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腳只是輕微的扭傷,休養了半月便痊癒了,五月二十這一日,皇帝下旨將後宮嬪妃和皇親國戚們傳到了他的寢宮樂安和。
“皇帝,看你痊癒了,哀家也就放心了!”太后看着皇帝笑道。
“兒子不孝,讓皇額娘擔心了!”皇帝看着太后,心中長長舒了一口氣,這半月來,太后每日都會從暢春園過來看他,太后年歲已高,每日冒着烈日這般奔波,早已吃不消了,卻日日從不間斷,無論他如何勸說都改變不了太后的心意,皇帝心中既感動又難受,怕太后因此累病了。
“你身子好了,哀家就放心了!”太后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皇上身子痊癒,理應慶賀,正好今日衆嬪妃和王公貴族們皆在,臣妾已命人備了家宴。”皇后看着皇帝笑道。
“還是皇后想的周到,宮裡好久未這麼熱鬧了!”太后甚爲滿意道。
皇帝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厲色,隨即笑道:“皇額娘,慶賀一事,不必急於一時,朕今日召後宮嬪妃和王公們前來,有別的事兒!”
“既是如此,稍後再說也不遲!”太后聞言心中有些詫異,不過卻未曾多說。
皇帝聞言,臉上帶着笑意,他掃了在座衆人一眼後,臉色也慢慢沉了下來:“朕平日裡雖常住在這樂安和,但九洲清宴殿卻是朕在園子裡最常去的地兒!”皇帝說到此微微一頓,冷聲道:“如今九洲清宴殿卻被大火給夷爲平地,朕也險些命喪於此!”
“皇上!”衆人聞言,惶恐不已,除了太后,其餘衆人皆從椅子上站起身跪了下去。
“圓明園守衛森嚴,九州清晏更是重中之重,朕很好奇,九洲清宴殿怎會起火?到底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在朕的寢殿放火,不僅想燒死朕的皇子們,還妄圖弒君!”皇帝臉色愈發的陰沉。
這事他不得不重視,生平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那樣的滋味深深的刻在了皇帝的心中,時時刻刻提醒着他,必須找出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之人。
衆人聽皇帝如此說,更是大氣也不敢出,大殿內一時靜的可怕。
“平身吧!”過了許久,皇帝才擡手道。
“謝皇上!”衆人戰戰兢兢從地上爬起來,規規矩矩的站着,再也未有一人敢坐回去。
“永瑄,永瑆,你們上前來!”皇帝看着站在魏凝兒身邊的兩個孩子,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
“皇阿瑪!”兩人到了大殿正中,微微躬身道。
“你們將那日所見所聞都告訴皇阿瑪,皇阿瑪爲你們做主!”皇帝笑道。
“啓稟皇阿瑪,端午那日,下了早課後,太傅說咱們下午不必去上書房了,兒臣和永瑆、永璂便一道回了天地一家春,兒臣等聽奴才稟報,額娘她們陪皇阿瑪遊湖去了,兒臣等便未回寢宮,在園子裡遊玩,快到九州清晏時,十二弟說想玩捉迷藏,兒臣和永瑆便陪着他一起,後來不知不覺便到了九洲清宴殿,陪十二弟玩了好一會後,兒臣和永瑆兩人躲進了最裡面的偏殿,過了不久便聽十二弟在外頭喊起火了,兒臣和永瑆以爲他故意誆我們,便未放在心上,直到我們發現真的起火時,已經被困在了裡頭,不能出去,幸好皇阿瑪救了兒臣和永瑆!”永瑄看着皇帝,恭聲稟道。
“如此說來,最先發現起火的是永璂?”皇帝淡淡的問道。
“是,是兒臣!”十二阿哥似乎有些怕皇帝,他站到了永瑄和永瑆身邊,看着皇帝顫聲稟道。
“永璂,你可親眼瞧見那大火是如何起的?”皇帝柔聲問道。
“啓稟皇阿瑪,兒臣在大殿地上瞧見了一個很精緻的木框,木框上面雕刻的花紋兒臣從未見過,兒臣本有些好奇,正欲上前看個究竟,且料窗外的陽光照在了木框上後,透過那木框上的鏡子後照了進來,兒臣只覺得眼前猛地一亮,然後大殿的地毯便燃了起來,兒臣想進內殿去喚永瑄哥哥他們,可火一下子便四處竄,兒臣只得跑出了大殿,去外頭叫人救火!”永璂說到此下意識的看了皇后一眼,那日回去之後,皇后便細細的盤問了他,他本想告訴皇帝,他還在地上瞧見了一小堆白色的粉末,地上還零星散佈着這種粉末,而且那日那光是照在那粉末上才起火的,可皇后不許他說,告訴他,只需如此稟明皇帝便可,他也不敢多言了。
皇帝聞言,臉色便的愈發的可怕,他瞥了一眼果親王弘瞻,額頭上青筋直冒,片刻才道:“永瑄,你們兄弟三人那日進九州清晏殿時,殿內沒有奴才嗎?”
