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裡有人驚呼:“師師,師師姑娘來了!”
坐在沉香閣頂層的三位權赫彪炳的公子,近水樓臺,對於戲臺上的變動看的最爲仔細。
沉香閣樓下,人聲嚷嚷,熱情高漲。
有許多慕名而來,又不夠資格去那豪奢廂房裡的人羣早早都圍在二三層酒樓間,都想一睹“長安第一美伶”的芳顏,李師師作爲胭脂榜上有名的可人,追求者無數,暗中仰慕的人更多。
坐在清新典雅的廂房裡的徐扶蘇,搖晃手中的酒杯。何傾城坐在世子邊上,嘴齒含笑,朝徐扶蘇輕聲道:“師師姐姐,是傾城來長安時第一個認識的好朋友,我與她的際遇說來有些好玩。”
“這裡面莫非還有些門門道道?”徐扶蘇眼神凝視着何傾城,饒有興趣的調笑美人。
“你這一口傾城一口傾城的,都怪我那個老爹逢人就說自家女兒長的傾國傾城,讓蜀中城裡的人家都以爲我叫何傾城,就連你都這般叫我的名字。”
何傾城雙手插着腰,故作惱羞:“徐扶蘇,你記好了,我叫薰兒,何薰兒。不過我的名字,除了爹爹和家裡親近的人知道以外,可沒有人知道了。”
本名何薰兒的可愛女子被徐扶蘇專心注視,臉頰紅透,甚是動人。後者扯了扯徐扶蘇的袖子,嬌羞道:“好好聽曲!”
風流倜儻的徐扶蘇收回目光,轉而看向蓮步款款而出的李師師。
穿着一身穿淡藍襟連綾羅衣裙,外套潔白素雅的輕紗,優美的身段展現的淋漓盡致。即腰的長髮因被風吹的緣故漫天飛舞,幾縷髮絲調皮的飛在前面,頭上無任何裝飾,僅僅是一條淡藍的絲帶,輕輕綁住一縷頭髮。頸上帶着一條紫色水晶,水晶微微發光,襯得皮膚白如雪,如天仙下凡般,手如柔荑、膚如凝脂。
李師師的目光中純潔似水,偶爾帶着一些憂鬱,給人可望不可即的感覺。
實爲畫中仙。
她那一雙媚眼如絲的靈眸輕描淡寫的掃視過樓中的衆人,僅僅在徐扶蘇的廂房裡,目光短暫的停留在了何薰兒和與她爲伴的俊俏公子哥幾秒便移開。
沉香樓頂閣上,貌若天仙的李師師自顧自的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萬籟俱寂的酒樓裡只傳有那位高坐於臺上的動人女子的柔媚之聲:“今兒沉香樓裡來了不少長安裡身份尊貴的賓客,讓各位賓客久等了,師師殘花敗柳之身,深得厚愛,不勝感激。”
“師師自罰一杯”言罷,女子纖手舉起酒杯,朝衆人微鞠一躬,然後仰首一口喝淨杯中酒。李師師明眸皓齒,展顏笑道:“師師不才,爲諸位獻上一曲家鄉小調《茉莉花》。”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李師師語調平平淡淡,聲音卻極其婉轉悅耳,動人心絃,彷彿讓人設身處地的在一朵芬芳豔麗的茉莉花前。
“芬芳美麗滿枝丫,又香又白人人誇。”
“讓我將你摘下,送給別人家。”
熟悉的曲律一出,徐扶蘇立馬就回憶起來,曾在自家老僕那裡聽過。徐扶蘇看向坐在身旁不遠的徐晃,後者會意。他手裡捏着一杯女兒紅,一飲而盡,纔對世子說道:“這是我們家鄉的小調曲律,也叫《鮮花譜》,算不上正經戲曲,但也別有韻味。”
“那這麼說來,李師師豈不是很有可能和老徐你是老鄉?”徐扶蘇挑眉朝老僕徐晃笑言。
“嘿,世子你別說,還真有那麼一回事!”
