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英雄會告一段落。
鎮上香滿樓算不上絕等酒樓,亦算得上一等一。今日羣雄云云相聚,上下兩層客桌爆滿,一眼掃去那兵器橫豎縱雲擺放不一。
六名妙齡少女從戲臺兩側臺階蓮花移步來到臺上,淡粉衣裙,長袖曳地,雲帶細腰,柔柔俯身舞姿升起。
羣雄品酒論武,笑談風聲,見戲臺少女舞蹈婀娜多姿,手舞足蹈,細腰扭轉,頓現凹凸玲瓏身材。烏黑亮髮,披落雙肩,隨着裙衫輕揚長髮飄散,大大眼睛忽閃忽閃,臉頰酒窩均勻分佈,回眸淺淺一笑。
二樓圍欄附近賓客瞧得清楚,頓時掌聲如雷高聲叫好。
二樓外圍位子較偏看不到歌舞,設有小道陽臺,窗戶衆多,可供客人觀賞外景。“一心季啊!”“三桃園啊!”“寶一對啊!”“五魁首啊!”一桌兩人聲聲喝道。不少羣雄談論今天比武如何如何。陽臺附近大圓桌就坐八人。
莫呈軒臉色展白,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按在桌上,竭力忍住不吐。
秦風一向桀驁,不曾料到已倒在桌上,去陽臺吐上好幾回。
簫月浩打了一嗝,向上官宇哲揮揮手示意喝不下去。
楓無淚薰紅的臉屹立不倒,手中舉着杯對向湘筱柔,搖頭晃腦地喃喃說道:“我再敬你一杯,幹...”一口盡飲。
湘筱柔笑容朗朗,將自己手中酒杯遞到他眼前,道:“不行,不行,你根本沒喝完嘛!”
楓無淚眯着眼瞧瞧,說道:“奇怪,我不是明明喝完了嗎?好,我喝,幹...”晃悠着手一把抓到她的芊芊細手,往嘴口一送。
湘筱柔冷不防的一下,硬是給他親了下。看楓無淚這情況,少說已被湘筱柔騙喝不下二三十杯。
香滿樓除去蘇合香酒外,珍露酒遠近聞名,酒水深澈透明有光澤,甘醇清香,入口舒服柔滑,回味時餘味長久。
上官宇哲翩翩美男誰也不曾想到他酒量驚人,足足喝了四個多時辰,神態若無其事毫無半分醉意。當下敬酒無人對象雨澤,“慕容兄,我敬你!”
雨澤於上官宇哲本不相熟也毫無交情,但男人上的餐桌,一杯薄酒下肚後,即便是陌生人也親如兄弟。
雨澤早已滿臉通紅,歇息好了一會兒才晃過神來,當下百忙推辭道:“上官兄,你就饒了我吧!”
上官宇哲道:“慕容兄,這裡就你喝的最少,我這杯你一定要喝!”
初夏知道雨澤酒量差再也裝不下,靈機一轉,說道:“上官大哥,我替雨澤敬你。”取來酒杯滿上。
上官宇哲呵呵笑道:“好,既然是簫大小姐敬酒,我自當多喝一杯。”對空一敬,傾杯盡飲。
初夏酒杯提到觜間,一股濃濃烈氣刺入鼻孔,稍稍抿上一口,頓時額眉緊皺,口中一種說不出味道的辣。見他又舉相敬,一口飲下,當下眼睛一閉一古腦兒喝下,瞬間從喉嚨辣道腹中,拍拍胸口一陣咳嗽。
上官宇哲哈哈笑道:“簫姑娘一杯傾盡,夠豪爽夠酒量。來,再飲一杯。”男人對酒,興致在上貪杯在下,怎止的住?舉杯在敬!
