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寧王夫婦帶到四海樓後,夏禾陪着兩人在雅間等候,請掌櫃的上去請華擇下來。
夏禾知道自家舅舅脾氣大,本以爲要等些時候,他纔會下來,卻不想這邊剛上了茶點,那邊人就下來了。
看來是早就知道他們要來了,夏禾暗自撇嘴。
作一身鬍子頭髮白花花的老者打扮,華擇昂首闊步地跨進雅間大門,一甩袖,先聲奪人道:“平日叫你過來學醫你不來,爲了那個顧飛璟你就顛顛兒跑來,如此你還想爲師救他,沒門兒!”
“額……”夏禾噎了噎,心想你演戲就演戲,幹嘛非得要編排我一頓。
正思索着要如何應對,寧王焦急地站起身,拱手道:“老先生這話的意思,是有辦法治好小兒?”
寧王妃也露出期盼之色。
華擇瞥了兩人一眼,冷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老夫的話已經很清楚,我不會去給顧飛璟看病。”
聞言,寧王一慌,焦急的望向夏禾。
夏禾頗感頭疼,她暗自揣摩了一下舅舅大人的意圖,猜測了一下他的劇本後,肅然道:“師父,既然您不願救顧飛璟,那爲何要下來見我?”
接地漂亮!
華擇眼底快速閃過讚賞,不愧是他的外甥女,不用任何提示便能知道他的想法,簡直是貼心小棉襖!
輕咳兩聲,假裝掩飾被拆穿的窘迫,華擇道:“我來見你自然是要讓你死心,從此以後不要再與顧飛璟來往。”
聞言,夏禾鬆了口氣,看來她沒有估算錯誤。
忙配合着演戲,道:“既如此,師父大可避而不見,可您還是下來了,這說明您有救人的打算。”
華擇沉默不語,暗地裡與夏禾交換了一個眼神。
其實夏禾並不清楚他這樣演的目的,只是臺子都搭好了,她總不能壞了他們的計劃。
經夏禾這樣一提示,寧王秒懂,信誓旦旦道:“老先生要如何才肯答應替小兒看病?不管你有什麼要求,本王都答應!”
只是這話說完,寧王又有些後悔,他擔心對方的要求是讓夏禾嫁入王府。
倒不是他嫌棄夏禾的出身,只是若當真如此,就說明他中計了,他並不想要一個心機深沉,爲嫁入豪門不折手段的兒媳。
寧王妃察覺丈夫的疑慮,心念微轉,拉過他低聲問道:“王爺在擔心什麼?”
寧王猶豫了一下,想着眼下也只有妻子可以商量,便道:“之前母親曾提醒本王,說這可能是夏禾設的局,讓本王不要隨意答應夏禾提出的要求。眼下本王瞧着,母親的話不是沒有可能。”
寧王妃瞭然地點了點頭,道:“既如此,不妨先看看他們會提出怎樣的要求,若是當真如母親所言,這一切都是騙局,那也就沒有必要再與他們周璇了,他們提出的條件我們也大可不答應就是。”
寧王若有所思地點頭。
他卻不知,妻子說這番話,只是要暫時打消他的疑慮,以便讓他無法抽身。
華擇故作沉思,直到寧王妃面露焦急,他纔不緊不慢道:“老夫確實有一個條件,只是這個條件,怕是寧王應承了也無用。”
這倒是讓寧王有些意外,有什麼是他答應了也無用的?
默了默,寧王斟酌道:“不知先生有何條件?”
華擇望他一眼,道:“還是等到見了顧飛璟再說吧。”
寧王妃喜上眉梢,道:“先生這是答應替小兒看病了?”
華擇沒有回答,轉身徑直出了門。
夏禾笑道:“我們快走吧,師父這是答應了!”
寧王妃激動地點頭,快步出了門。
寧王沉思片刻,覺得妻子的話不無道理,便也跟了上去。
坐在去寧王府的馬車上,夏禾掀起窗簾看了看外邊的動靜,見沒有人盯着,便低聲問道:“舅舅,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呀?你不提前知會一聲,一會我不知道該如何配合啊。”
華擇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道:“天機不可泄露,不知道如何配合,那就閉上嘴別說話。”
“額……”夏禾抽了抽嘴角,哼了聲靠着車壁坐好,不再說話。
到了寧王府,寧王冰冰有禮地將“師徒”二人引入府,只是在去顧飛璟的房間之前,寧王道:“夏小姐是女兒家,出入男子的房間多有不妥,要勞煩夏小姐在大廳裡稍後了。”
聞言,華擇甩袖道:“老夫巴不得那小子一命嗚呼,沒有人在旁打下手,難不成你還指望老夫親自給他看病?愛治不治!”
“這……”寧王遲疑,寧王妃悄聲道:“替飛璟看病要緊。”
寧王會意,道:“兩位這邊請。”
華擇這才滿意了,冷哼一聲,揹着手往前走。
一路走來,只見迴廊雕樑畫棟,兩旁亭臺樓閣多不勝數,幽深的庭院亦是芳草萋萋,鳥語花香,放眼望去,沒有一處不精緻的,與明遠侯府的悠遠厚重不同,寧王府處處透着富貴華麗,是典型的貴族宅邸。
而顧飛璟的院子在王府前院的東側,是府內位置最好的一處。
到得院門前,又見院門富麗堂皇,竟是比不少人家的正門還要氣派恢弘,夏禾不由暗暗嘆了口氣,她算是真正瞭解顧飛璟有多養尊處優了。
門前有侍衛看守,見寧王過來,立即拱手行禮,寧王擺擺手,對華擇道:“先生裡面請。”
華擇毫不客氣地當先一步,跨進院門。
進了院門,又穿過一條不短的迴廊,纔算到了房門前,這裡同樣有侍衛守着。
夏禾不禁詫異,怎麼跟看守犯人一樣?
寧王看出她眼中的疑惑,道:“是擔心有人來打擾飛璟養病,是以纔派了這麼多侍衛守着。”
夏禾頷首表示理解。
顧飛璟早已等候多時,聽到門外侍衛的請安聲,他趕緊把鵠送來的信箋藏起來,拉起被子躺好。當寧王領着華擇與夏禾進去時,看到的便是他呼吸微弱,半靠在牀頭的虛弱模樣。
看到夏禾,顧飛璟眼底閃過喜悅的光,擡起手道:“小禾,你來了……”話還未說完,便捂着嘴激烈地咳嗽起來,咳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寧王妃忙上前幫他順氣,喂他喝水。
好一會,咳嗽聲才止住,顧飛璟額上已是一層細汗,他向着夏禾伸手,眼底滿是期盼。
夏禾默了默,走到牀邊握住他的手。她細細打量他的臉龐,見他臉色蒼白,眼眶烏青,嘴脣白裡透紫,不由在心裡暗贊這個煙燻妝畫得好。
而顧飛璟已經拉着她的手訴起了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