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是早有“預謀”,在告知夏禾要出席知州府的壽宴後,蘇氏就將一箱籠新裁的衣裙,一盒子新打的首飾送到了夏禾房裡,且件件都是眼下最流行時鮮的款式。
草葉廬一下熱鬧起來,四個丫鬟圍着一堆漂亮華貴的衣裳首飾嘰嘰喳喳地討論個沒完沒了。
然而夏禾卻犯了愁,望着興致勃勃的丫鬟們連連嘆氣。
見狀,四個丫鬟十分不解,黃鶯問道:“小姐,太太看重你,不僅要帶你去知州府吃酒,還爲你置辦了這麼多新式的衣裳跟首飾,要知道府中的姑娘們可眼紅着呢,你怎麼還不高興呢?”
“是啊,往年大太太出席酒宴,府上的姑娘都爭着搶着要跟去呢,何況這次還是去的知州府,不知道姑娘們有多羨慕。”青萍依依不捨地放下手中珍珠米撰成的珠花,又去摸盒子裡的手釧。
“呵呵。”夏禾乾笑兩聲,道:“就是羨慕才難辦啊,本來就不討喜了,再因着這事得罪幾個姐妹,以後的日子恐怕會不安生。”
聞言,四個丫鬟面面相覷,心裡頭那股高興勁因爲這話消退了幾分。
白雀皺了皺眉,道:“小姐,話雖如此,但咱們總不能一直畏畏縮縮啊,難不成好事都只能讓給別人?”
“就是就是,別說現在有太太撐腰,就是沒有,也不能再隨意任人欺負了,不然日後也沒得好日子過。”紅芝連連應和,神情頗爲嚴肅。
這話倒是說到了夏禾心坎裡,雖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自強還是要的,安穩從來都不是從委曲求全中來的,很多時候,強才能謀求安穩。
想通了,夏禾一拍大腿,豪氣萬千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真有人因爲這事與我爲難,大不了就是一個幹!”
“耶!”四個丫鬟歡呼鼓掌,當下就拿着新衣裳替夏禾比劃起來。
哪個女人不愛美?試着漂亮的衣裙,夏禾的心情也開朗起來,心裡那一點點擔憂很快就被拋之腦後,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事情並不會如此簡單。
這邊主僕五人歡歡喜喜搭配衣裳首飾,那邊同心園裡,夏顏將房裡的擺設器具砸了個底朝天,就差把房子給拆了。
邊砸夏顏邊破口大罵:“賤人!全部都是賤人!憑什麼是夏禾,憑什麼!”
冬梅縮在隔斷後,既不敢上前去勸,也不敢走開,只能戰戰兢兢等她發泄完。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地上一片狼藉,夏顏才停下手,氣喘吁吁地往美人榻上一靠,吩咐道:“趕緊收拾了。”
冬梅忙應了,喊來丫鬟將一地碎片收拾妥當。
夏顏歇了一會,心裡卻越想越過不去,胸口憋着的火燒得她心肝疼,她一翻身坐起來,道:“不行,我得去尋祖母說道說道。”
說罷提起裙襬就風風火火出了門,冬梅正指揮着丫鬟們收拾屋子,見狀忙跟了上去。
夏顏如何哄勸老太太不提。
翌日。
早上去請安的時候,夏禾發現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變了,那是一種很微妙的眼神,討好中帶着點幸災樂禍,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
雖然覺怪得異,但夏禾沒有多想,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例行請過安,蘇氏打算帶着大房衆人離開,然而老太太卻一反常態地喚住她,套單獨留她說話。
蘇氏大致猜到老太太的目的,只得讓其餘人先行回去。
果不其然,衆人一走,老太太就開門見山道:“老大媳婦,聽說這次知州府的壽宴,你打算帶禾姐兒同去?”
蘇氏沒有隱瞞,頷首道:“禾姐兒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出去走動走動了。”
老太太不贊同地皺眉,道:“這話就不對了,要說年紀,怎麼也是顏姐兒年紀大些,你該帶顏姐兒多四處走動,也便於她結識些太太小姐,爲以後相看對象做做準備。”
“母親說笑了,顏姐兒這些年沒少出席各種宴會,該識得的都識得了,又何必再浪費機會。”蘇氏淡淡笑道,眼底卻沒有笑意。
聞言,老太太不樂意了,道:“反正我不管,你不能因爲顏姐兒是姜氏所出,你又對姜氏不滿,就厚此薄彼,故意委屈她!再說了,禾姐兒是個什麼名聲,你帶出去簡直就是丟我們夏家的臉!”
這話就說得蠻不講理了,蘇氏氣笑了,道:“母親,此事我與大爺商量過,大爺是同意的,何況禾姐兒的事已經證實是誤會,此次我帶她出去,也正好向大家解釋清楚,這也是爲了夏家的名聲,還請母親日後不要再說那不着調的事兒。”
說罷,也不管老太太瞪眼紅臉,徑直告辭離開。
望着蘇氏離去的背影,老太太氣得捶胸頓足,大喊:“你敢不帶顏姐兒一起去試試!”
蘇氏只當沒有聽到。
出得香椿園,蘇氏長長嘆了口氣,問等在院門前的吳嬤嬤道:“禾姐兒呢?”
吳嬤嬤道:“方纔瞧着與五小姐六小姐往荷塘那邊去了。”
蘇氏點點頭,道:“既如此,就讓她們姐妹玩吧。”
她心中不舒坦,本想與夏禾說說話,但想着府中難道有姑娘與夏禾親近,便打消了這念頭,帶着人回房休息去了。
話說另一頭,夏禾三姐妹正坐在樹蔭下閒談,聊的是昨日的橙子凍跟飯糰。
因着昨日多做了些,夏禾就讓白雀四人各房各院都送了些去,倒不是她想討好其他人,而是她若只送給夏晴跟夏珂,難免會招惹閒話。
看得出來,夏晴跟夏珂很喜歡橙子凍,兩人纏着夏禾問了不少,夏禾一一耐心解答,還教她們如何製作,高興得兩人連連叫好姐姐。
時辰尚早,林子裡十分涼爽,三人坐在樹蔭下說說笑笑,氣氛和睦非常,只是這氣氛沒有維持太久,就被突然出現的夏顏打破了。
夏顏一反往日的張揚,面帶溫和親切的笑容,俯看着三人笑道:“不知三位妹妹聊什麼如此開心?”
夏晴夏珂臉上的笑容一僵,慌忙起身喚道:“二姐。”再不復方纔的開朗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