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衆人看得忘我的時候,劉君漵竟然忘記了要接着唱下去,致使整個演出出現冷場。而衆人也是一點兒沒發覺。直到漢卿意識到什麼,出聲提醒,衆人才頓時回魂,演出也在片刻的停止之後重新開始。
想起昨日的情形,秀兒的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姑姑,月媽媽今天也去嗎?”
“那當然,早就盼着這一天呢!青娘也去。她們都坐在一個包間裡。”說話間,靈兒也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小姐,小姐,怎麼辦?”靈兒進門就焦急的跑到秀兒面前,連聲問道。
“發生了什麼事?什麼怎麼辦?”秀兒心裡一緊,難道蔣翠翠那兒發生了什麼事情?
“今天早上,我起來給蔣姨娘梳頭的時候,我就叮囑她,白天就在屋子裡不要走出房門,今天小姐要演出,我要和小姐您一塊兒去,誰知姨娘一聽,就嚷着要看戲,要看戲!她也要去看戲!不呆在家裡。”靈兒說着低下了頭,像是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
“她想看戲?”秀兒想起她們來揚州的第一天,蔣翠翠曾經帶着他去戲班找人,說是以前也在劇團呆過,想必她也是一名戲劇演員,對戲劇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就理解地告訴靈兒:“她想去,你就帶着她去吧!只是去了之後找一個座位。
你和她一起安安靜靜地坐着,不要惹是生非就行了。” 靈兒答應一聲,忙走了出去,告訴蔣姨娘這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吃過早飯,幾輛馬車先後離開了落霞居。往鳳翔大劇院駛去。
一大早,劉君漵就去了那兒,和漢卿匯合再複查一遍舞臺的佈置。
秀兒感到劇院的後臺的時候,劉君漵和孫閔軒已經畫好了妝,和漢卿一起說着待會兒的演出時當注意的幾點,在秀兒遇到坎兒的時候如何幫她度過。
看到秀兒掀簾子進來,劇院的老闆嶽鳳祥走了過來,看着秀兒,滿意地點了點頭,讚歎道:“不愧是先生看中的人,果真是無人能及啊!海報一貼出去,一個上午的時間,門票就已經告罄。今天,早早地就有人在門口等着,你看看,這離開演還有一刻鐘的時間呢,就已經座無虛席了。
” 秀兒謙虛地一笑:“嶽老闆過獎了,以後還要請嶽老闆多多支持秀兒的演出。今天也先要謝謝您!”
秀兒謙遜的態度贏得了嶽鳳祥的好感。心裡想,希望以後成爲名角後還能保持這種低姿態的方式,那麼就會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有專門從事化妝的師傅過來開始給秀兒化妝,嶽鳳祥就轉身和漢卿低語了幾句,走了出去。
化妝師細細地在秀兒的臉上描摹着,專注的神態讓秀兒不敢動上絲毫,終於在脖頸漸漸僵硬的時候,滿意地左看看右看看,“好了,你看看!”拿過一塊銅鏡放到秀兒的面前,讓秀兒看一看還有哪兒不滿意的地方。
秀兒仔細審視了一遍,滿意地點了點頭。
“時間已經不多了,你去穿戲裝吧,免得一會兒緊張。姑姑,你去幫幫秀兒。”劉君漵走過來,看到秀兒已經上好了妝,一愣神之後又恢復了常態,轉身對華姑姑說。
華蕊拿着劉君漵交給她的盒子,和秀兒一起走進換衣間。
顯示裡面的襯衣襯裙,再接着是上面的衣衫,長裙。一樣樣穿好,華蕊將又檢查着一粒粒釦子是否牢固,每一個褶皺是否自然平整,從前到後,突然,她驚叫了起來:“怎麼這樣?怎麼這樣?這是誰幹的?這可怎麼辦?”
從未看到華蕊如此失態的秀兒也是心裡一陣慌亂,一把拉住華蕊揮動的雙手,試圖讓華蕊安靜下來。急切地問:“姑姑,怎麼了?你怎麼了?”“馬上就要開演了,你看看,你看看這戲裝!這戲裝誰在背後剪了這麼長的一道口子,你說,這可怎麼辦?怎麼辦?”
