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亞伯說一不二, 第二天一大早趁葉臨還未醒,一個人悄悄去了趟早市,幫老太太把最近一週要吃的瓜果蔬菜買了個齊全。
他早就留意到葉臨母親骨質疏鬆得厲害, 上下樓梯骨關節咔咔作響, 還順帶着買了一瓶液體鈣。
又把屋子清潔打掃一遍, 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等葉臨睡醒, 老太太晨練回來, 他已經打點好了一切,拎個包就能搬回自己的公寓。
“真要搬?”葉臨的臉瞬間就紅了,抓着頭髮往自己的臥室看。
“你不想?”杜亞伯看葉老師那副害羞的模樣, 又對老太太說,“阿姨, 我們搬出去住, 晚上還來這兒吃, 行嗎?”
老太太樂得有人陪着,連忙笑着點頭:“好好, 臨啊,快收拾收拾東西,跟亞伯走吧。”
葉臨半推半就地開始收拾行李,最後卻恨不得把整個屋子都搬過去,惹得杜亞伯和老太太偷笑。
這麼快就搬出去同居, 葉臨還從來沒有想過, 他之前的想法是等杜亞伯身體恢復回公寓他就重新搬回工作室。
現在好了, 跟男朋友一起去他的家, 每天都可以膩在一起, 這種幸福不要來的太突然。
收拾好一切,杜亞伯拿了葉臨的鑰匙去開車。葉臨把大包小包塞進後備箱, 又擡頭望了一下自家的窗戶,心想很多年前,也是這麼提着包跟顧辰走,期望歷史不要重演。
他合上後備箱,在倒後鏡裡看到杜亞伯偷笑的眉眼,卻又笑自己多心。被趕出家門這種事兒,在這位小朋友這裡,應該永遠都不會遇到吧。
杜亞伯準備發動車子前,注意到葉臨正在看自己,便笑着摟住葉臨的脖子送上一吻。
“喲,我操!”
兩人脣分,杜亞伯輕瞟擋風玻璃,花褲衩正捏着一根油條,一邊嘴巴都要咧到耳根。
“哼。”杜亞伯鼻腔出氣,按了下喇叭發動車子。
花褲衩往旁邊挪了挪,用極爲鄙夷的眼神看車內。
杜亞伯開出十來米又把車倒回來,花褲衩還停在原處。
杜亞伯又壞笑着摟住葉臨伸出舌尖在對方的齒間探索一番,再把頭探出窗外,衝花褲衩比了箇中指,又捏了捏拳。
葉臨雖然也討厭那個傢伙,但還是覺得杜亞伯做得過分,可看着花褲衩抓耳撓腮的模樣,再看看一臉得意的杜亞伯,他又覺得好玩。
兩人開車揚長而去,直奔杜亞伯在市中心的公寓。
他兩一路上都在商量着到家以後怎麼慶祝,畢竟這算是新生活的開始。
杜亞伯的意思是開瓶低度數的香檳,葉臨堅決不同意。於是杜亞伯趁機撒嬌說要吃葉臨做的菜,以後一起生活,他準備兩人一起提高廚藝。
葉臨勉爲其難,點頭同意,誰讓自己決定無論怎樣都寵着對方呢。
車到了樓下,杜亞伯去停車,葉臨先進了超市果蔬區。
杜亞伯對食物的要求原本不高,基本上能入口的東西,不管口味、色澤、質地都能吃光。不過,這段時間術後休息,被葉臨給養刁了嘴巴。
葉臨站在一排新鮮蔬菜前,扶額思索,想要做點兒不一樣的。
正拿了一顆彩椒在手裡掂着,肩頭被人輕拍了一下。
“臨?”
葉臨周身的汗毛瞬間炸了起來,這聲音曾經聽過千萬次,再次聽到一下子就挑起了紮在心裡的毛刺。
葉臨驚慌轉身,緩緩擡頭,對方依然英俊有型。
“你……不認識我了?”顧辰的嗓音很有磁性,對着葉臨微笑的樣子十分友善。
“你,”葉臨迅速調整情緒,勾了勾脣,“回來了。”
“是,臨,我回來了。”
“呃,不,”葉臨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緊張,緊張到站在果蔬區的噴霧器前,還能生出一身的汗,“我是說,你怎麼回來了。”
“哈,”顧辰笑,一手不自覺地揣進褲兜,一手圈起來放在鼻下,“回來看你。”
“我……”
“葉老師!”葉臨還沒說完,杜亞伯就提着一個大又白的胖蘿蔔一步跨了過來,笑眯眯地把蘿蔔丟進葉臨的手推車說:“炒一個蘿蔔蝦仁!”
