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老夫人穿了這鞋,絕對不會再想穿回之前的鞋子,這可是她下了苦功的結果,秘密之處不在鞋面上的繡工,而且鞋子下面墊了好幾層精巧的小羊皮,裡面還工整的塞了一些棉花,踩上去軟乎乎的,自然要比府裡繡娘來的實惠。
繡娘被培養出來,也不過就是注重繡工,往往是表面精美絕倫,可忽略了最實際的就是要好穿。
顯然,老夫人也感覺到了這一點,這纔對安曉很滿意,笑容裡面也多了幾分真心:“你是個有心的,難爲你了。”
大家的臉色變的更難看了,就連一直笑呵呵的三夫人,臉上的笑容也是隱去了,這二小姐不過一雙不夠精緻的鞋子,如何當得起老夫人的一句誇獎?
那個死掉的姨娘,本事居然如此大,不過就是隨便教了幾下,就讓安曉在老夫人面前掙了臉面。
不在意周圍人的臉色,她既然敢將這東西獻出來,也就是不願意再藏拙裝傻下去,這是對大夫人的一個挑釁。
一直死死捏在手裡的庶女忽然變了,大夫人日後又要如何應對,這慈母的面具還要戴到幾時方可摘下?
“老夫人,兒媳婦瞧着這鞋子也不是太好的,怎的就讓你這麼喜歡?不如給兒媳瞧瞧,回去讓六丫頭學學,也好孝順孝順你啊。”
三夫人確實好奇,可偷師學藝也這麼直接,倒是很罕見的。
最重要的是這鞋子還在老夫人的腳上穿着,當着大家的面前脫下來,可是一件有點失禮的事情,老夫人怎麼能同意。
安曉開口解圍:“三嬸嬸要是真想讓六妹妹學習,可以讓她來我的曉園儘管找我,我肯定將所有的都告訴她,你看可好?”
三夫人有些訕訕的,可不願意自家閨女過去安曉那邊,話說到這裡,她要是拒絕也爲變態尷尬了,只能點點頭算是答應,轉過頭就對上了六小姐不滿意的眼神。
安曉也不在意,倒不會認爲六小姐以後真的會去找她,不過是爲了給老夫人解圍罷了,至於其他,又何須在意?
正說着,二夫人卻忽然開口,道:“二小姐,你給老夫人送鞋是孝順心思,可你這繡花鞋也未免髒的太離譜了,作爲小姐,總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衣着打扮是否得體,這樣過來這邊,可是讓大夫人丟臉啊。”
話音剛落,大夫人的眼睛就看了過來,死死盯着安曉:“曉兒姐,這是怎麼了?”她的語氣很平靜,可眼神卻已經冰冷,只是不看着老夫人那邊只讓安曉看到罷了。
安曉低着頭,看起來有點不安。
大夫人最要面子,安曉的鞋子這麼髒,不就是打了大夫人的裡面,一個小姐還沒有丫鬟的鞋面子乾淨,這算怎麼回事?
傳出去,外人不就要認爲她苛責庶女?一想到流言猛於虎,她的臉色也就更不好看了。
忽然,三夫人笑着說:“大嫂,不會是安曉這丫頭只有一雙鞋子,所以髒了也只能將就穿着,找不到第二雙了吧?”
所有人都看着大夫人,也想確定這是不是真的。
別看大夫人鎮定自若的習慣了,這會子臉色也臊的通紅。
安明立刻爲自己母親開脫:“三嬸嬸何必這麼說,每個院子小姐的衣服、鞋襪都是公中出的,數量都是一定的,二妹妹怎麼可能只有一雙鞋子,這真是最滑稽的事情。”
她卡看着安曉,語氣冰冷:“二妹妹,你倒是解釋一下,爲何你就只剩下這麼一雙髒兮兮的鞋子,你不可能沒有舊鞋,爲何不換上,反而穿着髒的來?”
安曉不緊不慢的解釋:“大姐姐息怒,我……我只是穿不了以前的鞋子,我的腳、稍微長大了,之前的鞋子擠腳,這一雙是送去的時候本身就有點大,所以我就一直穿着這雙,之前被三妹妹給踩髒了,我……我也沒有想到……”
說到這裡,話就已經牽扯到了安洛雲身上,那天發生的事又被大家想起來。
這大周女子都以腳小爲美,誰都不喜歡自己有着一雙大腳,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也是丟臉的事情,尤其是嫁給夫家以後,還可能因爲一雙大腳不嫌棄,所以安曉因爲腳長大一些沒有開口換新鞋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她年紀還小,也沒及笄,腳稍微長大一點,也是很正常的。
可這事情鬧到了現在,就不尋常了。
每個月,都會有嬤嬤去給各個院子給每位小姐測量尺寸,這腳自然也會測量,會根據尺寸大小的改變重新剪裁衣服送來,可安曉只有這麼一雙能穿的鞋,可見是被那些嬤嬤怠慢已久導致的。
這些事,以前從來到不了老夫人跟前,原主都是忍氣吞聲過來的。只是今時不同往日,這事情老夫人也就有‘福氣’知道了。
大夫人跟二夫人的臉色都不好看,誰會想到安曉穿着這麼一雙髒鞋子招搖過市,也不是沒有庶女一年下來只有一雙鞋子,鞋子小擠一擠也就過去了,安曉倒好,非要穿着髒鞋子,不是故意的還能是什麼?
“來人,去叫管家過來問問,這二小姐的鞋子爲何這般的不合腳?是哪個奴才敢給我的女兒穿小鞋,我今日一定要好好看看,把這個人給揪出來!”
大夫人冷冷開口,打算在老夫人面前徹查到底。
就算老夫人不喜歡安曉,可如此丟國安府臉面的事情,老夫人絕對不會置之不理,她要是不作爲,老夫人可不會給她留下什麼臉面。
很快,管家就進來了,身後跟着那位常嬤嬤是負責每個月給各個院子的小姐測量尺寸,去跟裁縫樓的人接洽的。
一進來,兩人就跪在地上,知道這事不能善了。
二小姐在府裡被欺負也不是一天兩天,他們也都是劣跡斑斑,以前沒人在意,現在忽然要調查,他們可是一點干係都不能擺脫啊。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多久沒去給二小姐量尺寸了,這鞋子小了那麼多,怎麼還每個月送原本的尺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