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寒風透過簡陋的屋子毫不留情地鑽了進來,樑璧君從噩夢中驚醒,環顧四周,竟不見小蓮的身影。
“小蓮,小蓮?”樑璧君艱難下牀,四處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小蓮,心裡焦急,門外忽然進來一批太監宮女,擡着一個擔架,待看清那擔架上面的人,赫然是小蓮。
“小蓮——”樑璧君奔過去,小蓮的身上到處都是傷口,鮮血淋漓,眼睛卻還睜開着,驚恐中帶着憤恨,死不瞑目。
她死了,不久之前還在身邊笑着哭着的人,就這麼離她而去。
“爲什麼,爲什麼要殺她,爲什麼,她只是一個宮女,爲什麼要殺她!”樑璧君硬是忍下的眼淚在見到小蓮的剎那,終是落下,癲狂地抽出一邊侍衛的寶劍,“爲什麼要殺她,爲什麼——”
“我來告訴你爲什麼——”陰冷的語氣帶着冷酷的決絕,不帶絲毫溫度。
樑璧君轉頭,脖子猛地被人一把拿住,緊得她喘不過氣,那入眼之人,赫然就是她此生最愛,卻又將她打入地獄之人——李繼瀟。
“一個小小的奴婢竟然敢去行刺朕的新皇后,給她全屍已經是她的造化。”李繼瀟陰狠的眼微微眯起,眼裡帶着濃濃的殺氣,“不過朕知道她一個小小奴婢怎能有那麼大的膽子,不是你指使的,還能有誰!”手上力道不禁又緊了三分,樑璧君的臉由紅變白。
樑璧君蒼白得近乎死灰的臉上,忽然帶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李繼瀟看着她忽然詭異的笑容,心裡那根弦忽然一動,鬆開了手。
“朕不殺你,朕怕污了自己的手,來人,叫產婆來給她催生,朕現在就要皇子。”李繼瀟背過身去,似乎不想再見到樑璧君分毫。
樑璧君擡起頭,那高大偉岸的身軀曾經那麼溫柔地呵護着她,讓她以爲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用更熾熱的情報答他的愛,不惜一切,甚至這個江山,她都拼死幫他奪到。
“爲了這個位置,你踩着多少人的屍體才得來的,只是沒想到,最後一個人
會是我……”樑璧君絕望地看着產婆顫顫兢兢從外面進來,“今日,你要我孩兒認賊作父,認賊做母,我不會讓你得逞,永遠不會——”
“抓住她——”似乎知道樑璧君要做什麼,李繼瀟冷冷下令。
樑璧君往嘴裡塞了一顆藥丸,頓時胸口一滯,一口毒血噴了出來,染紅了她的衣襟,也染紅了她的眼,腹部傳來的巨大疼痛讓她無力地癱倒在地,有什麼脫離了自己的身體,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
“是,是個小皇子——”產婆驚呼道。
“是兒子啊,太好了,你爹他最喜歡兒子的。兒子,你放心,有母親陪着你,你不會孤單。”樑璧君瞪大了眸子,死死盯着那個始終都沒有回頭的高大背影,她的天,她的地,原來也是會崩塌的。
“說,說好的……幸福呢……”樑璧君閉上了眼睛,淚順着眼角落下。
下輩子再也不會愛的那麼深,再也不會爲了一個男人不顧一切。
“來追我啊,來追我啊。”
“小志,你再敢跑這麼快,當心我不跟你好了。”
“不跟我好就不跟我好,我去找小七玩去。”
......
孩童的嬉笑打鬧聲從屋外傳進來,偶爾還夾雜着幾聲犬吠,牀上的人兒的腦袋動了動,夕陽的餘暉灑在她的身上,讓她全身染上了一層金黃色。
樑璧君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全身像散架了一般,尤其是左邊的胳膊,生疼生疼的,想動又動不了。
她不是死了嗎,她還活着?巨大的驚喜讓她無從適應。
伸出手揉了揉自己乾澀的眼睛,看着那隻本該空蕩蕩的袖子,竟然無端生出一隻胳膊來,雖然生疼,但是卻真實地感受到它的存在感。
她的胳膊,樑璧君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激動過。
環顧四周,這是一間很簡陋的木屋,地上還是泥土地,一張牀、一張桌子、幾把椅子,這便是所有。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稻草味,還有專屬於陽光的味道
。
“楊大爺,你們家小清好些了沒有,胳膊沒事了吧?”門外傳來一個老婦人的聲音。
“不礙事,胳膊扭了一下,很快就會好的,讓您掛心了。”回答的是個蒼白的老人的聲音。
話音剛落,門被推開,樑璧君看着從屋外進來的佝僂着身子的老頭兒,頭髮已經花白,臉上皺紋也已有了深深的歷史,背上揹着一個斗笠,左手拿着一個竹簍,右手拿着一個杆子,艱難地挪動着腳步,看到已然醒過來的樑璧君,“丫頭醒了?”
樑璧君點點頭正要起來,那老頭兒走到她的身邊,拿起樑璧君的手給她看了看,“應該沒什麼大事,過兩天就可以消腫了。”又慢慢放下她的手。
樑璧君沒有說話,只是盯着他看,眼裡帶着陌生和疑問。
“楊昭那小子沒有福氣,也不能怪他父母,誰讓家裡窮,只能將那小子賣進宮裡,你也別太傷心……”老頭兒無奈地看着她,見她不說話,以爲她心裡還是很難過,“我知道你跟楊昭一起長大,發生這樣的事大家都不想的。”
樑璧君皺起眉,閉了閉眼,一把掀開了被子,急急起身找東西,把放在桌子上的東西翻得亂糟糟的。
“你在找什麼?”老頭兒見她瘋了似的,立馬就要過去,無奈腿腳實在不方便,好半天才站起身來。
“鏡子呢,鏡子呢。”樑璧君心裡急,她以爲自己重生回到了從前,但是卻是另外一個人身上。
老頭兒更急,見她神色異常,定是還沉浸在楊昭的事情裡不可自拔,“鄉下人家怎麼買得起鏡子。”
沒有鏡子,那還有水。樑璧君找了兩圈沒找到水缸,立馬奔了出去,跑到了河邊。深吸一口氣,看着水中的影子,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模樣,濃眉大眼,眉宇之間掩蓋不住的英氣,讓她整張臉看起來很具立體感。
等等,這張臉她見過,到底是在哪裡。樑璧君閉上眼睛,腦海裡像翻書一般翻過,驟然睜開眼睛,這個人是楊玄光的小女兒楊秀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