此時,趴在桌上的秦風突然醒來欲要嘔作,立刻跑到陽臺,避免噁心掃了他人興致。
雨澤急忙道:“我去看看。”
上官宇哲相阻道:“慕容兄你歇着,我去就是。”走向陽臺。
“秦兄,你沒事吧?”雨澤隱隱聽到陽臺外對話,他已經吐了不下五回,想必吐的就剩清水。回頭看看莫呈軒,見擺擺手表示無礙。再看向無淚仍是屹立不倒,湘筱柔伺候的相當不錯,時不時偷偷罵上幾句。
初夏問向簫月浩於雨澤,道:“你們還行吧?”
簫月浩溫笑道:“沒事,很久沒喝得這麼暢快。”
雨澤道:“我腦袋有些暈暈的。”
簫月浩笑道:“想不到咱們的未來妹夫還真老實,讓你少喝幾杯果真就少喝幾杯,哈哈。”
“...”雨澤當真是冷不防的中箭,對答不上。
初夏埋怨道:“哥,你喝多了...”這句話說的矛盾,心底期盼有一天能白頭到老,話經喉嚨過濾又是另一種說法。
簫月浩道:“你這丫頭,口是心非...”忽見她醜臉一擺,當即說道:“哥不說,哥不說。”
一樓有人望見門外走進兩人三十出頭,一人藍衫長袍,手提一杆銀槍,槍頭紅纓隨風舞動;一人短袖背心,手持一柄紅色長棍。驚叫道:“飛俠雙鬼!”
今晚羣雄談論最多的除去楓無淚就屬秦風,說及他爲何不出戰,縱說紛紜,又是紅了一把。耳聽‘飛俠雙鬼’到來羣雄不由得向他們望去,畢竟他們是江湖名人,分量輕重已然明顯。
藍衫長袍索命鬼本名段戎卓,使得一手好槍法江湖又稱‘烈槍風’,槍頭本無紅纓掛墜,雙鬼俠行江湖除暴安良,每殺一人懸掛一絲白纓,殺的多了白瓔染成了暗紅。
背心長棍噬血鬼原名羅龍,與段
戎卓甚是相投從此一起遊走江湖,一根長棍打人無數,久而久之染成暗紅,似如長棍嗜血故稱噬血棍。兩人並非相貌醜陋纔此得名雙鬼,有一次他們追殺一名採花賊,採花賊輕功卓越,奸險狡猾猶,他們不眠不休追了七天七夜,任採花賊如何逃跑硬是甩不掉他們如惡鬼纏身一般,故此由來,從此以後他們追殺惡人不死不休。
鎮上‘蘇合香酒’唯有香滿樓一家,長久以後江湖人來來往往喜歡聚集於此,三樓原本亦是餐桌,後改爲宿房。
索命鬼來到櫃檯,便說道:“一間房。”
付掌櫃知曉他們要雙人房,賠禮笑道:“客官真是對不起,就只剩幾間單房了。”
噬血鬼爽快答道:“兩間就兩間。”
付掌櫃向不遠處小二叫道:“給兩位客人帶路,單房兩間!”
“好咧!”小二過來迎笑道:“客官請隨我來。”帶上三樓兩人客房相隔兩間。
雨澤舉望斜對面三樓,不禁問道:“他們是什麼人,大家對他們兩人反應好像很強烈。”
莫呈軒一通望去道:“飛俠雙鬼是江湖遊俠,他們到此肯定又是有人在此作惡。”
雨澤一臉期待,喃喃說道:“真想認識下他們。”
簫月浩道:“未來妹夫啊,以你身手闖蕩幾年名動江湖並非難事。”
雨澤搖搖頭道:“江湖高人何其多,以我眼下三腳貓的功夫能保命就已經不錯了,怪我平時疏於練功,劍法學了七七八八尚未學全就出來走動。”
簫月浩琢磨一陣想他劍法算的上精湛,好奇地問道:“尚未學全?還有更難的?”
