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拂動着琴絃,靈動的樂聲響起,環繞着整個院子。吹散開冬日下午後的寒風,把絲絲暖意帶入了人的心田。
寧雅嫺沉浸在自己的樂聲中,絲毫沒有留意到有人在悄悄靠近。
“小姐!”
錚!
琴絃在明月的呼聲中斷裂,寧雅嫺氣惱的將瑤琴甩在了地上,她反身站起,對着身後的奴婢啪啪兩掌。“我說了多少次,在我練琴的時候,不要打擾我!”
明月咬着脣瓣,她不敢吭聲,眼圈微紅起來。
“奴婢知錯了。”
“什麼事?”
“曲護院在外面求見。”
寧雅嫺眯起雙眸,長長的指甲戳着明月的腦袋。“你是豬腦子嗎?爲了一個護院,你也敢進來吵我練琴。”
明月忍着痛,她想要避開寧雅嫺的手指,可是她越躲,這手指戳下來的力氣就越大。
“不是的!小姐,奴婢也跟曲護院說了,您在練琴,不見客。可是他說事關大夫人的安危,所以奴婢才闖進來稟報。”
“我娘?”寧雅嫺遲疑了下,一腳踢開跪在地上的明月走了出去。
曲令揹着雙手站在院子口,一頭黑髮吹風飄揚,從背影上看絕對是個風流倜儻的美少年,不過正面就差強人意了。
“曲護院,你不在‘落月閣’待着,跑我這裡來做什麼?”
“哎喲!怎麼能讓大小姐親自出來,這明月姑娘,實在是讓小的太過爲難了。”
“少說這些風涼話,你有本事讓我的奴婢不惜捱罵都要闖我練琴,最好也有本事給我一個不罰你的理由。”
“大夫人的安危,還不夠嗎?”
寧雅嫺冷哼一聲。
“大小姐!若是不想在院子裡說話,不妨去湖邊走走。”
曲令做了個請的動作,待寧雅嫺穿上奴婢送來的狐皮斗篷後,才緊緊跟在身後。
寧雅嫺好久不曾來這裡,她若有所思的盯着湖面,嘆了口氣,落座在八角亭中。
“這裡來人甚少,有什麼話就直說。”
“小的在‘落月閣’當差這麼多天,終於聽得了一個消息,不知道對大小姐有沒有用,這才急急的跑來稟報,卻沒想到反而得罪了大小姐,您看我這事做的,該打!”
“得了得了!別再我面前賣乖,你聽來的消息,跟我孃的病有什麼關係?連清風道長那樣的醫術,都拿它沒有辦法,你還能有方法?”
“能不能醫治大夫人的病,我可不敢說,不過我帶來的消息,倒是能大夫人開心點,心情好,這病自然也就好了。”
寧雅嫺乾笑了兩聲,雙目不由的轉向了湖面。
“不知大小姐可聽說了老爺要縮減月利的事?”
“這與我何干?再縮減,也縮不到我頭上,我娘第一個就會反對。”寧雅嫺輕蔑的笑笑,美目流轉,在曲令的臉上注視了會,問道:“該不會那邊有了什麼對策?”
“大小姐聰慧,確實如此。”
聽到曲令的讚美,寧雅嫺更加得意起來。“這種事還用的着猜嗎?爹這邊還沒有落實的消息,在院子裡就早已經傳開了。偏遠那些人再怎麼折騰也無非是拿我娘來詆譭。我還想着這次的姨娘會有點不同,看來也跟前幾個沒有差別。”
曲令聽着這番話後說道:“大小姐人在房內,心在外,比誰都看得透。不過這次月利的事, 恐怕是真的!”
寧雅嫺擡眸瞥向曲令。“我娘不會答
應的。”
“大小姐,如果偏院有證據呢?二小姐半年沒拿一次物餉的事,可是事實啊!”
“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
“大小姐,我入尚書府才幾個月,關於二小姐院子裡的傳聞就聽了不少。您想想,這月利發放的事,一直都是大夫人在操辦,爲何大人忽然提及,想來也是有人在背後說道了什麼。四夫人竟然敢當面叫板大夫人,這手頭上的證據說不定就已經落在了大人的手裡。”
寧雅嫺皺起眉頭,這月利的事,她不清楚,不過每月她的物餉卻多了不少,也不是沒有問過娘,卻都被打發了回來,也沒弄出個所以然,想不到這背後,還有這樣的蹊蹺。
曲令暗中查看這寧雅嫺的臉色,見她久久不說話,於是又上前一步從旁低聲說道:“大小姐,大夫人一心爲你操持,就算你不知情,可大人不一定會這麼想,且不說銀兩的去向,單單就半年的物餉可就不少,東西去了哪裡,每個院子庫房一查,就全部都出來了。”
“我沒有拿,我爹又能奈我何?”寧雅嫺嘴硬的反問道。
曲令恭敬的對着寧雅嫺深深行了禮後說道:“既然大小姐有這樣的信心,那麼小的告退。”
“你等一下!”
曲令背轉着身,嘴角揚起了壞笑。“二小姐還有什麼事?”
“你是爲了我孃的病來找我,這月利的消息確實對我娘有所作用,不過我絲毫沒有覺得跟我孃的病有關,曲令,你在搪塞我嗎?”
“大小姐,大夫人臥病在牀,大人可曾有去看望過嗎?我且不說這份證據有沒有落到大人手裡,可早晚大人是會知曉的,眼看就到了下月發放月利的時候,大夫人若想逃過這一劫,只有把此事推到四夫人身上,到時少了東西,誰又說得清。”
“你的意思是?”
