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被打斷好事,非常不開心,但是礙於主人的面子,勉強讓開了。
重華瞟一眼鍾唯唯,雖然什麼都沒說,卻比什麼都說了還要讓人窘迫。
看她幹什麼?
真是太招人恨了!
鍾唯唯紅着臉,憤恨地瞪着一旁帶着惡劣笑容的男人。
她的坐騎突然鬧肚子,換匹馬就成這樣了,她不能不懷疑,他就是故意的。
烏雲仍然很躁動,不停往小母馬身邊靠近。
重華再次分開兩匹馬,一本正經地和鍾唯唯說:“這馬不能再騎了,先讓人把它送回去吧。”
鍾唯唯越發證明了之前的猜想:“那我怎麼辦?”
重華眼睛看着遠方:“許你跟我一起。”
哈,果然吧,所以這纔是最終目的?
鍾唯唯陰陽怪氣要開口。
重華搶在她前面低聲說道:“就當是了卻朕捨身爲你吮吸毒血的酬勞,如何?咱倆兩清。”
鍾唯唯不服氣的嘀咕:“那我是爲了誰呢?又不是我兒子。”
重華沒給她反對的機會,長臂舒展,輕而易舉地將她摟到了烏雲背上。
解開小母馬的繮繩,丟給侍衛:“送回去。”
烏雲痛失所愛,很有點不開心,有氣無力地走在樹林中,東啃一口草,西撈一口樹葉。
重華也不管它,心滿意足地看着老老實實坐在前方,耳朵都紅透了鍾唯唯。
擁她在懷,接連開弓射了好幾只野味。
他晃過來晃過去,左衝右突,鍾唯唯的手臂使不上勁,只好由着他來。
有好幾次,他都把下巴放在她肩頭上,呼出的氣息吹到她的耳洞裡,激得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差點沒從馬背上摔下去。
重華扶她一把:“你害羞什麼?”
“我纔沒有呢,害羞是什麼?我會害羞?哈哈哈……”
鍾唯唯外強中乾,十分嘴硬,“我不過是不喜歡離別人這麼近而已。”
烏雲不知在鬧什麼脾氣,突然顛簸了一下。
她猝不及防,往後一仰,重重跌倒在重華懷裡。
重華在她耳邊低聲道:“那麼從前呢?我記得,冬天你最愛把手伸到我懷中取暖。”
他的脾氣自來都不大好,並不喜歡人家這樣對他,尤其鍾唯唯的手冰涼如雪,冬天伸到人懷裡,能把人刺激得暴跳。
偏偏她就是愛調戲他,也就是對着她,他纔沒了脾氣。
想起從前,鍾唯唯那顆堅硬的心又軟了一些。
“我們忘了從前,好麼?”
烏雲奔跑起來,重華的聲音被吹碎在風裡。
鍾唯唯假裝沒聽見,大叫:“那裡有一隻小鹿!”
重華聰明的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他們彼此都很明白,因爲有又又的存在,從前不能再觸及。
鍾唯唯若是追問又又的母親,他斷然不能給她滿意的答覆。
至於鍾唯唯和何蓑衣的事,該問都已經問過了,再問也是白問。
就這樣也挺好的,至少她不像之前那樣滾刀肉似的,對他嬉皮笑臉,什麼都無所謂。
她會生氣,會發酸,會夢見他。
他和她都被關在這高牆裡,朝夕相對,生死與共。
時光荏苒,總有一天,她和他都會忘了從前,忘了那些人,忘了那些事,重新開始。
重華放下弓箭,撥轉馬頭,帶鍾唯唯回去。
清澈的小溪旁,碧綠的草地上,鍾唯唯用樹枝做成的簡易釣竿栓上蟲子,在灌木叢邊來回晃動釣田雞。
重華坐在一旁,挑剔地指揮李安仁洗剝田雞和麻雀。
鍾唯唯低聲嘀咕:“只知道吃,不知道做。”
李安仁立刻說道:“我樂意!我樂意!”
鍾唯唯扔了釣竿,一言不發的看着李安仁。
李安仁被她看得心虛,低下頭往重華那邊靠了靠。
重華一言不發,將袖子往上挽,露出手臂上的繃帶來。
“既然受了傷,還打什麼獵,逞什麼能。”
鍾唯唯嘀咕着,心虛的低下頭繼續釣田雞。
悄悄看一眼重華,正好和他目光相接,趕緊乾咳一聲,擡眼望天:“今天天氣不錯。”
重華沒理她,只把袖子又挽得高了些。
烤麻雀焦香味美,田雞鮮嫩可口,只需灑一點點鹽,就好吃得能把人的手指頭給吞下去。
鍾唯唯猴急地把肉往嘴裡塞,見李安仁眼巴巴看着她,就問:“想吃麼?”
李安仁點頭,她惡劣地道:“不給你吃。”
李安仁低下頭,小媳婦似地看向重華。
重華假裝沒看見,優雅從容地把一隻才烤好的麻雀遞給鍾唯唯:“慢點吃,別燙着。”
李安仁幽怨極了,決心要和鍾唯唯搞好關係:“鍾彤史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吧。”
鍾唯唯活脫脫就是小人得志的樣子:“誰是小人?”
“我是。”李安仁低着頭,左腳踩右腳:“我沒害過你,充其量就是告個狀,撒個謊,騙騙你而已。而且到最後都是我倒黴。”
然而鍾唯唯已經沒有心情逗他玩兒了。
她嚼着嘴裡的烤麻雀,熟悉的味道在嘴裡炸開,那些久遠的記憶侵襲而來。
她看向重華,重華也在看她,他們曾經有過那麼美好的六年,又彼此痛恨了對方四年,愛恨交織,靈魂糾纏。
重華向鍾唯唯伸出手,鍾唯唯看着他漂亮的手掌,微笑着放上一隻烤田雞。
重華有些失望,狠狠把田雞塞進嘴裡,嚼得骨頭咯吱響。
鍾唯唯聽着都覺得骨頭髮酥,她以爲重華會把她怎麼樣,但是一路相安無事,他比來時還要君子幾分。
只是扶她下馬時,他摟着她的腰,低不可聞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但願你今夜還會夢見我。”
天已黑盡,火把躍動的光照在他臉上,美得耀目。
鍾唯唯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想要趕緊溜走。
他不放她走,緊緊握住她的手腕,也不說話,就是不鬆手。
“明早要趕路,早些歇息。”鍾唯唯垂着眼,緊張得如同第一次和他拉手。
重華終於肯放開她:“我一定會夢見你。”
鍾唯唯假裝沒聽見,小跑着跑進帳篷。
看着她的背影,重華覺得,崑崙殿傳人的出現,也不完全就是一樁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