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七、烏拉爾（一）
1918年10月3日，在烏克蘭南部的馬裡烏波爾，這座亞速海北部的重要港口最近開始顯得異常忙碌。
王汝勤所指揮的華工軍團第4師4.8萬名官兵作爲首批迴國的“中國勞工”，在這裡開始登船，準備返回離別了三年的祖國。徐樹錚和王汝勤等幾個高級將領乘坐帕赫納海軍上將的旗艦“特蕾莎女王”號從港內出發，然後與集結在海面上的運輸船隊匯合，爲了運送華工軍團的人員和裝備，奧匈方面徵調了36艘運輸船，並派出由海軍第1戰列艦隊組成的護航艦隊。當然，奧地利人並不是爲了專程護送華工軍團，其主要的任務是從法國人手上接收安南的殖民地。
奧匈海軍陸戰隊第4師已經奉命在亞歷山大港集結，準備一同前往遠東。與奧地利一同前往遠東的德國人自然不甘示弱，馬烏夫海軍上將被任命爲新的遠東艦隊司令，德國海軍方面更是派出了由四艘“國王”級戰列艦和三艘“德弗林格”級戰列巡洋艦爲主組成的一支龐大的遠東艦隊，同時派出了一個陸戰旅，陸軍方面也派出了由一個機械化步兵師爲主組成的遠東軍。
德國人需要向日本人示威，在向東方人展示國力的同時，迫使日本人乖乖地繳納鉅額的戰爭賠償。五十億日元的戰爭賠償相當於日本十年的生絲出口總額，這對日本的經濟打擊是巨大的。
“小徐這帶着兵回國，黎總統那裡受到的壓力可就大了，雨巖，你什麼時候回國？”站在碼頭上，目送着“特蕾莎女皇”號緩緩離開港口，蔣方震轉頭對蔣作賓說。
“應該不會吧，小徐已經答應我們，在做什麼事之前儘量與總統進行溝通。”蔣作賓說道，“況且他這麼做，就會失去奧國的支持。”
“應該不會太過分，但以小徐的個性，如果什麼事總統沒有答應，肯定會給總統難堪。”蔣方震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又錚做事，總歸太過霸道了一些。”
“那好吧，我下一批帶我們的人回去，也好牽制他一些。”蔣作賓說道。
“蔣次長，下一批我們師先回嗎？”宋煥章突然說道。
“恐怕不行，凱臣兄，我們在烏拉爾一線和西伯利亞還有近50萬華工，我們已經安排了一些軍官在那裡進行活動。而且徐樹錚還派出了兩個團潛伏在那裡在，一個團在彼爾姆，一個團在鄂木斯克一帶，他臨走前交待我們一定把這兩個團帶回到國內。”蔣作賓的臉上露出爲難之色，“我們在商量過之後，決定派第7師向烏拉爾一線進軍，然後沿西伯利亞鐵路撤回國內，而且還要儘可能地把數十萬華工和一些部隊都帶回國內。這路途漫長艱險，確實需要拜託老兄啦。”
宋煥章低頭想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好吧，服從命令是軍人的本分，而且保衛僑民的生命財產也是國家應當承擔的責任。既然兩位次長已經作出決定，這一路雖然困難，我還是會盡量把在俄國的僑民安全地護送回國內。”
“這事就真的拜託老兄了！”蔣作賓認真地說道，“您需要什麼物資儘管說，就是要幾百輛汽車，我一定想方設法籌集出來。”
“汽車就不必了，俄國現在的情況，想搞到汽油就很不容易。但我需要大量的馬匹，戰馬、馱馬和挽馬，這一路上需要用的真是太多了。”宋煥章說道。
“好吧，我會讓部隊把馬匹都騰出來，另外給你準備足夠的糧食和草料。實在不行，我再去找奧國皇帝去借一些。”蔣作賓說道。
張維城指揮的騎兵團作爲先遣支隊在察裡津渡過了伏爾加河，全團每人雙馬，猶如過去成吉思汗遠征的蒙古騎兵，一匹馬馱着食物和飼料，一匹馬用於騎乘。他們的速度很快，僅用了四天的時間就穿過草原地帶，抵達了伏爾加河畔的庫拉，然後在這裡渡過了烏拉爾河。
這一帶目前都被杜托夫的“護”所佔據，偶爾會發生一些“護”與赤衛軍游擊隊之間的小規模戰鬥。但村鎮裡並不太平，每天都會有殺人、搶劫和強徵暴斂的事情發生。不光白軍在收颳着農民，赤衛軍也在強行徵集糧草，不斷有暴力衝突發生。
秋日的早晨，天氣已經變得有些寒冷，騎兵團頂着從河岸散發出來的涼氣，沿着烏拉爾河繼續向奧倫堡方向前進。
“天氣會變得越來越冷，等我們趕到了烏拉爾山那邊，也許都會下起雪來。”張維城的副官孫福成騎在一匹大青馬上，把身體縮在軍大衣裡，皺着眉頭看着陰沉沉的天空，鼻子裡一直不斷地在吸着鼻涕。昨晚上他睡覺時着了涼，渾身都感到不舒服。
“少廢話，誰讓你自己睡覺時不老實，自己把毛毯登開的。”張維城回過頭來瞪了他一眼，他心裡也一直都不痛快，自嘆趕上了這種倒黴差事。這一路從西伯利來走回去，誰知道會遇到多少麻煩，搞不好自己的小命都有可能交待在路上。
這時，參謀長戴戟從前面又趕了過來，“我們正走在渥巴錫汗東歸的原路上。”他在嘴裡說道，“偉大的汗王啊，帶着這們這羣迷途的羔羊趕快返回家鄉吧！”
“你想得倒美，我們需要去西伯利亞，還要帶上幾十萬人的累贅，不知道大家會不會在半路上被餓死。”張維城斜着眼睛看着他。
“那倒不至於，實在不行我們可以殺馬吃。兩匹馬，能頂好一陣子呢。”戴戟說道，“不開玩笑了，師部命令我們先到哪裡找白崇希他們？”
“車里雅賓斯克或是葉卡捷琳堡，現在還無法確定。”張維城說道，“上峰已經命令他們召集華工向鐵路沿線聚集。”
“肯定有些人捨不得走，畢竟目前在俄國掙錢比在國內容易一些。”戴戟說道，“在烏克蘭，有些華工就留了下來。”
“但願那些財迷最後能保住小命，有錢掙得有命花才行。”張維城說道，“我們儘量勸他們和我們一起撤退，實在不走的，我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兩人都變得沉默起來，幾千匹戰馬分成四五個縱隊，沿着烏拉爾河谷，如同一陣驚雷，帶着喧囂，滾滾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