“小的,什麼都不知道!”
曲令再次行禮告退,坐在八角亭中的寧雅嫺不淡定了。她猶豫了片刻走向了‘落月閣’。
站在院門口便聽到衛煜調笑的聲音,寧雅嫺嫉妒了咬着嘴脣,轉身去了偏院,隱藏在樹後的曲令,扯了扯嘴角推開院落的大門。
衛煜看了眼從外面進入的曲令,他搖着摺扇,衝着他招招手。
“王爺,有何吩咐?”
“你身爲‘落月閣’的護院,怎麼我每次來這裡,都看不到你的人影?倘若進來的是賊人,可如何是好。”
沒事找茬嗎?
曲令心裡暗自想到,他微微彎着腰,以表示自己對他的尊敬。“小的奉命去辦事,並不知王爺駕到,請王爺恕罪。”
寧萱芷不悅衛煜的挑釁,她走道曲令的跟前輕聲的問道:“怎麼樣了?”
“大小姐現在去了別院。”
“她去哪裡做什麼?”
“小的告訴她四夫人手裡有大夫人私吞內院物餉的證據,小的猜她是去試探的。”
“你!”寧萱芷氣的跺跺腳。“我跟你說過,我不想讓大夫人知道此事。”
“二小姐既然把事交給小的去辦,怎麼辦還希望二小姐不要干涉。”
寧萱芷吃癟,她想不到曲令會用這種強勢的態度對她,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望着他走進屋子的背影,眼裡一片迷茫。
“在想什麼?”衛煜從背後扣住寧萱芷的肩膀,輕聲問道。
寧萱芷雙肩一晃,從衛煜的手底躲了開去。“王爺,臣女有個不情之請。”
“說!”
“請王爺以後,不要隨便靠近臣女,您有事說事,但不要隨便對臣女動手動腳。”
衛煜楞了下,捧腹大笑起來。
寧萱芷咬着脣,在衛煜的笑聲面前,她突然覺得自己蠢透了,跟個傻子似的。
“王爺,笑夠了嗎?”
衛煜擺擺手,深吸了一口氣,長長的睫毛下帶着水珠,深邃的眼眸凝視着寧萱芷,剛剛還在狂笑不已的人,忽然沉靜下來,讓寧萱芷有點害怕的退後一步。
“你要做什麼?”
“二小姐認爲本王會做什麼?”
“王爺若是覺得臣女有所冒犯,臣女道歉就是了,您別再靠過來了。”
衛煜不聽寧萱芷的話,他較快了腳步衝了上來,在寧萱芷發出尖叫聲的時候,拽住了她揮舞的手臂,把人拖到了懷裡,一腳踏碎了地上的竹竿。
“你想讓本王見死不救,本王做不到。”
寧萱芷恨死自己的蠢笨,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出笑話。“臣女不用王爺相助,也能自救。”
“哦,是嗎?那是本王多事了。”
衛煜嘿嘿一笑,雙手一鬆,寧萱芷毫無防備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
“我,我什麼?本王只是遵循了二小姐的要求,絕對不靠近你,不隨便碰你。”
寧萱芷坐在地上,精緻的小臉氣的通紅。面對一臉壞笑的衛煜,她猛地站起身,拽起他的手咬了下去。
嘶!
“你咬我!”
“又不是第一次咬!喊什麼喊!”寧萱芷這一次沒有驚慌,嚐到了血的味道後,才鬆開口不屑的說道:“下次,你再敢對我動手動腳,我就咬斷你的手指。”
衛煜挑起眉,他古怪的盯着像只小野獸般叫囂的寧萱芷,深邃的黑眸更加幽深起來。
“你要把誰的手指咬斷啊!”
寧恆遠從院子外走了進來,在外面站了多時,剛纔的情景盡收眼底,雖然沉着一張臉,不過語氣倒是十分的和善。
“王爺!”
“大人,無需多禮,請起。”
“小女不知輕重,多有得罪,還望王爺恕罪。”
“二小姐性情中人,敢怒敢言,敢愛敢恨,本王十分喜歡。”衛煜衝着寧萱芷擠擠眼,順便晃了晃被咬的手掌,露出那兩排牙印小聲的說道:“我會把這個留作紀念的。”
“無聊!”
寧萱芷瞪了衛煜一眼,攙扶着寧恆遠坐到涼棚下。
小魚送來了茶點,剛要離開,被衛煜叫住。
“你叫小魚?”
小魚抱着盤子不安的點點頭,她膽怯的望着寧萱芷。
“不用害怕,王爺問你什麼就答什麼。”
衛煜看了眼寧萱芷,問了小魚幾個平常的問題,聽後滿意的點點頭後,便把人給放了。
寧恆遠摸不透衛煜這麼做的意思,他端着茶喝了幾口,剛想好怎麼詢問,卻不料衛煜已經轉移了話題。
“寧大人,前幾天,多虧二小姐與曲護院替本王抓到了王麻子,關於宮裡盜竊案,現在總算有了點眉目。”
“哦?小女抓了王麻子?難道是那夜未歸的時候嗎?”
“二小姐沒有跟您說起此事嗎?”衛煜反問道。
寧恆遠尷尬的笑笑,他有好些天沒有回尚書府,哪有機會跟寧萱芷碰面,但這話又不好說出口,心裡尋思着如何應對的時候,寧萱芷輕蔑的笑出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