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馬老師,您老人家一切安好?”
李鱗果然沒有食言,公文到了沒多久,他的人也就到了。不過,他的身後卻沒有跟着公文裡所說的池州和廬州兩名知府,只有一個馬德稍微熟悉一點兒的小子:狗兒。不過,看着這小傢伙不住把手伸向後邊按摩着屁股,馬德也可以估計得出來爲什麼那兩個知府沒能跟上來了。
“我不好!”對於李鱗這個自來熟,馬德也懶得客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你既然知道情況,總得知道一點兒內情吧!”
“唉喲,我的馬老師,這回可真是大麻煩!……不過,我也只是聽陳以剛和張純修這兩個人說的,他們昨天跑到我那裡問咱們倆的關係,大概是想推着我來給您敲敲木鐘……可他們卻又不明說是爲了啥,我怎麼會泄露什麼?您說是吧……”
“停!”馬德叫道。
“怎麼了?”
“你小子少講那些不着調的話,說重點!再耽誤老子功夫,我先罷了你這個鳳陽府!”馬德瞠目佯怒道。
“嘿嘿,是是是,馬老師,您別急嘛!”嘻嘻地笑着,李鱗感到心中一鬆,暗暗舒了一口氣。跟馬德不過纔是一天的交情,他其實也是摸不清馬德是什麼脾氣的。不過,看看現在馬德的表現,他的心裡倒是有了些底子。
“那還不快說!”馬德又催促了一聲。
“是!馬老師,據敢池州知府陳以剛說,前幾天,有太平府、徽州府、寧國府三個……”
“停!”馬德又叫。
“怎,怎麼了?”
“你剛纔說什麼,寧國府?”
“是啊,就是寧國府。老……大人,怎麼了?難道這寧國府有什麼問題?”李鱗小心地問道。
“啊,沒什麼!你接着說。”馬德嘴上說,心裡卻在暗暗嘀咕:“搞什麼搞,連寧國府都有?難怪安徽的事情這麼多,光這麼一個名字就夠煩人的了。……唉,身爲巡撫,居然連自己治下各府各縣的名字都不清楚,我這個巡撫可真是不夠格!看來得好好充充電才行!……”
“是!”這傢伙怎麼了?李鱗覺得馬德有些怪怪的,不過,既然上峰有令,他也只好說下去,只是這“馬老師”的稱呼卻不敢再亂用了,“大人,那三個知府要陳以剛和他們一起聯名具狀,到時候一起來攔您的駕,說是要告施世綸……結果那陳以剛沒敢具名,把事情拖了下來,接着就找到廬州知府張純修,倆人聽說我跟您認識,就一起來找我,說是希望我能提前告訴您一聲,也省得您到時候措手不及!”
“……就這些?”馬德沉吟了一會兒,問道。
“沒錯!大人,這事可是個大麻煩!三府五州二十一縣,可是全安徽差不多一半的地方官啊。這麼多人一起來找您告施世綸,您總得拿個主意吧……”李鱗說道。
“拿主意?哼,這些傢伙純是想給我來個下馬威!三府五州二十一縣……二十九名官員,跑到我這個剛上任的巡撫駕着告狀?有這個本事,他們怎麼不去上書朝廷,找皇上告狀去?……找我?恐怕就是看我剛來,不明白情況,又不好犯了衆怒……挾衆施壓,哼!”馬德怒道。
“大人說的是,這些人肯定是打的這個主意!”李鱗點頭道。
“知不知道他們要告施世綸什麼?”馬德又問。
“聽陳以剛他們說,好像是因爲最近藩臺衙門和臬臺衙門一起下發的‘暫停收取火耗’的命令吧!”李鱗答道。
“停收火耗?……還是施世綸和陸瓏琪一起下的令?”馬德抿着嘴,沉思起來。“火耗銀子”本來指的是地方官從百姓那兒徵稅徵費,會收到大量的散碎銀子,這些銀子經熔化後鑄成大錠時,會產生一些損耗,叫火耗。這種損失當然不能由官員補充,所以,火耗是要加到百姓頭上的。開始時,官員加收火耗還遮遮掩掩,後來,朝廷明文規定在賦稅之外另收火耗,使之合法化。但是收多少呢?朝廷的規定從來沒有被認真執行,總是要在標準上再加一些,幾乎是公開的。加多少?只憑官員的良心,多出來的都是官員自己的。所謂的“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就是指這一類的並不違規的進項。所以,火耗銀子,基本上就是一種合法的搜刮!這筆錢,大多成了官員們送人情、拉關係,維繫奢華生活的資本所在。
想一想,一個縣,人口小到幾萬戶,大到十幾萬戶,哪怕只收一錢銀子的火耗,就是幾千兩到一萬多兩,這比一個縣令的年俸得高多少?這可是一筆完全進入了官員自己腰包,由其自由支配的收入啊!
