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薛寧睡了懶覺。
“怎麼不叫我起來?”薛寧半睜着眼睛,感覺昨晚睡得委實有些沉了。
青英笑着說道:“老太太不讓叫,說讓姑娘多睡一會兒。早上有素包子,姑娘要吃嗎?聽說是從莊子裡送過來的,廚房的人就做了一些包子。”
“祖母呢?”薛寧穿了衣裳,去了外屋,不見丁老夫人。
“趙府來人了,說是表少爺的事情有消息了?”桂花正從外頭進來聽到薛寧的問話。
薛寧挑了挑眉頭。
趙家這一次的人是來報喜的。
“一大早的聖旨,這可是頭一遭的大事。少爺現在是去報到了,太太高興,讓我們幾個出來報喜,也好讓親家老太太、姑太太高興高興。”那人是半坐在綿杌上,態度恭謙,臉上的笑意卻是恰當好處。
丁老夫人連連說道:“這可是好事啊。”
孃家侄子如此給自己長臉,趙氏也是笑得合不攏嘴:“嫂子對這件事情有個什麼章程沒有?請宴的事情呢?”
“太太是有這個意思的,不過被少爺拒絕了。只說日後……如今還是專心給今上辦事纔是。”
這一番話說得漂亮。
薛寧走到門口,嘴角微微上揚。
“寧姐兒來了啊。”丁老夫人看到薛寧,忙招了招手。
薛寧笑着走了進去。
趙氏讓鍾媽媽送了那人離開。
“等一會兒跟娘去你舅舅家。”趙氏笑着說道:“這可是誰都沒有的榮恩啊。”
丁老夫人點頭附和:“可不是,戶部的員外郎雖只是個從五品,但也沒有誰直接跳到從五品去。”
還不只如此呢。
薛寧暗忖道戶部的右侍郎年齡可是不小了,很快就會致仕。而趙元朗回直接代理右侍郎的事情,幾年後就直接成了正三品,這往上爬的速度可是建朝以來的第一人。
不過也有一點不好……
薛寧眯了眯眼睛,十來年後趙元朗纔剛到中年。但那個時候……
有些可惜了。
……
四月初,棗子衚衕也開始忙了起來。
大量的物件從外頭送進綴錦閣的庫房,幾件空的屋子被裝得滿滿當當的。
薛寧領着人在對着單子。
外頭唐心竹走了進來。
薛寧一看忙把手中的單子遞給丁香,小跑着過去扶住唐心竹:“嫂子怎麼親自來了,這裡人多,若是不小心撞了可怎麼辦?”又皺眉看向跟着唐心竹一起來的人。
唐心竹抿着嘴笑:“大夫說讓我多走走,說是對孩子好。”
唐心竹如今是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薛寧還是不放心小心地扶着她到了棗樹下面。
月季帶着兩個小丫鬟從裡頭搬了椅子出來,唐心竹帶來的小丫鬟放了一個軟墊。薛寧才扶着她坐下來:“這屋子裡都是人,原想着讓你去了四姐姐屋子裡,不過那裡也亂。還是在這坐一會兒吧。”
“丁香。給大奶奶上茶。”
丁香應聲而去。
唐心竹道:“太太不放心讓我過來看一看。”她心裡其實是深不以爲然地,若是四房對薛嘉的事情不經心,還能有人比四房更經心嗎?
“東西都是收拾好了。壓得實實地,如今還剩下地一些都是笨重的傢俱,讓人擡出來曬曬太陽,初七那一日就可以送過去了,也就四天的時間了。”
唐心竹笑:“倒是麻煩八妹妹了。這些原本應該是我……”
唐心竹一臉內疚的樣子,薛寧忙擺手:“這有什麼,天大地大孕婦最大。嫂子如今可是一個身子兩個人的,這些事情也不算難,從前搬家的日子也做過。不算什麼……”
初七那一日,數十輛的馬車從棗子衚衕出來。穿過南城去了姚家。
別人家嫁女兒擡地嫁妝都是人力擡着的,薛嘉的嫁妝實在是有些笨重只能選了馬車來運送。
等人全部看清之後,胡老夫人有些後悔。這是不是怕府裡的東西都做了薛嘉的嫁妝,薛嘉後面還有好幾個妹妹呢。
最受影響的是隻隔了幾日的江芷晴。
爲此,江芷晴還得了利益。
嫁妝送出去之後,當晚一輛馬車就悄悄去了牛犄角衚衕,過大門不停。直接到了二門一直在抱翠樓才停了下來。
薛嘉原先住着的地方被佈置了一番,喜氣洋洋地。
薛寧送到人後說道:“我明日早起過來。四姐姐今晚就早些休息。”
薛嘉紅着臉答應了一聲。
在棗子衚衕的時候,薛嘉提過讓薛寧今晚陪着,薛寧自然是願意的,但是被丁老夫人和趙氏攔下來了。
別的時候都好,今晚這種日子,薛寧一個未嫁的姑娘實在不適合一起。
難道那些事情讓她也聽了去?
