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二章,小白
周凡正端着盒飯吃,時不時擡頭看他姐姐。
“周凡,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沒時間來的時候,你自己去買好吃,不準再啃饅頭。你別擔心錢,錢我會掙的。”女人坐在周凡旁邊,從地上的袋子裡拿出一個蘋果細心地削着。
周凡嗯了兩聲低着頭大口的扒着飯。女人削好蘋果,走過來雙手遞了個給文佳倩:“阿姨,吃個蘋果。”
“謝謝你。”文佳倩沒推辭地從她手裡接過蘋果,“丫頭你叫什麼名字?以後你沒時間來,我叫我女兒做飯的時候多做點,幫周凡也帶一份。”
“真的?”女人驚喜的看向方璇。
“沒問題,周凡的飯我包了。只是多添上筷子而已。”方璇很仗義的答應。
“謝謝你們。阿姨,我叫周丹。”周丹感激地抱住文佳倩。隨後周丹從挎着的包裡掏出一千塊錢給方璇做爲周凡的生活費,方璇沒推辭,她看出自己不接的話周丹會非常不安。
周丹和文佳倩寒暄了一會,看周凡吃完飯,周丹提着飯盒離開病房。周丹離開後周凡眼神憂鬱的看着窗外。發了會呆,他站起來走出病房。
“媽,周凡得的是什麼病啊?”方璇發睏趴在文佳倩的牀前。
“我早上聽他說好像是白血病。”文佳倩惋惜的說。
白血病?方璇嚇了一跳,這個病窮人家得不起的,那不是一般的花錢。
“媽,周丹真了不起。”一個女人能供自己的弟弟治療白血病,方璇覺得那女人可以用“女神”這兩個字來形容了。
文佳倩嘆了口氣,沒說話。命有時候是個讓人憎恨的東西,它總是在欺壓貧苦的人。
下午文佳倩睡着後,方璇站起來準備去花店,她站起來的時候,門外走進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女人長髮披肩,容貌端正,渾身透着一股幹練勁。她走進門的時候朝方璇的方向掃了一眼,看到方璇立刻笑了起來:“方璇你怎麼也在這裡?”
“你是…?”方璇看着她,不記得自己認識這麼一個女人。
“呵呵,你可以叫我小白。”小白笑呵呵的站到方璇跟前,一副跟她很熟悉的樣子。
方璇摸着後腦勺努力回想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叫小白的女人,想了一會實在想不起來只好朝對方笑笑:“你好!”
“你怎麼在這兒?”小白關心的問
“我媽病了。”方璇說,說完後又忍不住追問,“我們什麼時候見過?”
“呵呵,前幾天才見過。”小白朝熟睡中的文佳倩看一眼,“你媽媽沒事,你別擔心。”很篤定的口氣好像她能知道預知人生死一樣。
小白的口氣讓方璇感覺怪怪的,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面前的這個女子。
小白朝方璇笑笑向文佳倩斜對面的牀走去,走到牀邊,拉開被子躺了下去。她似乎很累,身子剛捱到牀方璇就聽到她嘴裡發出輕微的鼾聲。
小白?真是個讓人莫名其妙的女人。方璇這樣想着走出住院部。
她準備去花店看看。午後的陽光將醫院前的草坪上度上一層橘黃的顏色,許多病人在草地旁的小徑上散步。有少數人坐在草地上曬太陽,在那少數人裡,方璇看見了周凡。他坐在草地上,曲起膝蓋,兩手搭在膝蓋上,仰着頭神情憂鬱的看着黃昏裡的夕陽。
“夕陽好看麼?”方璇走過去,站在他身邊。對面天邊殘陽似血,金色的雲霞飄在高低不同的樓頂上。站在那高高的樓頂上好像伸手就可以摘到雲彩。
“我在看對面的樓房,我姐姐上班的樓房隔醫院有三條街,我在這裡能看到她所在的樓房。”周凡看着對面,陽光把他的臉塗成金色,他臉上的病態被金色掩蓋掉。
“你姐姐真了不起,她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姐姐。”方璇由衷的說。
周凡沒說話,看着對面,眼睛眯了起來,眼睛裡的憂鬱更重了。
“我先走了。”方璇跟周凡告別,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周凡點點頭。方璇小跑着離開,到花店,王小軍正坐在收銀臺後打瞌睡。方璇叫醒他,問今天生意怎麼樣?王小軍說還不錯,把收銀臺的鑰匙遞給方璇。方璇打開屜子數數裡面的錢,抽了七百遞給王小軍:“我媽病了,你幫我看一個星期的店,這個錢你當你酬勞。”
王小推讓了一下,接過了過去。弄完花店的事情,方璇又去菜市場買菜提回家做飯。做好飯裝了兩份又急匆匆的往醫院跑。
到病房文佳倩已經醒了,正和對面的病友聊天。周凡坐在牀頭看書,小白睡在牀上還沒醒。
這麼吵她也能睡着,真是厲害。方璇朝小白看了兩眼,拿出飯盒端放在文佳倩牀頭:“媽,吃飯啦。我下午做的都很清淡。”
“我看看我姑娘做了什麼好吃的。”文佳倩樂呵呵的接過飯盒,精神明顯比上午好了許多。
“周凡,吃飯了。”方璇把另一飯盒遞到周凡面前。
“謝謝!”周凡放下手裡的書,擡頭接過飯盒。
“你喜歡吃什麼?明天我做給你吃。”周凡的起色看起來很差,方璇琢磨着做點什麼給他補補。
“我不挑食,什麼都可以。哇,你做的菜真香。”周凡打開飯盒的蓋子,裡面誘人的香味飄了出來。他吸了口氣誇讚。
“方璇做飯的手藝那是一流的,十個吃過十個誇。”文佳倩接過話,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自豪。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女兒!”被文佳倩戴這麼高的一頂帽子,方璇的尾巴翹起來。看着周凡胃口大開的吃着飯,臉上滿是得意的笑。
“你明天給我也帶份飯行嗎?”一個女聲在方璇耳邊悄聲說。
方璇嚇的心猛跳起來,迅速回過頭看見小白站在自己身後,眼睛貪婪地看着周凡手裡的飯盒,嘴巴微微蠕動着,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暈,你走路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嚇死我了。”方璇拍拍心口。
“過來,我和你商量件事情。”小白笑眯眯的把方璇拉到她的牀前。
“你做的菜真香,明天能幫我帶一份嗎?有報酬的。”小白吸着鼻子說。
見自己做的菜如此吸引人,方璇心裡小小的驕傲了一下,滿口答應:“好。報酬就不用了,我明天多帶一份就行了。”
小白聽方璇這麼說大笑起來:“哈哈,明天別忘了。”說着,護士進來給她打針,看小白掛着吊針,方璇站在她牀邊問:“你哪不舒服?”
