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被自己丈夫的話惹得怒氣高漲,口不擇言,“你到如今還說是我錯了,你到底是有心沒心啊,這些年我爲了你,爲了我們這個家,爲了我們的孩子們做的事情少嗎?又坐錯了哪一件了,你這一輩子窩囊也就算了,難道還要讓幾個孩子也向你一樣嗎?!”說到這裡,她可以說是用吼的,聲音大的出乎意料,差點連門簾子都給掀起來,“我也只不過是說了她謝靈芸幾句,咋啦,老六的媳婦兒我惹不起,難道她一個庶出的女兒我還說不得?!什麼將來簡親王府的女主人,我呸,也得看她有沒有那個能耐,也得看我樂不樂意讓她當這個女主人。”說到有關未來女主人的事情上,想到這些年她所做的努力,委屈從心窩子裡流出來,讓她心裡發苦,發酸,讓她變得不可理喻,聲音開始變得陰陽怪氣,譏諷道:
“哼呵--,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嫁了個窩囊的男人,還不向着我,只知道成天跟在人家屁股後面,拍人家的馬屁,家裡的事情是大小不管,讓我這個當婦人的操心,我只不過是想多存幾個錢,將來等兩個孩子考取功名的時候,也好給孩子們活動個好點的路子,難道你還指望人家給你兒子操心不成?再看看你,明明是個讀書人的命,明明能考取功名,偏偏卻顧忌着什麼武將出身,爲了家裡着想,你硬生生沒有接着考舉人,這一切都是爲了什麼?你難道就沒有好好的想想?還反過來說我的不是,你難道也看着我好欺負不成?”說道傷心處。三夫人倍覺心酸,不由紅了眼眶,“我這是什麼命啊,孃家人不能給撐腰不說。連厚實的陪嫁都沒有,連你這個丈夫都向着外人,說我的不是。”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她突然眼皮一翻,疑神疑鬼道:
“莫不是你看着那謝靈芸長的貌美,被勾走了魂,才這樣不顧我們這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對我又是打,又是呵斥的吧……”
“你給我住嘴!”薛平幾乎要跳腳,聲音很是冷峻。“說話你就說話,幹什麼東拉西扯的,淨說些混賬話,這要是被別人聽見了,你讓我這個做三哥的還怎麼出去見人?!讓人家怎麼說四弟妹?不清楚真相的。還真的以爲我們有什麼呢,到時候我們一家才真的是要被攆出去了!”
三夫人聽到這話,臉色露出不屑的神色,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然而她終究沒有再接着剛纔的話題說下去,反倒是理直氣壯的道:
“你別給我扯那些沒用的,動不動就說攆出去,怎麼?就算是咱們是後孃養的,可是也不能說攆就攆吧。你娘是後孃,可是你爹是親爹吧,他能坐視不管?能看着我們三房被欺負?能任由你娘一手遮天,想攆我們就攆?”
“你……”薛平頹然地倒在太師椅上,擡手顫抖着指着三夫人,氣急敗壞道:“你好糊塗啊。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這一次咱娘是真的動氣了,就算是爹在家,也不會幫咱們三房一句,你別忘了,這簡親王府的後院是誰在當家?!”
三夫人恍然大悟,一瞬間,剛纔的張狂勁立馬消失無影,她喃喃道:“這還真是麻煩事……”她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由急火攻心,求助的看向她剛纔還抱怨窩囊的丈夫,“娘不是最在乎臉面的嗎?她不會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把我們攆出去吧?”
薛平看着這時才知道害怕的妻子,眉宇間露出深深地疲憊之色,久久無言。
三夫人坐在地上,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懊惱自己不該聽信她人之言,對謝靈芸屢次挑拌,更不該貪圖錢財,做了讓人抓住把柄的事情。半晌,她才咬牙道:
“不管怎麼說,我們三房絕對不能出去單過,大不了我去給你娘認錯就是了,你娘還真的不問你爹的意見就把我們攆出去不成?”
她還是不相信沒有老王爺的點頭,太夫人真敢攆她們三房出去單過。
薛平心底鬆了口氣,他還真怕自己的妻子擰脾氣上來,非但不去給太夫人認錯,還執迷不悟的錯上加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不過你不但要去給娘認錯,連四弟妹那裡你也要親自去賠不是才行,要不然,就算是娘不生氣了,四弟卻不見得不氣你。”
三夫人卻是有千萬個不願意,“讓我給她認錯,她一個小小的庶女,她憑什麼?”
“憑她是四弟的結髮之妻,憑她是未來簡親王府的女主人。”薛平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這兩個理由夠了麼?!”
