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扶着季怡秋,白息雲則扶着秋月,前後走在園裡,四人都不開口說話,季怡秋走在這闊別了二十年的宅院,看着院裡曲折的迴廊,她淡淡的掃了眼靜默的秋水,而後看向了前方的波光粼粼的潭水,“都是你姐姐惹的禍,讓你受委屈了,秋水,他對你好麼?”
秋水將視線看着自己覆在季怡秋手臂上的手,點點頭,“好。”
“真的好麼?我看那人難以親近啊!”季怡秋嘆氣的說着。“孃親,他也就是外表這樣,其實心地還很好的。”
“騙人!”秋月的聲音斜刺裡插了進來,“秋水,我都聽武哥說了,武哥說他是那個什麼來着,對了,‘玉面修羅’,修羅的意思你知道嗎?”
秋水向後瞟了眼秋月,而後她回過頭來看着季怡秋,溫婉的笑了,“孃親,不管坊間如何傳他,他待女兒真的很好。”說着秋水的眼看着潭邊細長如絲的柳條,“你看看我,錦衣玉裳,哪裡委屈了?”
季怡秋打量着眼前的女兒,“你說好就好吧,但願如你所說的,”
“孃親,這裡怎麼會是我們的宅院?胤軒說的時候我都不相信呢?”秋水看着眼前的宅院,看着波光粼粼的潭水。
季怡秋嘆了口氣,看着潭水抿脣不語。
秋月放開了白息雲,上前拉過了秋水,“秋水,我們到那邊去看看。”
秋水只好被她拉着走到了一邊,回望着白息雲和季怡秋遠遠的看着她,她嫵媚的笑了笑。
而後和秋月站在了堤岸邊,看着淡綠色的潭水,“秋水,你過的不好,是不是?”秋月在邊上擡起了下巴。
“姐,你一定要想我過的不好嗎?還是你覺得我應該過的不好?”秋水皺眉。
“你不要騙我了,她們都信你我不信。”秋月壓低了聲音搖搖頭,眼裡有着懷疑,“什麼時候你喜歡這些胭脂俗粉了,”說着她揚起了一手,輕輕地撫上了秋水明媚的臉龐,“結婚會改變一個人的喜好嗎?”
纖細的身影在秋月的質問下,朝後退了退,“不會,我只是覺得這樣會讓我更加好看。”
“我們都很擔心你,二孃一直說你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音信全無了。所以我們纔會都來杭州的。秋水,你不想我們嗎?”秋月的眼盯着秋水的眼神說着。
秋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她只好朝着旁邊走了幾步,昨夜下過雨,地上還有些溼滑,她小心的站在堤岸邊上,看着水下游蕩的小魚,“姐,我想啊,可是夫君那麼忙,我也不好說。”
“連寫封家書的時間都沒有麼?那樣的人,你是不是怕他啊?”秋水上前了一步。
“姐,我爲什麼要怕他,他又不會吃了我?”秋水直起身,看着秋月,“那你有消息了沒有?”
“什麼消息?”秋水一頭霧水的看着秋月。
“孩子啊?”一語說出,秋月就看見秋水的臉瞬間紅了。
秋水白了眼秋月,秋月看着她的臉,“難到他都不碰你嗎?”這一下,秋水的臉更紅了,秋水無可奈何的看着姐姐,“這種事也是能這樣說的麼?”說着她準備離開秋月的身邊,擡頭就看見程胤軒的身影朝着這邊快步而來,她朝着他笑,於是她想向他走去。
秋月看着秋水想離開,“不要
去。”她用力的一抓,往身後一拽,想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好不容易纔見上一面,那人就來摻和了。
秋水被她突然的一拽,重心向後,一步就踏上了堤上的青苔,腳底一滑整個人就往後倒去。
秋月也是初來乍到,不曾想到她的身後就是水潭,沿岸又是溼滑,她的手才放開,正準備轉身,就聽見了秋水“啊”的尖叫聲。她急忙轉身,看見秋水往後倒着落入了潭裡。她心一急,伸出手就去抓秋水,她拉住了秋水的肩頭的衣料,嗤的一聲,秋水的整個衣袖就被她揪了下來,秋水撲通一聲落入了潭裡。
胤軒遠遠的看見秋水被秋月推入了水裡,他的心在那一刻緊緊的被揪起來,身影一躍而起,如蜻蜓點水般越過了長長的一段迴廊,看着直往水裡沉下去的秋水,他想都不想跳入了潭裡,拉出了下沉的秋水,划着水朝着岸邊遊了過來。岸上,鄭尚武伸手接應着程胤軒,可是程胤軒的眼並沒有看向他,而是看向了急急趕來的沉默,直到程默伸手,他才接着程默的手勁,抱着秋水一躍而起,上了岸。
鄭尚武只好收回了自己回頭的手,回頭看着秋月。
秋月站在堤上,愣愣的看着半截衣袖,整個人傻愣着,季怡秋上前圈住了她的身子,“不要怕,不要怕,別嚇着孩子。”她輕輕地拍着秋月的背,眼睛卻看着程胤軒跳下湖中救人,這孩子這樣急切的,應該是真心實意的對秋水的,季怡秋放下了懸着的心。
秋月的眼前晃過了剛剛的情景,她看到了秋水臂上的硃砂痣,她還是女兒身,怎麼可能?她的眼漫出了淚。
