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現在眼皮直跳, 很是擔心。
她家小姐今天一早就出去了,說是去周府找周禮止問些事情,很快就回來, 可現在太陽都落山了, 還沒有回來。
小丫頭急得團團轉, 女紅也不做了, 就在院裡來回的踱着步, 不時跑到門口瞅瞅,可還是不見她家小姐的身影。
可偏偏這時,老將軍叫人來喚小姐去用膳, 巧兒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知道不能再瞞着老將軍了, 她家小姐再是貪玩也向來不會讓他們擔心, 說幾時回便是幾時回, 何時誤了這麼久過,怕不是出了什麼事, 便急急忙忙去了飯廳將事情告訴了莊政。
莊政聞言立馬派了人去尋,可是,不論是周府還是蘇府,都沒有莊靜依的蹤影,甚至, 今日都說不曾見過莊靜依。
感覺到事情可能不對, 一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生出, 可是, 京城的大街小巷翻遍, 就連那百里香都去打探了一番,還是沒有。
莊靜依, 不見了。
從街邊商販口中得知,莊靜依今日走在街上尚且平常,可不知爲何,突然調了方向竟朝着西郊走去,還與他們打了招呼。
莊政一聽,便知大事不妙,立刻通知了莊嚴,一起去了城外尋找。
果然,在出城不遠的一塊地方,以行軍多年的經驗很容易看出,有輕微的痕跡顯示曾有不少人來過,且做了停留,
以靜依的身手,怕是輕易就被治服了,甚至以她的性子可能都沒出手就跟着人家走了。
老將軍平日裡再是怎樣的穩如泰山見狀也是做不到鎮定自若了,
“嚴兒,靜兒她……”堂堂的護國大將軍,此刻竟要依靠自己的孩子,莊靜依就是他的命根子啊!
“父親,別急,靜兒會沒事的。”莊嚴不若老將軍那般失態,一邊安撫着老將軍一邊四處勘察着,眼神銳利的掃射,鎮國將軍的風範盡顯,冷靜沉着,但從緊鎖的眉頭也不難看出他的心並不如表面的平靜。
巧兒在一旁也是心急如焚,但見狀也不敢哭出來影響莊政,抽抽搭搭更是可憐。
很快,莊嚴的眼光鎖定了一處,毫不起眼的草叢裡,一點紅色引起了他的注意,走過去一看,剛將那紅色的東西拿起來,鼓鼓囊囊的小三角,繡着蘭花,很是精巧。
巧兒看見臉色一變,急急衝了過來,“這……這不是我給小姐繡的嗎,裡面是我給她求的平安符。”自己繡的東西,只一眼就能認得出來,巧兒很是肯定,但更疑惑擔憂了,平安符在這,那小姐呢?
莊嚴聞言,細細打量了一番手裡的小錦囊,打開,果然如巧兒所說,裡面是疊的整齊的平安符,思索一番,收斂了心思,轉頭便對着莊政說“父親不用着急,靜兒留下這平安符,想必是告訴我們不用擔心,在跟我們報平安。”
甚至,那丫頭十有八九是自己跟他們走的,思及此,莊嚴臉色有些寒,回頭再跟她算賬!