“在奈何水裡浸久了,有點感冒。”小白半躺在牀上,上身靠在牀頭,後面塞了個枕頭。
“奈何水?這名字聽着有意思,讓人想到奈何橋了。”
“就是奈何橋下的水,我爲了偷孟婆的孟婆湯躲在了奈何橋下的水裡,所以就凍感冒了。”小白看着方璇臉上的笑有點奇怪。
“呃…”方璇看着面前的小白,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從心裡升起,她說的話太奇怪了,像在胡言亂語。她的神經沒問題吧?方璇在心裡揣測着。
“逗你的。我要睡覺了,好不容易生病了有個病假我要好好補眠。”看到方璇發愣的樣子,小白笑笑,拉過被子,上身縮進被子裡,將打針的手搭在牀邊閉上眼睛睡覺。
“你打完針在睡吧,不然待會針水打完都不知道的。”方璇好心的建議。
“那麻煩你幫我看着點針水了。”小白閉着眼睛說,說完立刻響起輕微的鼾聲。
這…這睡的也太快了吧?像幾輩子沒睡過覺一樣。方璇看着牀上陷入睡眠的小白搖搖頭,她面容恬靜,白色的被子隨着她的呼吸微微的起伏,睡的很香的模樣。
方璇走回文佳倩牀前坐下。
“你認識她?”文佳倩吃着飯問。
“我不記得我見過她,但是她認識我。周凡,她在這裡住了幾天了?”方璇望向周凡。
“她在這裡住了四天,每天都是白天睡一整天,晚上沒人影。”周凡嚥下口裡的飯。
哦,方璇點點頭,瞅着小白掛在牀頭的針水瓶子,大號的瓶子,大半瓶,要點時間才能滴完的。
文佳倩和周凡吃完飯後,方璇讓周凡看着小白的吊針瓶子,自己提着飯盒回家。收拾好廚房,方璇來到花店讓王小軍回家,自己守到十點後才關門。上次回雲南用了不少錢,文佳倩住院又用了不少錢,存摺上的餘額已經沒有多少了,方璇指望着花店能多掙點來緩解經濟上的緊張。
到十點沒守到一個生意,方璇心煩的關了門。站在花店門口,朝對面望了去,陰陽館早就關門了,這一條街的門面的招牌燈沒一盞亮着的。路上有一兩個行人在孤寂的路燈下走着。
好像碧兒來了以後,就沒在看到夜辰了,他在忙着陪碧兒吧?方璇想着,順着馬路走。穿過兩條燈火通明的街,方璇來到了醫院大門前。醫院坐落在這個城市的鬧市區,與方璇花店所在的街相比,這裡的夜纔開始。醫院門前的馬路上車馬不息,各種燈光把黑夜照的宛如白晝。醫院大門邊上的人行道上擺滿賣燒烤的小攤販,辣椒胡椒的味道和烤肉的香味充斥在空氣裡。方璇聞的都有點想流口水了。
她走到最近的一個烤肉串攤要了十根肉串。付了錢,方璇嚥着口水望着炭火上肉串滋滋作響,淡淡煙從肉串上搖盪着飄起,烤架後的中年男人邊翻動着肉串,邊抖着用礦泉水瓶子做成的調料瓶,一些黃色的細粉從紮了許多小洞眼的瓶口飛出,落在肉串上。滋滋的聲音叫的更歡了,鑽進鼻子的烤肉香更濃了,方璇盯着烤肉“呱”的吞了口水。
這時一首曲調詭異的歌曲穿過“滋滋”的響聲,飄進方璇的耳朵。歌詞很模糊,像是唱歌的人閉着嘴脣哼出來的。歌詞聽的不清楚,但是曲調卻讓方璇心寒的發抖,那宛如死人唱出來的曲調悲傷絕望的直擊人的心臟,方璇捂住雙耳,眼睛四周處搜索唱歌的人。四周人來人往並不見誰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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