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是何人,初初到東南他們便想吃我們的回扣,想得倒是挺多。”一個臉上掛着傲氣的年輕男子,吊起了眼角鄙夷說道。
淳歌看了看這個男子,似乎覺得有些似曾相識,不由得問了一句:“你是。”
“夏家,夏路。”此人便是夏之流的侄子,也是夏家的下一任接班人的候選人之一,可這樣的聚會夏之流唯獨帶了這孩子來,想來所謂的之一也就可以去掉了。
“難怪。”淳歌曾聽夏之流說過此人:“商家與官員們不團結,這就導致了有人鑽了空子。”
“大人,這便是你引皇上來杭城的原因嗎。”夏路是夏家的人,自然是知道夏家與淳歌的密切關係,但是夏路就是不服氣,爲什麼淳歌能在夏家佔有這麼高的地位,所以這個年輕人並不給淳歌什麼好臉。
“夏路。”夏之流靜靜地看了這個男子一眼,他夏路帶來並不是爲了數落淳歌,沒有人能當着他的面去數落淳歌。 wωω ttκǎ n ℃O
“那你有何高見呢?”淳歌並不覺着這個男子有什麼太大的敵意,一個人的眼睛並不會騙人,而在夏路的眼中,淳歌看到了渴望被承認。
“高見也談不上。”夏路笑了,因爲淳歌的理解,這一刻他終於知道了一點,爲什麼夏之流會義無反顧地支持淳歌。
“大人已經說了,他與我們東南商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大人自然是不會害我們的。”夏路說得輕鬆,要是他連這點關係都想不明白,他也白費了夏之流的栽培。
“那你倒是說說,本官爲何讓皇上來杭城看這一路的繁華。”淳歌抿嘴一笑,看的卻是夏之流,有這樣一個接班人他也放心了。
“大人是想將主動權放在我們自己的手上。”夏路話音一頓,接着說道:“繁華的杭城自是要交更多的商稅,但是商稅一高,苦的卻不只是我們商家。”
淳歌與夏之流的眼前俱是一亮,這個孩子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眼光之毒辣,未來東南商場終會有他的一席之地。
“那些官員終將會自食惡果,爲了自己的利益他們會幫我們減少商稅。”說到這裡,夏路不禁望向淳歌,這個年紀不大的大人真真厲害,夏之流曾說淳歌是一個有仇必報的人,東南這些官員暗算與他,他果然放出了狠招,但是卻還讓人家萬分感激他,這樣的手腕,不由得他不佩服。
“東南的商稅一定是要漲的,可漲多少卻在皇上的手中,官大人如此一來,最初雖是吃虧了些,但說到底,最終的權力掌握在我們的手中。”該說的話都被夏路說得差不多了,陸家主也該做出最後發聲了。
“看來本官這一趟是多慮了。”淳歌搖頭一笑,東南的商家,在夏之流的帶領下已經走上了另一個時代,他的心也能安心地放下了。
淳歌本來是爲了讓商家放心而來,現在有了別人的理解,他自然是省得多費脣舌。即便是遇上更大的莫大,東南的商家也能擰成一股繩,就連張揚的陸家家主也懂得了收斂,看來他當初的選擇並沒有錯。
“小歌,餓了嗎?”淳歌大清早就來了,還沒來得及吃早飯,這些家主就來了,因此阿流擔心淳歌會餓是很自然的事兒。
“有一點。”淳歌粲然一笑,對於阿流的關係他很自然的接受。
夏路在先前的陣勢下,並沒有被嚇到,但是卻被溫柔的夏之流,嚇得半句話也說不出口了,在商場上號稱鐵血的夏之流,竟有這樣的一面。
“怎麼,方纔口若懸河的夏路,竟說不出話了?”淳歌眉梢一挑,笑着問道。
“大大,大人。”夏之流去準備吃食,只留下一個夏路,難免讓夏路的心小小地緊張一下。
淳歌知道阿流是想讓自己考驗一下夏路,想來這人就是今後夏家的下一任當家了吧。
“你不必有什麼負擔,我與夏家是至交,你也算是我的後輩。”淳歌這人就有這本事,一旦嚴肅起來,那是距離千萬裡,但是一旦親切起來,那就是分分鐘能大成一片的節奏。
“大人不生氣啊。”夏路偷偷地瞄了淳歌好幾眼,心說剛纔他故意在淳歌面前顯擺,不知大人是否記在心上了。
“呵呵”淳歌不敢置信的一笑,說道:“我和你一個孩子計較?”