“什麼?”秀兒使勁拉着衣衫,希望能夠看到華蕊所說的口子,不相信地說:“這怎
麼可能,昨天穿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會有一道長長的口子呢?”可口子在背後,她無法看到。就三下五除二脫了下來,仔細一看,確實,從脖頸處一直到下襬,好好的意見衣服被撕開了。
“是有人故意的!”秀兒恨恨地說,沒想到現在園子裡還有這種小人存在,這人是不想讓她順利登上舞臺,如今這麼多的觀衆等着,這不是讓她名譽掃地是什麼?
還好發現地及時,否則一會兒若是在舞臺上,讓觀衆發現,還不給趕下來。
“小姐,你倒是說句話啊!這可怎麼辦呢?眼看着一會兒就要開始了。”華蕊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出了一臉的汗。
屋內的動靜引起了在門外等着的劉君漵的注意,他敲了敲門:“秀兒,發生了什麼事兒?快開門。”
秀兒將自己的外衫披上,示意華蕊開門,劉君漵進來,就看到秀兒展開的撕爛的衣衫,他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兒。眼裡一下子就噴出了火,咬牙切齒地說:“等演出結束了,我非得查出來是誰幹得好事!絕不輕饒!”轉身走了出去。秀兒盯着那道長長的裂縫,思忖着。
不大工夫,漢卿和嶽老闆一臉緊張地小跑着進來,一看之下也是氣憤異常。
嶽老闆有些焦頭爛額地拍了拍腦袋:“要不找一套舊的戲裝穿上湊合着算了!”
“不行!怎麼能夠穿舊的戲裝,既然是推新人新劇,就要什麼都是全新的。”漢卿果斷否定了這個提議。
“那怎麼辦?總不能現在去做吧?這也沒有時間了啊!如果不能按時開始,你看看這些觀衆高漲的熱情,非得把這劇院給我砸了不可!”
“要不,直接在外面披上披風,這樣就可以遮擋着了!”劉君漵也無奈的道
。 “那不是不分場合嗎?你見過誰在屋內喝茶吃酒還披着披風的!這不是讓人覺得有毛病嗎?”漢卿也搖了搖頭。
“那現在找人縫起來也晚了啊!那你說還有什麼好的方法?”劉君漵一看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也急了,語氣有些埋怨,可轉眼想到責任在於自己,是自己沒看管好,才造成現在這種被動的局面,一陣愧疚,“都是我不好,昨日如果我將它放在我的身邊,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師叔不要太自責了,如果那人一門心思要破壞今天的演出,不在這兒動腦筋,說不定會在演出中搞破壞呢!”秀兒沒有絲毫要責怪的意思,現在不是找責任的時候,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才最重要。
“現在,還有什麼解決的方法,你們說說,新劇的戲裝竟然撕裂地不能登臺,這戲劇就無法正常演出,總不至於穿着現在的衣服就去吧!你們這不是要砸鳳翔劇院的招牌嗎?我們這可是老夥計了,總得想想辦法吧?”嶽老闆真想跪下來求漢卿,趕緊救救劇院纔是正經。
“我這不是在想嗎?現在這樣,我能想出什麼法子!?”漢卿煩躁地責問道,似是想將滿腔的怒氣發在嶽鳳祥的身上。
“我們都不要互相抱怨了,都冷靜一下,冷靜一下,好好想想,怎麼辦?”劉君漵勸着怒目而視的兩人。
“我看,不如這樣!”秀兒腦中一閃,一個主意出現。
“什麼?”幾個人異口同聲地看向秀兒。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就如嶽老闆的意見,我就穿今天我自己的衣衫登臺,秀兒伸開胳膊,這件上衣隨時月白色的,可是邊緣的刺繡確實藍色的,所以和下面的藍色的裙子搭在一起不會突兀,會更加的清新。”然後回頭對有些傻愣的華蕊說:“姑姑去找一把剪刀來。”
華蕊答應一聲,趕緊跑了出去。不大工夫,拿着剪刀回來了。
“姑姑,沿着口子的上方的地方,用剪刀沿着牡丹剪成波浪的邊緣,這樣就剪出了一個繡着牡丹的藍色的圍肩領。這樣一穿,是不是就沒問題了?” 秀兒比劃着下剪刀的位置。華蕊小心
翼翼地剪出了一個波浪形的圍肩領。
“只是,這下面的波浪處沒有繡邊緣,還抽着絲呢?”華蕊將手中的圍肩領拿到幾人面前。用手一捏,邊緣的絲線掉下來一團。
“嶽老闆,這兒有檀香嗎?”秀兒回頭問着臉色已經緩和下來的嶽老闆。
“有,有,在財神那兒。”
“那我們過去。秀兒拿着圍肩領跟着嶽老闆往送財神的地方走去。
香正燃得霧氣騰騰,香味濃郁。秀兒兩手緊捏着布的邊緣部分,拉緊呈一條直線,然後在燃着的香上掠過,所過之處,鬆動的線頭霎時凝結起來。一圈下來,再也沒有一個線頭在外面。
看着秀兒完成,幾個人長出一口氣。
漢卿又恢復了指揮一切的氣勢:“秀兒,快去準備好,馬上開始!”
