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紙的第一張就寫了這些內容，方暖看完，眉心微擰，沒說話。
顧汐轉頭看了她一眼，也明智的選擇了沉默，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方暖跟着把第二張信紙攤到了最上面。
第二張上面的字明顯少了很多，只有短短的幾行。
“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所有的事情應該都已經塵埃落定了。如果你看到這封信，也足以說明……冷焱這人，心胸也夠寬大，是真男人，值得你託付一生。”
“我不奢求你的原諒，但請你接受我的祝福，暖暖，請你一定要幸福。”
“如果有來生……但願，你不會再遇到我。”
下面空白的部分，畫着兩個小孩子坐在草地上玩耍的簡筆畫。
方暖又翻了另一頁，兩個孩子長大了，女孩子留在原地，男孩子揹着揹包離開。
再下一頁，男孩子一個人抱着膝蹲在一間漆黑的屋子了，用粉筆在地上畫着女孩子的畫像，女孩子則在學校的操場上對着太陽開心的笑。
再下一頁，依稀已經能看出那是兩人長大之後的樣子，她挽着朋友的手臂高興的在街上走，他躲在街道的轉角，偷看她，整個人卻一直被籠罩在陰影之中。
再下一頁，是機場，他主動接近她，臉上帶着笑，背在身後的手裡，卻握着一把刀。
他這是……在把他這些年的心境畫給她看。
後面的一幅幅，也都是她在美國經歷的那些，有他替她擋刀，卻並沒有在晚宴上的那一部分，可以看出這些都是在晚宴之前畫好的。
後面的部分，方暖翻的特別快，到最後一張的時候，上面的人物變了。
和她牽手的人是冷焱，秦明不在那副畫裡面，背景裡，有一個又大又圓，卻已經壞掉的，被人扔掉的橘子。
方暖把所有的畫都看完，依舊沉默着沒出聲。
顧汐擡頭看她，有些不放心的喊了一聲：“暖暖，你……”
方暖沒應聲，把那些信紙放到桌上，跟着站起身來，從箱子裡把那個被塑料密封起來的速寫本給拿了出來，撕開上面裹的嚴嚴實實的塑封，抱着速寫本又重新坐回沙發上，仔細看着上面兒畫。
裡面兒的全部都是素描。
前面兒的，多是她小時候的樣子，筆觸還很稚嫩，但很傳神，但到她十幾歲的時候，畫裡她的樣子，和她實際的樣子很不一樣，方暖想，那應該是秦明想象着她長大的樣子畫出來的。
約莫到了她高中的時候，秦明畫的那些速寫，又變得和她本人一樣了，方暖還在速寫本里看到了裡面兒夾着的幾張她的照片。
有的是正面兒照，但大部分都是偷拍的。
大多數，只是畫，偶爾，會有幾句隨筆，比如她生日的時候，那一頁她的畫像上會有一句“生日快樂”。
幾乎是她十八歲生日時的那張速寫上，還寫了一句：“我的女孩兒，終於長大了。”
這麼多年，他一直在畫，基本上沒有什麼停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專注的畫着她的模樣。
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上面兒畫着的是一張她穿着婚紗的背影。
上面寫着幾句話：“如果這次我贏了，你就是我的新娘，我筆下的你，永遠是最美的模樣，可我還是想，親手爲你穿上嫁裳。”
沒機會了。
方暖斂眸，把那本速寫本重重的合上，真的已經沒有機會了，秦明這次輸的徹徹底底，他已經永遠都不可能再回來了。
她沒說話，也沒把那速寫本放回桌子上，就那麼任它壓在自己的腿上，身子後仰，靠着沙發，擡頭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紋，突然開口說一句：“我曾經以爲，他是最好的，可後來在紐約的事兒，又讓我感覺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他那麼處心積慮的算計我，算計冷焱，我明明是該恨他的。”方暖擡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喃喃道，“我也確實是恨他的，就算知道他死了，也一直在恨着，就算現在看了這麼，我還是恨他，可……”
她話鋒微轉，說出的話聲音明顯有些沙啞：“汐汐……我不是什麼心軟的人，可怎麼會感覺，他有點兒……可憐呢。”
顧汐斂眸，看着她膝上的那本速寫本，那麼多年只畫她一個人，這是把她擺在了心裡多麼重要的位置，已經不言而喻了。
還有，那封信，那幅畫……
顧汐的目光在桌上那一樣東西上掃過，眸光深斂，最後輕嘆了口氣說道：“你沒錯，秦明他……或許也只是，走錯了路，最後站在和你對立的立場上而已。”
“都說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或許也就是這麼個意思了。”顧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安慰道，“暖暖你也別想太多了，畢竟……現在事兒都已經過去了。”
方暖苦笑了一聲：“冷焱都把東西給送到我這兒來了，這事兒怎麼可能說過去就過去的。”
她說着坐直了身子，拿出手機給冷焱打了個電話過去。
那邊兒冷焱似乎就一直在等着她的電話似的，很快就接了起來。
“喂？”
“你送來的東西，我看完了。”方暖的語氣格外的平靜，聽不出什麼起伏，也讓人揣摩不透她的情緒。
冷焱安靜的聽着，應了一聲：“嗯。”
接着說道：“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飯？我去接你。”
“你親自來接我？”方暖敏感的聽出他說的是“我去接你”，而不是“我派人去接你”，挑眉反問了這麼一句。
冷焱倒是也大大方方的應了下來：“是，我親自過去接你。”
“行啊。”方暖說着已經拿起桌上的東西往箱子裡面兒裝了，“那你到了給我電話。”
“好。”冷焱應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方暖講完電話也隨手把手機給扔到了一邊兒去，把秦明的速寫本，畫，還有那封信都小心的放進了箱子裡，跟着又重新把箱子的蓋子蓋好。
顧汐一臉不放心的看着她：“暖暖，我知道你這會兒心裡可能有點兒不痛快，不過你可記住千萬不要衝動啊，爲了這種事兒和冷焱吵架什麼的……”
“我爲什麼要跟他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