徐晃正豎起耳朵聽曲,恰好聽到了這曲律最精彩的部分,一拍大腿。頂起大拇指使勁的誇讚:“這姑娘,不愧是長安第一名伶,這首小曲小律詞雖簡單,但能唱的有韻味可不容易。”
“世子,別的不說,這叫師師名伶有俺當年八成。”穿上了厚底高靴後的老僕徐晃洋洋自得,半點不謙虛道。
在一邊埋頭苦吃的齊詠春,手裡扒拉一個雞腿,嚥下一口肉支支吾吾道:“徐老哥,別光喝酒,多吃點菜,要是真有本事待會亮一手。”說着,武夫齊詠春還伸手託了託前頭精緻盤子,“花生米多吃點。”
徐晃擡起腿就往齊詠春身上招呼,嚇得齊詠春差點沒離開座位,連忙向徐晃求饒,徐晃拍了他一手肩膀纔沒有追究。
白姨則是仍然保持一副生人莫近模樣,獨自一個人依在窗邊,雙眸注視的沉香樓外的渭河,一動不動。
徐扶蘇視線投向白姨,英姿颯爽的冷豔女子瞄了他一眼道:“我不餓。”
何薰兒小聲地在徐扶蘇耳邊低語:“白姨一直以來都這樣的,別在意。”
徐扶蘇點頭,沒有多說什麼,柔聲的對何薰兒開口道:“吃飯吧”。
廂房外,清晰傳來李師師的戲曲腔調聲,就在此刻,雅間楠木木門被人從外頭推開。映入眼簾的,就是那一襲讓雅間裡的人都熟悉的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着五彩絲攢花長穗官絛的公子哥,宋如言。
宋如言嘴角掛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神情卻異常認真,身後沒帶一個侍從。只見宋如言進雅間後,順手拎起來一凳子,屁顛屁顛的跑到徐扶蘇面前,坐在他的身邊。
宋如言開口就是個親切近乎:“扶蘇哥,我那仰慕北樑王老久了,我覺得扶蘇哥的父親比我爹厲害多了。以後,我宋如言就是你徐扶蘇頭號跟班頭子,你帶我去北樑軍裡玩玩唄。我爹總不讓我上戰場。”
“宋公子客氣了,上了戰場可是要死人的,你不怕?”徐扶蘇抿了嘴茉莉茶, 語氣平淡的問道。
宋如言神情激動,直言他並不害怕,幾乎半跪在地上,雙手握住徐扶蘇的手,眼神期翼望着他道:“扶蘇哥,你不知道我從小就是聽北樑王的故事長大的。我就想上沙場,殺蠻敵。”
“你先起來吧,我不能答應你。”徐扶蘇搖頭歉意道。
滿懷希望的宋如言頓時如遭重擊,呆呆楞楞,苦笑直言“罷了罷了。”,踉蹌起身,落寞蹣跚,像掉了魂般。
“北樑軍入伍要及冠之齡,還要舉起兩百四十斤中的驗兵石,纔算是通過了基本考驗。除此之外,你是宋家的人,我們徐家沒有資格管你的命。若是你父親許可,三年後,我離開長安時,你隨我一同去北樑便是。”
“能做的到這三個條件,我徐扶蘇保你能進北樑軍。”
尚在失魂落魄的宋如言聽完徐扶蘇一席話,剎那又恢復精神起來,歡呼雀躍,當即就對世子徐扶蘇下了約定,說他一定會讓父親宋黎答應讓他參軍。
徐扶蘇望向眼前性情突變的活寶宋如言,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宋如言朝門外大聲喊來小二,吩咐小二又多上些山珍海味,笑道:“扶蘇哥,如言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哈哈哈哈”,徐扶蘇與宋如言兩人相視一笑,觥籌交錯間,雅房裡的氛圍甚是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