去做了。
她信任他。
她知道他是對的。
好的。
──她不求什麼,她只求鐵手欠她的情。
人情。
──因爲她知道像鐵手這種人是欠不得人情的。
所以,她像一支小箭般的飛躍下深潭。
就在這時,狗口和尚便發出了他的殺手鐗,就在“殺手澗”下發出了他拿手的“殺手鐗”。
“九口飛刀”!
“九口飛刀”亦正是狗口大師得此諢號的主因之一。
這是他成名的暗器。
也是兵器。
那是九柄犬齒密佈於刀口的飛刀,九刀齊飛:在白天,刀身乍白;在晚上,刀轉爲黑。刀分九路,刀刀勁道不同,速緩有別,但全有同一功能和目標:
置人死地!
必死無疑!
──這就是狗口和尚仗以成名的:“九口飛刀”!
那絕對是黑道上的黑刀!
尤其是在那麼暮晚的夜色下,這九刀更加神出鬼沒、淒厲怖人。
九刀不像是發出來的。
而是像飄出來的。
就像鬼魅一樣。
九刀齊發。
向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