薛寧臨走前看了白冰和白雪一眼。
兩個人送了薛寧出去。
薛寧正色道:“日後去了姚家你們只需記着兩點,一,你們是四姐姐的丫鬟;二,四姐姐是薛家的人;三,四房也是四姐姐的孃家。”
有些話丁老夫人她們不方便說,畢竟是隔房的人。
但是薛寧卻是要說的。
這歷來陪嫁丫鬟就有去做通房或者姨娘的情況,但以薛嘉的經歷來說,身旁需要的不是這些,而是能爲主子着想的丫鬟。
至於四房,做薛嘉的孃家,一來是丁老夫人和趙氏真心喜歡心疼薛嘉,二來有丁老夫人曾經對姚鵬的救命之恩,希望她去了姚府的日子能舒心一些。姚霖那樣的職務是不可能日日在府裡呆着的,薛嘉要經常的面對姚鵬這個公公。
還有一點,並是薛寧自己的心思,曾經的姚鵬尋找丁老夫人未嘗不是有這樣那樣的心思,但如今雖說差了輩分,但同樣也是薛家的姑娘。
希望以此能真正讓兩家只當了姻親來相處。
初八那一日,天還矇矇亮。
薛寧就迷迷糊糊地被桂花叫醒了:“姑娘。要起來了。”
薛寧忙怕了起來,丁香和月季上前伺候穿衣,梳洗過後,又有小廚房那邊送了小米粥過來。
薛寧用了一些,就去了壽華院。
丁老夫人身邊薛和安正揉着眼睛,整個人還沒有睡醒一樣,一張小嘴嘟得老高老高地。
薛寧看了一喜,伸手按了一下。
“姐姐。”薛和安呆呆地,半晌才反應過來。
薛寧笑着問:“吃過了沒?”
薛和安搖頭,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薛寧見了問芍藥:“少爺昨天睡得不好嗎?”
芍藥搖頭:“少爺昨晚唸書。很晚才睡。”
薛寧一愣。
薛和安兩隻手捂着臉上。
薛寧莞爾一笑:“安哥兒真乖,還沒有吃就和祖母一起遲一些。”
丁老夫人梳洗過後,同薛和安也吃了一些飯。
趙氏匆匆趕了過來。一身暗紫色的圓領褙子,破天荒地在頭上插了一根鑲嵌珊瑚的金簪,走動間,髮鬢上隱隱可見紅點。
趙氏寡居後,雖說不會只穿了黑白等素淨的顏色。但很少用豔麗的顏色。丁老夫人也同樣如此。
趙氏道:“讓寧姐兒帶着安哥兒先過去吧……”
丁老夫人點頭:“我們吃一點過去。”
這就是寡婦的艱難之處。
這種大喜日子,因着孀居的原因卻是不適合出現在衆人面前,估計等一下就算是去了牛犄角衚衕也只是在屋子裡呆着。
薛寧的鼻子有些發酸,曾幾何時四房一家子都是寡婦,喜慶的日子從來沒有人想過要通知四房。
“好。”薛寧扯了扯嘴角。
等薛和安吃好後,薛寧拿了帕子給他擦嘴。
等去了牛犄角衚衕。天色已經亮了。
抱翠樓裡,薛嘉呆着的屋子燈火通明。
林氏眼眶發紅,正和薛嘉說着話。看薛寧來了忙招手:“你們姐弟在這裡說一會兒話,我去外頭看看。”
林氏是薛家的當家夫人,又怎麼能不忙呢。
薛寧笑着應了。
薛嘉臉上已經上了新娘妝,整張臉白得嚇人,偏偏那嘴脣又被抹了胭脂。看着就像個血盆大口。
薛和安第一次看到這樣子,心裡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躲到了薛寧的身後。
薛嘉咬了咬嘴脣。
薛寧好笑地轉身把薛和安拉了出來:“不是說要來看四姐姐?怎麼躲到姐姐後面了?”
“不是四姐姐?”薛和安捂着眼睛。
“安哥兒……”
薛和安不動了,從手指頭的隙縫往外看了一看。
薛嘉又喊了一句。
薛和安才瞪大了眼睛:“四姐姐?”
噗嗤一聲後,屋子裡爆發了笑聲。
薛嘉臉更紅了。
薛寧捂着嘴:“看來是這妝扮,安哥兒不認識了人了。”
白冰這個時候拿了一隻剝了皮的橘子遞到薛和安手裡,笑着說道:“剛化好的時候,我們也嚇了一跳,但是太太說了都是這樣的……”
總不好弄個特例吧。
薛寧看薛嘉有些遺憾的樣子,只好安慰道:“沒事,沒事,到時候進了屋,直接讓白冰她們給你洗個臉。”
等一下就有其他夫人太太和姑娘們過來了,總不能現在就把臉洗了。薛嘉的情況不同於其他人,還是按着規矩來比較好。
雖說姚家可能會不在乎,但薛嘉成了姚太太之後總不能和當姑娘的時候一樣,日日在屋子裡呆着吧。
日後少不得要出去交際,又有那姚氏在。
名聲已經不全了,剩下的一些還是要多多維護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