轉頭又吩咐道,“吩咐下去,繼續去尋小姐,但暗中查訪,不得聲張。”
此刻的莊嚴,儼然纔是家裡的主心骨頂樑柱了。
儘管莊家封鎖了消息,但那日莊家人的急切還是讓人們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私下隱隱有了流言,莊家小姐丟了。
流言還是傳到了蘇尋耳朵裡,那日莊家上門尋人他不在自是不知,這幾日莊姑娘沒來他心裡就隱隱有些慌,有些說不上來的煩躁,但不過以爲她是生氣了厭煩了,便告訴自己,這樣最好,可沒想到,她還是沒能逃過。
蘇尋將自己關在書房,這次卻連提筆作畫的心思都沒了,腦袋裡的混亂,表現在紙上,是一筆筆的刀鋒凌亂,順着筆尖排遣出來的,是外露的不安,可兩個時辰後走出書房的蘇尋,再不見半分端倪。
這幾日的朝堂上,因爲老將軍那裡滲出來的沉默,和蘇尋的虛弱,索然無味,甚至有些沉悶,就連蕭凌,也是氣壓低沉,面色不善。
莊政不必說,莊靜依這麼些日子毫無消息,他還能每日穩穩的來上朝都已經是極限了,如何還能有好臉色。
蘇尋,大病初癒後一直也不見從前的翩翩氣度,總有些虛弱,瞧着總歸不復以往的精神氣,自然,也不排除心理的原因。
蕭凌嘛,一來是受了他們的影響,二來太后回宮他的日子不那麼自在,三來嘛,還得說說那迂腐的宋元惹他生氣。
那宋元實在是個忒沒眼力見的,也不管朝堂上的這些個氣氛對不對,從調到刑部後,整日翻出各種瑣事上奏,不管是些心存疑惑的舊案,還是各地呈上的案宗,稍大些或有古怪的他都要煞有其事的稟告,請求推案重查,惹得蕭凌很不痛快,
這一日,宋元又拿了寧城一樁殺人案來說,非咬定是樁冤案,蕭凌不理,他還倔上了,甚至說蕭凌輕視百姓如何如何,又拉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之類一干言論勸諫了一翻蕭凌。
蕭凌不勝其煩,定了他個出言不遜的罪名,罰了他去寧城,說是派他查案,實際上嘛,你愛管便讓你去管個夠吧,別再拿這些事來煩我。
宋元領命倒也不惱,正合他意,回了府上,收拾了一番,不管安家姐妹再怎麼鬧着同去他也不帶,硬着身子大義凜然地便走了,留兩姐妹在家安胎,是的,姐妹倆一起有了身孕。
再說莊姑娘這頭,外面是風平了浪也靜,暗裡的波濤暫且不提,而她卻是日日不得閒,雞飛狗跳的不安寧,或者說是擾得別人不得安寧。
那日她一早便打算去問問周禮止關於風情的事,豈料剛行至半道,便被一個男人撞了,手裡被塞了一張字條“欲救蘇尋,西郊五里”。
其實莊姑娘是不信的,這麼明顯的陷阱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但走了幾步,姑娘又停下了,想一想還是決定去西郊看看,知道蘇尋中毒的可不多,除了他們幾人,該就只有謝雲和那不知是誰的幕後人,她倒要看看是誰,想做什麼。
自然她也不是魯莽,不論是對莊政還是蘇尋,殺了她對那人都不會有好處。
再者,更重要的是,就是有一絲的希望可以救蘇尋,她也不想放過。
至於他們會不會用她來威脅蘇尋?想來他們也不會覺得自己能威脅了蘇尋的,而蘇尋也不會這麼容易就受了威脅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於是,左手握了平安符,右手捏了蘇尋的那塊玉,莊靜依就向西郊走去,一路上還笑眯眯與沿途的商販打了招呼。
可到了那裡,出現在她面前的,不是什麼主人,不過是個管事樣的人物,五十來歲,粗布青衣笑得一臉和藹,如果忽略後面跟着的十個黑衣男子的話。
接下來,如你們所見,她被請到了這裡,不知何處。
簡單的房間但不簡陋,清淨如同與世隔絕,桌椅牀鋪該有的應有盡有,每日他們送來的三餐也算可口,她的要求也都基本被滿足,
就是不管是封死的窗戶,還是看似空無一人的門外,不管是給她送茶送飯,伺候她洗漱梳頭的那個黑衣蒙面女子,還是一有風吹草動就冒出來的四個黑衣蒙面男子,都昭示着一件事,她,被囚禁起來了。
而那所謂的主人,卻從來沒有出現過。
而莊姑娘呢,知道如意算盤落了空,意料之中,但也沒讓那些人閒着,
除了每日他們送餐來都要忍受她的口出不遜左挑右撿,接受她銳利的目光的打量,還要處理她層出不窮的意外,防止她千方百計的旁敲側擊和逃跑。
莊姑娘今天肚子疼,明天頭疼,今天打碎了花瓶,明天打翻了菜盤,今天要吃城中的桃花糕,明天要喝百里香的杏花酒,總之是沒一日的消停,沒一日的痛快。
沒事就研究研究那些人,研究研究屋裡的擺設,還會研究研究身上的不破,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正好把心裡那點的不對勁兒給理理順了。
折騰了些時日,還真讓她看出了些門道。
大約,她已經知道了自己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