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父母的通常都有一個心裡,自家孩子和人打架,錯的一定不是自己孩子,任國平也是如此,他養了十六年的兒子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如今爲了個女人連自己的志願都改了,這不是對方的錯又是誰的錯?
別看盼盼也是他女兒,可五個指頭有長有短,更何況這個沒養過一天、沒餵過一次、被他親手拋棄的女兒?
一旁的任子俊已經被驚呆了,他以爲父親會說出什麼樣的大道理,卻怎麼都沒有想到,他會說盼盼是他姐姐?怎麼會?怎麼會?這簡直太可笑了1
“爸,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你不能爲了阻撓我的感情編出這種事,這太荒唐了!”在任子俊的眼中,父親的形象是高大的,在外面是好領導,可謂是一呼百應,在家裡是好父親,對他們姐弟倆也是有求必應,對母親更是個好丈夫,二十年如一日,這麼好的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拋棄自己的親生女兒?
這簡直比他的感情受阻都要嚴重,長久以來心中的那顆攀天大樹轟然倒塌,他爸怎麼可能會拋棄自己的親生女兒?那個女兒還是盼盼?
不期然的,他想到了第一次見到盼盼的場景,那個被自己戲稱爲大力女孩的盼盼,手拽着根繩子往出託行李?那麼狼狽的女孩是他姐姐?而他還愛上了這個姐姐?
看到兒子眼中那無法掩飾的失望,任國平無奈的閉了閉眼。
做父母的本不想讓孩子知道自己這污點,可初戀的感情他知道,兒子的性子他更瞭解,如果不把這話說明白,任何藉口都會被他視爲阻撓,這倆孩子要是真出點什麼事,他死都沒臉見列祖列宗。
“子俊,這事情除了我和你母親誰也不知道,連你大姐子悅都不知道,生你二姐的時候,正是計劃生育最嚴厲的時候,如果誰家超生,不只開除在職工作,還要抓你母親前去結紮,咱們家是一脈單傳,不能沒有兒子,當初想着,如果你二姐是個男孩,爸寧可工作不要,你媽也寧可前去結紮,偏偏她不是……”
“所以,你們就把她給扔了?”任子俊心裡的失望越來越大,天真如他還以爲自己有對最好的父母,原來這幸福是建築在盼盼的痛苦之上,原來這父愛母愛是有選擇的?
“子俊……”
任國平還想解釋,卻被情緒激動的任子俊出聲打斷:“你別說了!你放心,我不是畜生,不會和自己的親姐姐有什麼,你放心……”說到最後,語氣中以帶着絲難言的哽咽。
他沒有立場哭,連被拋棄的盼盼都沒有哭他哭什麼?他只覺得自己實在可笑,整個a市千千萬萬個女孩,他誰都不愛,偏偏愛上自己的姐姐?
“爸,你當初拋棄親生女兒的時候,就沒想過會得到報應嗎?”恍恍惚惚的說完這句話,任子俊轉身走了出去。
最愛的人成了自己的姐姐,嚴愛的父親慈祥的母親全都是假的?這世上還有什麼是真的?如果自己不是男孩,是不是也會被父親拋棄?
剛剛成年的孩子,只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完全被毀了,他承受不了這個事實,第一次懦弱的只想躲出去。
……
此時的大廳內,氣氛正有些尷尬,因爲任子悅小兩口回來了。
聽說弟弟有事和父親單獨談,任子悅心中一跳,下意識就想起來弟弟和盼盼的事,但又一想,這種事他瞞還瞞不過來呢,怎麼會說?沒等把心放到肚子裡呢,就聽張月榮道:“子悅啊,媽的意思是你再休息幾天,把身體養好了再上班,在家裡有人照顧,到公司要是又頭暈誰照顧你啊?聽媽話,再請幾天假。”
“媽,真的不用,我身體挺好的,就是那天沒睡好覺。”任子悅終於知道撒謊的後果了,早知道她說什麼也不能說自己頭暈啊?這幾天的烏雞湯喝的,再喝下去她都快變烏雞了。
“子悅。”坐她身邊的趙文博,伸手握住女友的手,笑着勸道,“我覺得阿姨說的挺對的,在我們心裡,你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而且,咱們倆都訂婚了,你還想在霍氏企業做下去?”
任子悅臉一冷:“你什麼意思?”是針對霍齊宣?還是不想讓自己出去工作?不管是哪個都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面對女友的質問,趙文博好脾氣的一笑:“又生氣了,你這脾氣啊就是性子急。你想啊,我們趙家是做珠寶生意的,他們霍氏也是做珠寶生意的,原先咱倆沒有訂婚,你在哪工作都成,現在你可是趙氏企業未來的老闆娘了,還給霍氏打工,別說霍氏心裡有沒有隔膜,敢不敢用你,子悅,你也得照顧我的臉面吧?”