胤軒將秋水放在了地上,看着全身水的秋水,他將她翻轉着過來,看她吐出了口裡的水,他才放心的將她重新翻過來,摟在了懷裡,看着她臉上的脂粉散去後蒼白的面容,他心裡一酸,急切的拍着她的臉頰、
白息雲看着程胤軒將秋水從水裡抱上來半躺在了地上,秋水了無聲氣的仰在胤軒的懷裡,她趕緊上前幫着程胤軒讓秋水吐出水來。她伸手擦着秋水的臉,見她咳着吐出了水,她安心了,對着胤軒說道,“快抱回房裡去換身衣服,着涼了可不好。”說着,她看着胤軒抱着秋水起身,她的視線自然而然的看見了秋水上臂處的那朵梅花,她倒吸了口冷氣,“啊”的一聲差點就叫了出來,她忙捂住了嘴脣,在前頭急急帶路。
素淨的房裡,白息雲看着程胤軒將秋水放在了牀上,顫着手伸手拉扯着秋水腰間的絹帶,她看着緊閉着眼的秋水,想着她臂上的硃砂,於是,她忙拉住了程胤軒的手,“我來吧,你也去換身衣服。”
“不用,我來。多謝二孃的好意,你出去吧。”說着胤軒朝她的手看了一眼,白息雲只好訕訕的手回了手,緊緊皺着眉頭,“那個,你好像不方便做這些事情,還是我來吧。”
程胤軒想了想,點點頭,放開了手,從牀上起身,“那就有勞二孃了。”說着,他步出了房門,掩上了房門就在廊間裡站着。他的眼看着轉角處疾步走來的四人。
秋月被他看着忍不住縮了縮,鄭尚武摟住了她,無言的給她安慰。
季怡秋看着從頭到尾都溼淋淋的程胤軒,看着地上的一灘水跡,她遲疑的開口,“胤軒,去換身乾的衣服吧,”
“不用,謝謝岳母。
”他生疏而有禮的迴應着,淡漠的眼狠狠的盯着秋月,不顧頭髮上低下的水珠落進眼裡,他的聲音清冷,“爲什麼將她推下水?”他的額上,潮溼的頭髮凌亂的貼在了他的額上,他的眼裡竟是一片幽藍色。
秋月看着他的眼睛,一瞬間瞳孔極具的收縮,這人的眼睛,竟然會變成藍色,她顫着身子,結結巴巴的說着,“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說着她看向了鄭尚武,紅着眼睛搖頭,“我不是故意的。”
鄭尚武嘆氣的摟住她,“沒有說你是故意的。”說着他皺眉看着眼前這個妹婿,拱起手來對着程胤軒作揖,“我替秋月道歉,對不起!”
程胤軒的眼只是淡淡的看向前方的晴空,並不搭理鄭尚武。
季怡秋和羅光年無奈的站在門邊,看着眼前僵立的局勢。羅光年看着漠然的程胤軒,他嘆氣,“胤軒,”他叫着他。好一會,程胤軒的眼才淡淡的看了過來,“有事?”他看着羅光年眼裡的隱憂,“胤軒,尚武在和你道歉呢?”
“他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說着,他眉目輕合,噙着嘴角的笑意,那笑容竟是陰惻惻的讓人不寒而慄。
羅光年眼皮直跳的看着眼前的胤軒,他的話音外是對尚武和秋月的不滿,他不明白這人怎麼會是這樣的難纏,他皺眉,“胤軒,去換身衣服吧。”
“不用,我怕不乾淨。”他幽幽的嘆了口氣,一語說罷,將秋月的怒氣提了起來,“不乾淨,你就是這麼想我們的?所以,你纔不碰秋水是不是?”她含着眼淚說着。
“不要提秋水,你不配。”胤軒轉過身,看向了緊閉的木門。
“什麼意思?”季怡秋在一旁不由的問道。
“孃親,秋水還是女兒身!”秋月張口就說到,“他根本就不要秋水。”
“我要不要秋水與你無關,你只要記住,她這一輩子的幸福就是因爲有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姐姐才格外幸福的。”
羅光年和季怡秋的眼睛雙雙瞪眼看着眼前,看着他眼裡的冷漠,季怡秋看着他握着緊緊的手,她的心緒複雜的看着程胤軒。
木門嘎然而響,門後是白息雲擔憂的臉,微微透着暗淡的神采,“你們說話一定要這麼大聲嗎?秋水已經醒了。”話音落,程胤軒已經一步踏進了房裡。他看着秋水靜靜地靠在牀上,眼裡朝他看來時,露出了一絲怨恨,隨後低垂下了眼瞼。
他站在牀邊看着她眉心裡的褶皺,伸出了手,擡着眉定定的看着她。
秋水咬牙看着他遞到了面前的手,閉了閉眼,才探手,任他從牀榻之上拉起了她。
身後的季怡秋連忙開口,“讓她休息一會吧,看她的臉虛弱的。”
胤軒充耳不聞的伸手去抱秋水,“不用了,我怕她在這裡反而得不到休息,我還是帶她回去好了。”
“要不今天就讓她留在這裡吧?”白息雲也在一旁開口。
“她留在這裡?”胤軒嚼着白息雲的話語,看向了秋水,看着她蒼白的臉色,他溫潤的朝着秋水笑了笑,“你也一定也很想留在這裡,是不是?”他慢條斯理的輕聲問着,卻看到秋水瞭然的看了他一眼,而後搖搖頭,閉上了眼,將手搭上了他的手。見她如此,他的心裡一鬆,彎腰就將她從牀上抱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