“啓稟皇阿瑪,空無一人!”永瑄輕輕頷首道。
“弘瞻!”皇帝猛的拍在了桌子上,厲聲喝道。
“皇兄……。”弘瞻看着皇帝,有些不知所措,但見皇帝震怒了,即便他不明所以,也戰戰兢兢跪了下去。
“弘瞻,你是朕最小的皇弟,長兄如父,朕這些年來一直對你甚爲溺愛,才讓你養成了如此乖張的性子,沒曾想你竟然變本加厲,竟然敢縱火燒朕的寢宮,莫非你想弒君篡位?”皇帝暴喝道。
“皇兄,臣弟不敢。”弘瞻聽了皇帝的話猶如雷擊,短暫的震驚之後,急聲道:“啓稟皇兄,臣弟絕不敢有不臣之心,臣弟冤枉!”
“冤枉?”皇帝冷冷的看着他,對一旁的吳書來道:“宣郎世寧上殿!”
“是!”吳書來應了一聲,立即去將郎世寧宣了進來。
“郎世寧,你瞧瞧此物有何作用?”皇帝讓吳書來把放在一旁的木框遞給了郎世寧後,沉聲道。
那木框當日便被大火給燒燬了,但那鏡片還在,皇帝已吩咐奴才鑲進了新的木框裡。
“啓稟皇上,木框裡鑲的是放大鏡,臣曾經也敬獻了放大鏡給皇上,放大鏡除了能將看不清的東西放大,還能聚光起火,就像這樣……。”郎世寧說罷,將這木框拿到了窗前,命小太監手裡拿着宣紙站在了一旁。
片刻過後,當陽光照射在木框上的鏡片上時,衆人清楚的瞧見一道細細的強光照在了宣紙上,慢慢將宣紙點燃。
“皇兄,臣弟不知此物能起火,請皇兄恕罪!”果親王弘瞻瞧見後臉上一片死灰。
“恕罪?”皇帝聞言,臉上一片冷然,對一旁的吳書來使了個眼色,吳書來會意,輕輕揮手,便見兩個小太監拖着一個渾身是傷的太監進了殿來。
“小許子,告訴皇上,那日你爲何將九洲清宴殿的奴才們都遣走了!”吳書來沉聲喝道。
“皇……皇上恕罪,奴才……奴才是奉了……奉了果親王之命,皇上……恕罪啊……。”奄奄一息的太監小許子哭着說道。
“弘瞻,你還有何話說?”皇帝此時已是怒不可言,緊握的拳頭嘎吱作響。
先皇駕崩之時,弘瞻不過才兩歲,皇帝將他當做自個的孩子一般看待,還讓孝賢皇后多方照拂他,乾隆三年,果親王允禮病逝,因無子嗣,皇帝便將年僅五歲的弘瞻過繼給了果親王,弘瞻小小年紀便有了親王的爵位,長大後,皇帝更是委以重任,事事也儘量依着他,那般的榮寵,親王之中無人能及,皇帝萬萬沒有想到,他最寵愛的皇弟竟然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一時心痛難耐,也失望不已。
“皇兄,請聽臣弟解釋,那木框是一個傳教士賣給臣弟的,他說是他們的皇帝御用之物,臣弟便想着敬獻給皇兄,臣弟實在不知那鏡子能起火,這事五哥也是知道的,臣弟買那鏡子時,五哥也在的!”弘瞻說到此看着和親王,眼中滿是焦急和祈求:“五哥,你快告訴皇兄!”
“皇兄,六弟所言非虛,臣弟等也不知那鏡子竟然能起火!”和親王猛的跪了下去,顫聲道。
“皇兄,至於九洲清宴殿的奴才……臣弟那日和五哥入宮之時,正巧瞧見了永瑄他們在鬧着玩,臣弟便讓那些奴才們躲遠些,不要擾了皇子的雅興,臣弟……。”弘瞻說到此急的不知該如何說纔好,他萬萬想不到事情竟然這般的巧合,那日他不過是多嘴了一句罷了。
“皇兄,弘瞻他不是故意的,請皇兄開恩啊!”和親王有些哽咽道。
“事到如今你們還敢狡辯?”皇帝勃然大怒。
“皇上,裕貴太妃、謙太妃求見!”小太監進殿稟道。
“讓她們都給哀家回壽康宮反省,若無哀家的旨意,不許離開壽康宮半步!”皇帝還未開口,太后便怒聲喝道。
“是,太后娘娘!”小太監應道。
“皇額娘息怒!”果親王與和親王兩人聞言皆變了臉色,齊齊看着太后。
“你們好大的膽子,自打皇帝登基繼位以來,哀家對你們的母妃不薄,皇帝對你們二人也委以重任,沒曾想你們二人竟然想弒君篡位!”太后說到此氣急了,有些喘不上起來,臉色一片慘白。
“皇額娘!”皇帝大驚,立即對身邊的奴才喝道:“傳太醫!”
“是!”吳書來等人也嚇得不成,立即去傳太醫,大殿內一時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