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一直冷眼旁觀,看鐘唯唯怎麼從內到外,折服陳少明。
關鍵是她還不是故意爲之,而是自然流露,越是這樣的,越是打擊人。
見陳少明越來越自卑,才道:“既然有了想法,那就放手去做。這些陳茶放着也是放着,你們愛怎麼試驗都可以。
沒有錢,朕出;沒有人,朕出;需要什麼只管來說。”
鍾唯唯按年份不同,要了幾筐好茶,分給陳俊卿父子,自己也留了些:
“咱們就按各自的想法,先試試吧。鬥茶的技藝要練習,困了累了心煩了就來做這個,也算是調劑了。”
看過茶庫,重華見天色還早,又提議去了最近的一處茶園。
茶園是私人的,園主卻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平民,此前也沒有人聽說過這個茶園。
重華雲淡風輕地道:“這人早年走遍天下山水,尋得了許多茶種,經過培育,這些茶種更上一層樓。
他之前一直捂着不肯給人知道,就是怕被人知道了會搶他的茶。
朕許之以利,動之以情,他才答應給咱們看看,興許你們能找到滿意的茶也不一定。”
鍾唯唯在這之前的確不曾聽過這個茶園,一瞅,見重華雖然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實際上眼睛一直斜瞅着她。
一副“你快來誇我,不然我和你沒完”的樣子,就假裝驚訝地叫起來:
“陛下真是太厲害啦,我在京中居留了五年,平時還很留心這方面的事情,居然都不知道,您纔回來就知道了!而且還能說服這樣的老頑固,厲害,厲害。”
陳俊卿父子趕緊跟着猛拍馬屁,重華心裡高興,越發雲淡風輕:“一點小事,何足掛齒。”
瞅一眼鍾唯唯,再瞅一眼陳俊卿父子,淡淡道:“安心跟着朕,有肉吃。”
鍾唯唯覺得他是意有所指,大概是因爲她不肯讓鍾袤進京,他以爲她是顧念大師兄,想讓鍾袤跟着大師兄,所以又小氣彆扭上了。
她不想要因爲這種事破壞難得的甜蜜安寧,諂媚乖巧得不得了。
陳俊卿父子則覺得重華是在警告暗示,告訴他們不要三心二意,揹着他投靠其他人,不然一定沒有好下場,於是出了一身冷汗,百般謹慎。
重華達到目的,安心入園,和鍾唯唯等人一起看茶、挑茶,忙得不亦樂乎。
此刻,宮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呂太貴妃和呂純一道,帶了幾隻箱子,光明正大地往福潤宮去。
途中遇到有人詢問,就說:“福潤宮呂皇后的生辰快到了,這是一點心意。”
呂皇后身份雖然尷尬,不能被尊爲太后,但始終是真宗皇后,呂氏的女兒,韋太后都不說什麼,其他人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所以呂太貴妃和呂純順利進了福潤宮,和呂若素密謀很久,才離開福潤宮,回到各自的住處。
很快,就有消息從芙蓉宮傳出去,一直送到了呂太師府上。
呂太師秘密召集族人開了一個短會,決定聽從呂若素的建議,和韋氏重修舊好。
不然等到鍾唯唯真的有了身孕,上了位,那時候再動手就來不及了。
畢竟重華性情之強悍,比起韋太后來,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重華若是非要護着鍾唯唯,鍾唯唯再在鬥茶大會上贏了梅詢,領了奇功,得到天下人的擁護,再想動她就沒那麼容易了。
呂氏這裡剛商量好,韋氏那邊就聞風而動。
韋太師的嫡長子韋雲亭親自登門,帶來了厚禮和韋太師的親筆致歉信,盛情邀請呂太師夜裡去韋家喝茶玩樂。
呂太師接了信,派出嫡長子呂星廬接待韋雲亭。
兩下里一商量,討價還價,重歸於好,決定放下分歧,一致對外,共同對付鍾唯唯這個外來闖入者,勢必要把她趕出宮去。
消息傳入宮中,韋太后鬆了一口氣,問李孝壽:“去蒼山的人派出去了?可穩妥?”
李孝壽道:“娘娘放心,派出去的人是好手,一準兒能把您想要的消息帶回來。”
韋太后半垂了眼睛:“傳令下去,讓他們都把皮繃緊了,小心低調,不要惹事犯錯,不然壞了我的大事,我把他的皮揭了!”
西翠宮中,呂純坐立不安,一個勁兒喊熱。
白嬤嬤翻出扇子給她搧了又搧,笑着勸她:“娘娘是因爲心裡有事,着急纔會覺得熱吧?”
白嬤嬤是呂純的乳孃,她最信的就是白嬤嬤,當即就把心裡的憂慮說了出來:
“雖然家裡和韋氏重歸於好,但我總覺得有點不妥。陛下沒有那麼好糊弄,要出大事的。”
白嬤嬤收了笑容:“娘娘既然有擔憂,之前何不把這話告訴福潤宮呂皇后?”
呂純嘆氣:“她不肯聽,非常固執,我多說兩句,她就罵我。
太貴妃的想法也和她差不多,父親他們也願意聽她的,我又有什麼辦法?”
白嬤嬤就問:“那麼,娘娘打算怎麼辦呢?”
呂純愁得不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記得,時刻警惕着,盯着些,一旦發現不對,立刻告訴我,我即刻就去見陛下。”
忽聽宮人道:“萱嬪娘娘來了。”
呂純皺起眉頭:“她來做什麼?讓她進來,嬤嬤你去外面盯着,雖說陛下和鍾唯唯都不在宮裡,咱們也得小心纔是。”
韋桑走進來,三月的天氣,並不怎麼熱,她卻拿了一把紈扇遮住了半張臉。
呂純想起她那被摔斷了的牙齒,幸災樂禍地笑:“聽說妹妹摔了一跤,牙齒都摔斷了,本來想去看你,又怕你心情不好,不好意思,因此就沒去。”
韋桑把紈扇放下,露出一口漂亮整齊的牙齒,輕描淡寫地道:“有勞姐姐關心,我的牙齒好好兒的呢。”
呂純大吃一驚,盯着看了半晌,只看到牙根那兒細細一條銀線,其他都很好,不注意真是看不出來是假牙,就道:“真是好手藝。”
韋桑淡淡地道:“比不得姐姐好手段。”
呂純見她來意不善,也冷了臉:“萱嬪,你是來找本宮吵架的?”
韋桑伸長脖子,貼在呂純耳邊低聲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還是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