雨澤點頭道:“嗯,劍法共有十式,我爹就教我九式要訣,最後一試雖有口訣,爹說只能意會不能言傳,一旦學成劍平八方,一招制人。”
“你爹?”簫月浩瞧見桌上堆雪劍,聽他口述令尊應是江湖高人,奇心油然而生。
正欲發問,斜對面三樓索命鬼突然破門而出,仰翻在地,這股力道顯然是被人打出來的。
羣雄聞聲而望一探究竟,雨澤、莫呈軒、上官宇哲聞聲動身,走請輕功踏上三樓。慕容、莫受酒醉影響,上官宇哲最先趕到。向索命鬼一瞧身口了幾道口子血痕累累,一銀槍一手捧腹中好似被踢出來的,如此情況屋中定是一番打鬥,礙於房內窄小才被打的遍體鱗傷。
當下奔向房內一探情況,就只窗外人影掠出,探頭外望時不見人影。回頭扶起索命鬼時,雨澤、莫呈軒趕到,噬血鬼聽到外面轟然吵雜出來瞧看方纔得知同伴遭人暗算。
上官宇哲將索命鬼jiao予同伴,噬血鬼一身答謝。急忙問道:“戎卓兄弟,你沒事吧?是誰暗算你?”
索命鬼張口欲說兇手,忽然體內血液逆流,大口嘔出鮮血,伴同着身上六處傷口鮮血流出,映紅衣衫。
秦風嘔吐後舒服不少,聽到動靜與簫月浩、初夏、湘筱柔、楓無淚同時趕來。
湘筱柔本想打算將楓無淚一旁丟着不管,但心中過意不去硬扶着上來一探究竟,好在他有幾分動身意識。
噬血鬼見狀大吐鮮血,心中甚急,忙喚上幾聲戎卓兄弟,不讓他失去意識。
秦風走近,蹲下身子說道:“我來替他運功療傷。”語畢,曲膝盤地而坐。
索命鬼眼孔驚瞪嘴脣張開又合上,伸手瞧向秦風好似欲要說,陡然又嘔吐鮮血嗚呼斃命。
噬血鬼高呼久久不見反應。
衆人驚寒。
噬血鬼眼眶滲出淚水,如影隨形近二十年的同伴轉眼遇害,滿腔怒恨禁不住悲痛,仰天怒吼道:“是誰!”
三樓餘人紛紛沉默。
雨澤、秦風、莫呈軒奔進房內查看,尋找線索。一番細心勘察,除去打鬥痕跡別無其他。
雨澤一摸牀柱傷痕,說道:“這是劍傷。”
秦風在桌子窗口也發現許多痕跡同是劍所致。“暗算索命鬼的一定是用劍高手,每一處痕跡深淺幾乎相互。”
莫呈軒尋遍無果,輕聲說道:“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出去瞧瞧再說。”
雨澤、秦風點頭贊同,追殺元兇恐怕只能從索命鬼傷口查起,摸索出兇手武功套路。
莫呈軒蹲下身子說道:“羅前輩,請節哀順便。眼下最要緊的是追查真兇。”
噬血鬼頓如茅塞頓開,收拾情緒。道:“對,是我糊塗了。”當下解開索命鬼衣裳,身上幾處劍傷並非致命傷,腹部上通紅的腳印瘀血散不去。
秦風疑惑道:“兇手劍法了得,幾處劍傷未能至於死地,偏偏一腳成了致命傷?”
一語驚醒夢中人,莫呈軒探手摸便腹部周圍,一臉疑惑。
雨澤忙問道:“莫大哥,怎麼樣?”
莫呈軒對向他們站起身來,道:“他內臟完好,並非致命傷!”
衆人大驚,疑惑的面面相覷。
上官宇哲不信,親自查看。摸便五臟六腑
,驚道:“怎麼可能!毫無內傷怎麼可能不明不白死了?”
噬血鬼心下一想,忙道:“難道是中毒?”
