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雲是很喜歡和東方逸轅互通書信的。從先開始的單純只說草藥,到那次談論起美食經驗。說到這個美食經驗,東方逸轅可是,對比起“大廚”蘇沫雲,一點兒都不遜色呢。東方逸轅雖然沒做過飯,但是,架不住人家會吃啊。蘇沫雲還知道,東方逸轅走南闖北去過無數地方,當地小吃,這位王爺可都是一點架子沒有的挨個兒吃了個遍。蘇沫雲表示好羨慕啊。
然後,又從美食經驗,探討到人生哲學。最後,想不到的是,他們兩個居然平淡如水的生活小事也能談論的非常開心。蘇沫雲禁不住再一次的想,如果當初嫁給的是東方逸轅,也許她會更加快樂許多吧。
起碼,東方逸轅一定不會像東方逸軒這樣,納了一房又一房,三妻四妾的讓她不得安寧,最後,到底兒給她蘇沫雲鼓搗進大牢裡頭來了。
不過說多了這些,也沒什麼意思。畢竟,嫁都已經嫁了。
蘇沫雲在牢裡已經呆了許多天了,一晃眼兒,外面已經秋風乍起了。
而在這個時候,小尹姨娘的事情,卻已然有了決斷。
這個害死小尹姨娘孩子,以及慎王爺長子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蘇沫雲萬萬沒有想到的,大尹姨娘,小尹姨娘的親姐姐,尹潮然。
尹潮然?怎麼會是尹潮然啊?
這個結果,不要說蘇沫雲不敢相信,就連同所有府裡知道大尹小尹關係的人,都是不敢相信的。嫡親的姐姐,會殺害自己的嫡親的妹妹。
東方逸軒的內心當中,更是有一種非常複雜的感覺。
小尹姨娘死的時候,大尹姨娘什麼模樣,蘇沫雲沒看到,可是,他東方逸軒可是,全部都看在了眼裡。
大尹姨娘就哭得快要昏死過去的時候,被丫頭從棺材旁強拉活拽的給扯走了,才讓棺材下的殯。就連小尹姨娘最後,一次妝容,殯妝,都是大尹姨娘親自給畫上去的。
勻臉,畫眉,染脣,點朱,然後,是給她擦淨身子換上體面的壽衣,每一步大尹姨娘都是含着眼淚做完的,一點沒有嫌棄死人身上泛出的陣陣異味兒。就連東方逸軒,都忍不住爲大尹姨娘所動容。
可是,怎麼也想不到的
就是,小尹姨娘,竟然真的是大尹姨娘親手殺死的。東方逸軒怎麼也想不出,大尹姨娘面對着自己的親妹妹,能有什麼仇恨、能有多麼大的仇恨,可以讓小尹姨娘就這麼一屍兩命,魂歸西天。
在賜死大尹姨娘的時候,大尹姨娘的表情是很平淡的。大尹姨娘平淡無波的樣子,就好像東方逸軒是來同她一起共進晚餐一樣,淡然中還帶了一些小女兒家的羞怯。
東方逸軒面對着早已準備好的大尹姨娘,沉默了半晌,才聲音艱澀的問道:“爲什麼?”
大尹姨娘正對着鏡子畫眉。
彎彎的柳葉兒眉畫到了最後,一筆的時候,大尹姨娘將黛筆放下,望着鏡子,古井無波的回答道:“若我說,我並非想要她死,王爺,您信嗎?”
東方逸軒並不言語。
大尹姨娘瞧着他的樣子,帶着一些苦澀的笑了。
大尹姨娘垂下形狀姣好的眼簾,露出一截兒白藕似的脖頸,輕笑着道:“我就知道,王爺您並不信我。但是,我真的沒有想,沒有想去害死她啊。我其實只是……罷了,既已經這樣,卻也沒有什麼好辯白的了……”
她停頓了片刻,又接着說:“我想起王妃的計劃,本是隻想,讓她流掉了孩子就好的。可是,沒想到,她會每天都去喝那‘蔘湯’。其實就算我不將那‘人蔘’換了料,照她這麼喝下去,也會不得善終的吧?呵呵,我提醒過她的,我真的,提醒過她的!……”
大尹姨娘怔怔的看着鏡子裡的人,說道:“可是,她並不聽我的勸告呀。我覺得,湘然自從進了王府,就什麼都變了……”大尹姨娘的目光一變:“她一點兒都沒有小的時候,可愛了,她也不那麼聽我的話了——您瞧啊,這次如果她聽信我的,別再喝那‘蔘湯’了,是不是,就也不會死呀?”
看着燭火下,大尹姨娘似哭似笑的臉,東方逸軒久久說不出什麼話來。
半晌,東方逸軒才問了一句:“你方纔說,王妃的……什麼計劃?”
提起這個,大尹姨娘驀地轉過頭,帶着淚扭曲着臉笑道:“到這個時候了,往你竟還在這裡騙我,還騙我?王妃的計劃,您能不知道嗎?那麼惡毒
的計劃,就都是你默許的呀!王妃根本沒有懷孕對不對,對不對!”還沒等東方逸軒震驚於大尹姨娘的聰明和推斷結果,就聽大尹姨娘尖聲笑道:“去母留子!去母留子!哈哈哈!你以爲,我是不知道你們要玩兒的這套把戲嗎!”
“我不想讓我的阿湘死呀!我不想讓我的阿湘死呀!還不是你們逼我,還不是……你們逼我!!”
說到最後,大尹姨娘已經陷入狂亂了。
東方逸軒看着這個樣子的大尹姨娘,心中有着止不住的難受。
去母留子?什麼去母留子?原來在他身邊的這羣小妾的心目當中,他東方逸軒,就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嗎?
東方逸軒再也不言語了。
見到東方逸軒不說話,而大尹姨娘又陷入了癲狂,小六子朝身後幾個婆子一使眼色,那幾個婆子就上前拿着三尺白綾,一邊一個先束縛住大尹姨娘,然後,有個婆子將白綾一端繞到大尹姨娘的頸後,與另一端用一手拿住,然後,兩股纏繞,慢慢絞緊了。
大尹姨娘悄沒兒聲息的就被勒死了。
生前那麼好看的一個人,死的時候,臉色全是充溢的紫紅色的血,整張臉漲大了足足一圈兒。她瞪着眼睛,表情痛苦卻又帶着一絲奇異的解脫。
這樣的神色讓東方逸軒看的心中悶如大石壓頂。
自此,府裡曾經那對最耀眼、曾一度連慎王妃都避其鋒芒的姐妹花兒,就已經全部凋零了。
大尹小尹姨娘這對姐妹的死,讓東方逸軒消沉了好一段時間。
蘇沫雲就是在大尹姨娘被絞死的第二天,被隆而重之的迎回了慎王府的。
蘇沫雲走的時候,是很淒涼的,被宮中的內侍帶走,壓入天牢。但是,回來的卻也十分風光,慎王府的王妃是早奸人陷害,這件事情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
其實蘇沫雲相信,這件事情別說是查出來是大尹姨娘動的手,就算是沒有查出來,東方逸軒也會找一個替死鬼來替蘇沫雲解決問題的。畢竟不要說蘇沫雲真是冤枉的,哪怕這件事真的就正正經經的是蘇沫雲動的手,那麼慎王妃的名頭也仍然是凜然不可侵犯、不容褻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