一開始覺得子悅大方獨立,見她非吵着要隱藏身份,證明一下自己的實力,趙文博也就沒說什麼,畢竟他想要的不是那種小鳥依人的女人,而是能和自己並肩而立的另一半,左右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去闖蕩一下也沒什麼不好,沒想到放出去就心野了,還差點收不回來?
一路把任子悅的態度看在眼裡,趙文博不能說不怨,可多年的感情在這,任家的勢力也在這,不管是哪一方面,他都不想放棄這個女人,所以他默不作聲,當做不知道任子悅心裡的糾結,暗地裡發佈霍齊宣的香、豔消息,明面上鼓動自己的父母親朋對子悅好,他到底要看看,一面情路未知,一面平坦大道,你任子悅能選誰?
不是不想把人抓回來綁在自己身邊,可動了的感情抓回來就能死心嗎?所以趙大少爺一邊不動聲色的表現自己,一邊想找人給任子悅樹立情敵,沒想到不用他樹立,羅詩函自己就衝了上來,也終於讓任子悅死了心。
費了這麼多心思,今兒個終於訂了婚,趙文博已經不準備再等了,自己的女人必須得離開霍氏,他可不想哪天帶上頂綠帽子。
任子悅被說的啞口無言,她確實沒有立場再待在霍氏,但如果就這麼走了,她這段時間的努力又算什麼?就爲了遇到霍齊宣攪亂自己的心嗎?
“子悅,文博說的有理,你這趙家的兒媳婦還給霍家打工,外面人得怎麼想?聽媽話,把工作辭了吧。”張月榮對女婿的決定雙手贊同,一想到霍氏她就想到那個霍齊宣,如果讓女兒離他遠遠的,那是再好不過,當初她就不贊同女兒去別的地方找工作,小兩口夫唱婦隨多好?
連母親都這麼說,父親指定也是這個意思,知道自己這霍氏的工作是大勢已去,但想到去趙氏上班,任子悅不甘的咬着下脣:“都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那我現在插、進你家的公司,他們又該怎麼想?我不去!”空降部隊?她無法想象,有一天這個名頭會落在自己的頭上。
趙文博頓了頓道:“你是板上釘釘的未來老闆娘,他們誰敢說什麼?”
“那是不敢,不是不想。”她任子悅又不是沒有實力,憑什麼被人這麼想?
趙文博和張月榮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又開始鬧脾氣了。
盼盼則好笑的道:“我覺得她們更該嫉妒的是,你找了文博這麼個大帥哥,吃不着葡萄的人多了去了,你管他們?什麼事都想別人,你這日子就不用過了。”大多數人還樂不得有個靠山呢,這丫頭還非得要個志氣?
見盼盼在一旁緩和了情緒,張月榮忙贊同的笑道:“可不是,多少人還酸你媽我這書記夫人,初中畢業目不識丁呢,我要都聽她們的,還給你爸到地方,讓他給你找個有學歷的後媽?”
“哎呀媽,那能一樣嗎?”白了母親一樣,任子悅倒是沒再說別的。
趙文博知道,這事算是成了大半,心裡承盼盼的情,他笑着對盼盼道:“小姑姑這兩天放假吧?這幾天我也沒什麼沒事,領你和子悅四處逛逛,估計這a市的風景,你還好多地方沒見過呢。”
盼盼鬼精靈似的瞥了眼子悅,笑着搖頭道:“你們這新婚燕爾的,我可不跟着添亂,我和班級裡的女同學約好一起出去玩,明天我就回學校去找她。”再不趕緊去買石頭,估計婷婷那丫頭就要殺回來了。
張月榮一聽就不讓了:“這幾個孩子都放假,你找什麼同學啊?聽話,明天和子悅他們出去玩,所有花銷大嫂包了……”
話剛說到一半,紅着眼的任子俊從書房裡衝了出來,看到兒子失魂落魄的樣,當媽的心中一疼,忙起身拉着兒子道:“子俊你這是怎麼了?你爸說你了?”孩子大了,有啥事不能好好說,非得罵哭了?
看着眼前和藹可親的母親,任子俊只覺得那麼陌生,他一直覺得自己的母親,愛他們姐弟勝過愛她自己,原來這都是假的?
他呆愣不語的樣子,讓剩下的人也跟着擔心了。
“子俊你怎麼了?”
“子俊你沒事吧?”
越過關心的衆人,任子俊只看到了最後面的盼盼,他仔仔細細的打量着這個,自己應該稱之爲姐姐的女孩,從那愛笑的眼,到那紅潤的脣,越看越心驚的發現,原來她長得和自己真的很像,原來她真是自己的姐姐?
“子俊?不怕不怕,有啥委屈跟媽說,你爸要是不對媽找他去!”張月榮是真的着急了,兒子到底有啥錯,這都給罵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