然而,這倆口子打算的倒是好,卻忘了‘隔牆有耳’這句話,剛纔夫妻倆爭吵的話,被有心人聽了個十之**,這會兒正在主院,躬身一字一句給太夫人學着聽。
“你先下去吧!”太夫人聽完眼線的回報,忍着翻騰的怒氣,揮手讓她下去,然後面無表情的快速的轉動着手中的佛珠。
許嬤嬤擔憂的看了她一眼,給那回報的眼線塞了一點好處,然後使眼色,讓她快速的退了下去,她隨後跟着走到門口,警覺的往外看了看,便對正站在門口候着的元春點了點頭,然後退回了屋裡,小心翼翼的給太夫人倒了一杯茶奉上,斟酌着安慰道:
“太夫人,您千萬別生氣……”
“嘭--”太夫人一手拍在炕桌上,茶杯都被震了三震,“我如何不氣?!她這是長了一顆歪心,平時貪得無厭不說,找這個的事,尋那個的麻煩,我是看在眼底,氣在心裡,卻顧念着老三不是我親生,怕老三有想法,怕外人有看法,才生生的忍下了,如今倒好,我的忍讓卻漲了她的氣焰,你瞧瞧她這些話說的,哪一句是人說的話,平時不敢惹老六媳婦,這倒好,老四媳婦出身低,她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膽,敢一再的挑釁老四媳婦兒,還做那犯法的生意,我如何能再忍下去?!”
太夫人這一次是真的怒了,上午說讓三房出去的話,也只是一時氣憤而已。如今,她聽了三夫人的話之後,哪裡還顧慮對庶子的憐惜,也顧不得擔心外界對她爲人的看法了,她滿心的想的都是讓三房滾出去,讓三夫人吃點苦頭,她才能解心頭的怒火。
“你別站在這兒了,給我把老四趕緊的叫過來!”
許嬤嬤一愣,心裡大概猜出了太夫人讓她叫世子爺的目的,可是,她擔憂道:
“太夫人,有些事情還是緩緩再說吧?如今……”
“如今怎麼了?!”太夫人卻不讓她接着說下去,冷笑一聲道:“不就是如今簡親王府處境堪憂,不易有什麼事情麼。”
許嬤嬤見太夫人還沒有被怒氣矇蔽了心智,鬆了口氣,陪着小心道:“以老奴之見,還是別叫世子爺吧?”她還真擔心以世子爺那冷酷的脾氣,聽到三夫人那些泯滅良心的話,會有什麼反應……
太夫人卻有她的考量,她搖頭解釋道:“你好糊塗,正因爲現在我們簡親王府處境尷尬,容不得半點的差錯,我滿心期望她羅氏能收斂一些,老三能爺們一些,不再受她羅氏的指揮,可是如今呢,羅氏是變本加厲,死都不知道悔改,老三也只是重拿輕放,只是擔心怕被攆出去,卻不好好的反思他媳婦兒如今成了什麼樣子。”說到這裡,太夫人滿臉失望之色,恨鐵不成鋼道:
“我如此給羅氏沒臉,呵斥她,也只是滿心的希望老三能清醒一些,可是到頭來,只是讓我更加的失望,老三根本就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他在羅氏面前算是難振夫綱了,連老三都拿不住她羅氏,你說,我還真的能時時盯着羅氏不再犯糊塗麼?”
許嬤嬤一聽,心裡對那耳根子軟的薛平很失望,“那您叫世子爺來是想……”
太夫人同許嬤嬤說這些話,心中的怒氣慢慢的轉變成了無奈,她擡頭看着窗外,嘆了口氣,幽幽道: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只想着簡親王府能好,簡親王府的‘劫’能平安的度過,而如今凡是有威脅道王府的事或者人……”她眼中閃過果決,聲音冰冷道:
“我絕對不會姑息,她羅氏既然以她們三房爲重,不顧惜整個王府的安危,那好,王府就留不得她!”
許嬤嬤見此,那還敢再多說半句,恭敬的行禮,然後便快速的出去找世子爺了。
此時屋裡只剩下太夫人一個人,她冷冽的眼神,慢慢的轉頭看着屋裡的一桌一椅,沉痛之色取代了冷冽,喃喃自語道:
“老頭子,你一走了之,一生爲了朝廷,可是卻把家裡這一攤子事丟給了我,如今,讓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娘。”此時,謝靈芸卻走了進來。
太夫人看着她,一怔,“你怎麼來了?”
謝靈芸微笑着解釋道:“我想來陪陪娘,就過來了,剛纔在門口碰到了許嬤嬤,她問我世子爺去了哪裡,怎麼?您找世子爺有事嗎?他應該是去找三哥了。”
“去了老三那裡?”太夫人一聽沉下臉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