“哎,”葉臨點頭,杜亞伯的突然出現讓他一下子有了安全感,心氣順了不少,微笑着點頭,“行。”
“這位是?”杜亞伯衝顧辰挑眉,看葉臨。
葉臨後槽牙一緊,不願意在比自己小十多歲的人面前犯慫,說:“他就是我給你說過的那位……顧辰。”
“哦。”杜亞伯連連點頭,順勢很親密地摟上葉臨的肩膀,上下打量顧辰一番。
“你好。”顧辰笑,伸出一隻手準備與杜亞伯握,“怎麼,葉臨經常提起我?哈哈。”
“哈哈,”杜亞伯附和着笑,並不理會那隻手,“嗯,有生之年能見一面你這個曠世奇渣,我還真挺倒黴的。”
“啊。”顧辰愣住,笑容僵在臉上,緩緩扭頭看葉臨。
葉臨最怕這種尷尬的場面,他一向是喜歡息事寧人的,連忙拉住了杜亞伯的胳膊:“走吧,咱們回家給你炒蘿蔔去。”
杜亞伯還準備說點什麼,側頭看了看葉臨的臉色,便停住了,又順手抄了一把茴香丟進推車:“再吃點茴香去晦氣。”
從超市出來上公寓樓的時候,葉臨什麼都沒說,只是提着購物袋假裝看電梯裡的廣告。
杜亞伯卻使壞勾葉臨的手指說:“世界還真是小呢,居然在自家樓下遇到情敵。”
“啊,他不是你情敵,人家結婚了,孩子都有了呢。”葉臨有點心虛,他不是自作多情的人,但顧辰什麼眼神代表什麼意思,他比誰都清楚,那人一定是帶着什麼目的回來找自己的。
“人渣嘛,幹出什麼事兒都不覺得稀奇。”
葉臨嘆氣,出電梯的那一瞬間才發現杜亞伯的臉色不對。
“你,吃醋了?”葉臨小聲問。
“哼。”杜亞伯不回葉臨,開門進屋。
屋子裡的不透光窗簾拉得緊密,關上門就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葉臨背靠着門,手裡提着購物袋,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杜亞伯猛地轉身,推着葉臨的肩膀把人抵在門板上。
被杜亞伯這麼突然一下,葉臨瞬間緊張到牙齒顫動。
等眼睛適應了黑暗,杜亞伯清晰地看到葉臨緊張的模樣,放鬆手指,笑着用脣極爲溫柔地吻着葉臨的脣。
脣分,杜亞伯笑着對黑暗中的葉臨說:“哈哈哈,葉老師,你是不是嚇壞了。我開玩笑呢。”
杜亞伯正爲自己的演技得意,卻被葉臨猛地扇了一個巴掌,緊跟着杜亞伯就聽到了葉臨哭泣的聲音。
這種場景對葉臨來說宛如噩夢,曾經,在顧辰某次喝醉了之後也這樣對待過他。
然而,出於某種可笑的自尊,葉臨自我麻痹,從來沒有對人說起過。哪怕是對自己,他也總是說,那不過是個玩笑,或者是情侶間的情趣。
可是,內心深處,他又是明白的,那時的顧辰一定對他厭惡到了極處,只有在喝了酒之後,假借酒力折磨自己。
而懦弱的他,卻因爲怕父母傷心,怕鄰居笑話,默默地承擔這一切,並且夜夜祈求顧辰不要拋自己而去。
那一天,顧辰生日,葉臨按照慣例準備了生日蛋糕和禮物,卻被顧辰要求分手,按理來說應該傷心一場纔對,可他卻有一絲莫名其貌的放鬆。
就像在懸崖邊上,勒着脖頸的一根麻繩,雖然沒了它會粉身碎骨,但是鬆了它卻會獲得片刻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