“難怪……”施世綸和陸瓏琪兩人的命令等於是斷了這些官員的財路,難怪會犯衆怒。而且,再加上先前施世綸在惹的那些個事情,這些官員要是不趁機反擊,可就真是錯過了機會了。
“大人,依小的來看,這些官員裡面肯定有能人!”邢名一直在旁聽,此時開口道。
“能人?哼,我看未必是能人,不過,這些人的膽子肯定不小!”馬德不屑地翹起了嘴角,“連我是施世綸的推薦者之一都不知道,還想跑到我這裡告狀,哼,我倒要瞧一瞧,這些人到底能搞出些什麼來!”
“……大人,您剛纔說什麼?施世綸是您推薦到安徽的?”邢名驚詫莫名。馬德在安徽有一個鳳陽府知府的舊識已經很讓人驚訝了,現在連一省按察使也是受他推薦而來……他突然間覺得,馬德的遠比他以前預計的還要有料三分。
“主子,外面有兩個知府求見,說是跟李大人一起的……”邢名愣神間,海六來報。
“大人,可能是陳以剛和張純修他們兩個……”李鱗接着說道。
“嗯,那就叫他們進來吧!”馬德揮揮手,說道。
“哈哈,格格,這就是那個給於大人做副手的年羹堯?怎麼長得這麼秀氣?”
年羹堯和伊桑阿跟着羅欣,騎馬聯袂進入了寧古塔。而剛剛到達,他們就碰到了一個長着一副虯髯,身材高大,穿着皮襖的大漢,……而且這個大漢的語有些讓人不太入耳。
“閣下是誰?”年羹堯並沒有過份做作,依足自己的脾氣,冷冷地皺眉反問道。
“你問我?哈哈哈……我叫烏日更達賴!”大漢大笑道。
“你是蒙古人?”早就聽說羅欣跟蒙古的幾位汗王之間有着不少的交易,看來這是真的!年羹堯聽到大漢的名字之後,暗暗想道。
“不錯,我就是蒙古人!”烏日更達賴笑嘻嘻地看着年羹堯,好像看到了什麼新鮮事物。
“好了,烏日王子,別耍人了。……年將軍,伊大人,這位是科爾沁卓索圖王爺的長子,烏日更達賴王子殿下,當然,你們叫他做貝勒爺也沒什麼不可以!……”羅欣表情平淡的爲年羹堯和伊桑阿介紹道。
“……科爾沁王子?”伊桑阿一直在儘量保持沉默,搞深沉,結果,還是被面前這個蒙古漢子的名頭弄得目瞪口呆。
……
“下官(末將)拜見王子殿下!”
對別的蒙古汗王或者王子,身爲清廷的官員,伊桑阿和年羹堯或者還能保持一點兒自己的矜持,可是,科爾沁的人不一樣!那可是太皇太后孝莊的孃家!跟愛新覺羅家結親次數最多的蒙古部族!……所以,他們唯有依足了禮數對烏日更達賴施禮,跟在他們身後的嶽鍾麒、穆爾察等人也是一樣沒能跑脫。
“哈哈哈,免啦免啦,聽於大人說,年羹堯是當今天下少有的英雄人物,所以一聽你們來我就忍不住趕過來看一看,嘖嘖……就是長得太秀氣!”烏日更達賴也不知道是在表揚還是的損人,可是,不管如何,年羹堯都只有悶着臉接受他的評語,除了說一句“殿下說笑了”之外,沒有其他方法能夠用來表示抗議。
“……烏日王子,你剛纔不是和阿蘇禮喝酒的嗎?他人呢?”見到年羹堯和伊桑阿的心情在一開始就已經沉入谷底,羅欣又若無其事的向烏日更達賴問道。
“哦!那小子啊……不成,酒量太差。早被我灌跑了!哈哈哈……”烏日更達賴大笑道。
“阿蘇禮?”伊桑阿話一出口,就知道不對,可是,嘴太溜,實在是沒有辦法。
“哦!伊大人,你日後要管理吉林旗務,難道不知道阿蘇禮是果親王世子?……”羅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