劇院內,上千名觀衆擠在一起,因爲已是春末初夏,所以劇院內的熱氣蒸騰着,似乎衆人的煩躁心理也被點燃了,人羣中有人開始抱怨:“怎麼還不開始?如果不準備演出,就要退票!”“對,這麼熱的天氣,讓我們在這兒等這麼長時間,又不是名角,還擺什麼譜?要不,退票!”
“對,退票!”
開始,是一兩個聲音,接着衆多的聲音齊聲響起:“不開演,就退票!”轟鳴的聲浪傳到後臺。
漢卿看了看已經準備就緒的衆人,回頭朝着樂隊打了個手勢,果斷地說:“開始!”
一聲鑼響起,鼓聲緊跟着咚咚幾聲,場內頓時安靜了下來,觀衆睜大眼睛望着舞臺上演員出入的地方,望眼欲穿地注視着,希望最先一睹新人的風采。”
調門過後,一聲鶯啼般悅耳的聲音在場內上空響起,觀衆的心裡俱是一顫,這樣動聽的聲音該是來自怎樣一位佳人呢?
一道唱腔落音,秀兒掀簾子迤邐而入,細碎的步子悄無聲息地走入場中央,一個雲袖甩出,霎時兩道藍色的牡丹在空中綻放,收縮,最後歸攏在秀兒的手腕上,低頭,回眸,一個亮相。
觀衆只覺得眼前一陣炫目,用絕色來形容絕不爲過!這麼美麗的讓人窒息的扮相在整個揚州乃至於全國,說句前無古人、史無前例絕不誇張。一步一顰,柔弱扶柳的身段讓人從骨頭裡開始酥軟。
“好!”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頓時場內掌聲雷動,叫好聲此起彼伏!待秀兒再次開口,場內又瞬時安靜下來。
漸漸,觀衆隨着秀兒的一舉一動走入了曲折動人的劇情中,隨着秀兒的感情變化時而悲傷得淚水漣漣,時而高興地半立起身子,雙眼放光地瞪着臺上,而當楊衙內再次出現時,所有人眼中皆是仇恨得捏緊了拳頭,相信下一刻如果孫閔軒從舞臺上走下來,就會被亂拳打死。
等到楊衙內終於被除去之時,衆人才錘着發麻的雙腿,做到座位上,原來不知不覺竟然站了很久很久。
演出在一道鑼聲中結束,當帷幕徐徐拉上的時候,場內“珠簾秀,珠簾秀。……”的叫聲若狂風捲起的波濤,潮起潮落,不肯褪去。
還沉浸在譚記兒的感情路程中的秀兒呆呆地坐在一張凳子上,直到漢卿走了過來,才猛然回神。
“出去和觀衆見個面吧!如果你不出現的話,我看他們是不會離開的。”漢卿微笑地看着秀兒,眼中盡是興奮和讚許。
秀兒點了點頭,轉身一挑簾子,走了出去。
秀兒未褪去戲裝,洗去油彩,就走到臺前和觀衆見面。幾次掌聲之後,不知道是誰大聲喊道:“各位鄉親,你們說珠簾秀像不像天上掌管天宮的娘娘?”
“像。”周圍的人異口同聲。
“既然大家都覺得像,她又讓我們看到了這麼好看的戲劇!你們喜歡嗎?”
“喜歡。”
“既然都喜歡,那麼我有個提議,以後我們都稱她爲朱娘娘,怎麼樣?”提議之人因爲自己的想法而興奮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