“你也才大我幾歲罷了。”夏路小眼睛一瞪完全忘記了害怕,淳歌纔是而立之年,他今年二十五,哪裡是個小孩了。
“好,好。”淳歌不住地點頭,說道:“有遠見,顧大局,還有自己的個性,不錯,不錯。”
“我準備將夏家的事兒交給他。”阿流正好回來。
“我看可行。”淳歌抖了抖袖子站起身來。
夏路這個小人精自然是知道,考覈時間已經過了,接下來的時間屬於這兩人的敘舊,他還是趕緊溜走的好。
淳歌與阿流看着夏路匆忙離開的背影,真是哭笑不得。
“看來他真的是怕極了你。”淳歌似乎想到夏路應該是畏懼阿流纔有了這樣的表現。
“這傢伙的才智,比我有過之而不及,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浮躁。”身爲一家之主,無論何時何地,首先要保持的便是鎮定,這便是阿流不放過任何時機教育夏路的原因。
“他比你我多了一分個性。”淳歌這個評價還是十分中肯的。
“就是不知,這個性,是好還是不好。”阿流當然知道夏路的個性,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擔憂。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莫要擔心。”淳歌嘴角一撇說道:“再說就憑你夏家的家財,用上幾輩子都還有盈餘啊。”
“你啊。”阿流上了淳歌一個青白眼,說道:“你這次要在杭城待多久。”
“再有半月,該是離開了。”半個月,足以讓淳歌向蘇見豫交代清楚。
“你決定了。”阿流一方面爲淳歌感到惋惜,可另一方面卻也爲淳歌開心。
“散盡家財罷了,不是還有你嗎。”反正淳歌已經決定了,要是沒錢了就到阿流這兒來蹭飯吃。
“我等着與你們一起隱居山林。”阿流本來爲淳歌準備好了地方,但是淳歌自有安排,他索性就賴上淳歌,這些年他也累了,趁這個機會好生休息一下。
“好,你就等着吧。”淳歌一口應允,反正他最不怕的就是人多。
當淳歌回到官家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候了,就在他進門時,管家就神神叨叨地將他拉了過去。
“大人,今兒皇上遇見了一個道士。”皇上的身份雖然已經公開,但還是住在官家,所以管家有一種向內務府大總管靠齊的趨勢。
“道士?”淳歌一愣,當初蘇見豫服食丹藥差點就沒命了,難道他還沒有吸取教訓嗎。
“是啊,那道士看起來仙風道骨的,皇上很是信服啊。”管家將自己看到的盡數告訴淳歌。
淳歌沒有說話,但心中是埋汰無限啊,蘇見豫看上的道士哪一個不是仙風道骨,恨不得說自己馬上就能立地成仙的。
果不其然,當淳歌走進大廳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陪在一旁,只有一個道士侃侃而談。
“淳歌,你回來了。”蘇見豫順便看了一眼淳歌,繼續對那道士說道:“這便是我有蘇的六首狀元了。”
淳歌微笑頷首對那道士說道:“在下官淳歌。”
只見那道士頭戴紫陽巾,身穿八卦衣,即便是在室內也像是從徐徐清風中飄然而來。他鶴頂龜背,鳳目疏眉,面色紅潤,神態飄逸。在衆人中,立覺其氣質非凡,似鶴立雞羣。可偏生淳歌對他沒什麼感覺,要比氣質他與林洎等人哪一個落了下乘,只不過一些歲月沉積的東西,並不是他們這些年輕人比得上的。
“貧道,八山真人。”那道士做道士禮,輕聲說道。
“真人的道號,還真是不尋常啊。”淳歌嘴上在笑,但是大傢伙懂聽出了淳歌不善,試想一下,一類差點害死蘇見豫的職業,淳歌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貧道曾在八座道山求道,故稱八山。”八山真人不帶絲毫煙火氣,壓根就沒有將淳歌那點敵意放在眼裡。
“敢問道長是道教的哪一派。”淳歌壓下心中的悶火,客氣問道。
因蘇見豫晚年好道教,故而淳歌還曾去了解過道教的起始,說來也是巧合,在官鵬所傳下來的相術中,還是依稀能看出幾分道家的痕跡,所以淳歌學起道學來,那叫一個輕鬆自在。
“看來,官大人對道學的研究不淺。”八山真人抖了抖拂塵,站到了淳歌身邊。
“非也不過是知道些皮毛。”淳歌一個太極將問題再度大了回去。
從修行的方式上來說,道教分爲兩派符籙派與丹鼎派,顧名思義符籙派張以符咒等方術治病驅鬼,後者主張鍊金丹求仙,分外丹與內丹二脈。那些裝神弄鬼的道士,淳歌倒也不是很排斥,說白了人家也是混口飯吃,但是那些修仙煉丹的道士卻是淳歌憎恨的對象。
先說幾年前那個自稱年壽120歲的一個老頭子,硬是將蘇見豫糊弄地不知白天黑晝,差點就入了道觀成了道士,這樣還算是輕的,那些個道士時不時地拿幾顆丹藥,說是仙丹,蘇見豫竟真的服用,結果落下了病根,至今還未痊癒。試想要是真的這樣輕而易舉地就練出仙丹,秦始皇還會被安葬在地宮,還會有朝代的更迭嗎。
老實說,那些個煉丹的道士之所以能讓人的病情稍稍改善,用的都是一些粗淺的醫理,前些年淳歌自顧不暇,纔會讓那老道害了蘇見豫,這一次,誰都甭想在淳歌面前擺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