上官宇哲道:“不,若是中毒我不可能看不出來。”
一發話,大家纔想起他是翠煙門門主,擅長毒術的門派,紛紛看向他。
上官宇哲指向傷口道:“你們看,若兇手劍上抹毒,傷口是直接接觸地,血色應該會變色青綠或者墨黑。而這幾處傷口仍是鮮紅,段前輩嘔出鮮血也並無中毒徵兆,說明兇手並未施毒。段前輩幾次嘔血卻反倒像及了五臟受損所致。”
簫月浩琢磨道:“既不是劍傷又非中毒更不是內傷,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噬血鬼見所論無果,心頭焦急,抱着屍首痛哭道:“戎卓兄弟,起來告訴我,是誰害了你!我一定替你報仇!”忽然抱起屍首,走向樓梯。
一名遊俠不明不白西歸,衆人默哀讓出道路,紛紛抱拳一表敬意,一路走好。
噬血鬼走到門口回首一望同伴落地處,眼神中那一抹淚水痛恨交織,好似說着不報此仇誓不爲人,然後靜靜地走遠。
滿桌賓客頓時興致全無,紛紛結賬而走,以免晦氣纏身。
簫月浩估摸着時辰,事情暫無結果。道:“天色不早了,又查不出結果,他日若找到線索再追查也不遲。”
大夥贊同,下樓不過一會兒來到門口辭別。
上官宇哲抱拳辭別,道:“我暫時住在華夏莊,所以與秦兄一道回去,告辭!”
秦風作禮告別,兩人一同離去。
莫呈軒道:“我出來已久要恐師傅擔心。各位就此別過,後會有期!”抱拳向各人一揖。
雨澤回禮道:“莫大哥一路保重!”方纔一事雨澤放心不下,對向簫月浩、初夏,道:“我送你們一程吧。”
簫月浩瞧初夏默不作聲,當下明瞭其意,是要自己允諾順了她心意。微微一笑,道:“好吧!那無淚怎麼辦?”
雨澤轉向湘筱柔揚起壞笑,道:“筱柔,無淚就交給你了。如果你嫌他麻煩就大街上扔着,不礙事的。”
湘筱柔意領話意,分明就是在說是自己把他灌醉的,這包袱理應由自己抗。伸出一手坐緊拳頭,“我正想這麼做,你們回去吧,不用擔心我!”
初夏女人心只有女人知,溫溫一笑道:“無淚他住鎮東郊外。不過你要走小路,所以我們不能一起走。路上要小心噢!”
湘筱柔強口道:“誰說我要送他回去了!我纔不會便宜了他呢,我肩膀都酸死了。”相比之下,她比楓無淚矮了個頭,正好當了肩靶子。
簫月浩道:“那麼就此別過,筱柔姑娘一路當心。”三人轉身離開。
湘筱柔望着他們離開漸漸走遠。哼了哼,埋怨道:“早知如此,我幹嘛要騙他喝這麼多酒。”一攙一撫緩緩而行。
夜色漸漸沉下,方經過過夜市,走進小弄堂。湘筱柔又累又氣,“我爲什麼要對他這麼好,送他回去!”當下撒手撇開。
楓無淚失去依靠,整個人搖搖欲墜,腿腳發軟似的軟倒在地。
湘筱柔努着嘴巴過意不去,去扶他起來。哪知他全身鬆散重如泰山,費上九牛二虎之力纔將他托起。擡頭見前方路邊燈火高招,旗幟上寫着面,是一個麪攤。一來方纔餐桌吃的少,這麼一折騰又餓了;二來,正好讓他趴一會兒,消消酒醉。
來到麪攤就近找了張位子安置好楓無淚就坐,喊道:“老闆來碗三鮮面,碗筷洗乾淨些。噢,再麻煩您取盆清水來。”
南宋時期麪食豐富,有“獵羊生面”“絲雞面”“三鮮面”“魚桐皮面”“鹽煎麪”“筍潑肉面”“炒雞面”“大熬面”“子料澆蝦面”“銀絲冷淘”等等,街市上已經有賣麪粉的,不下館子的時候,人們在家裡也可以自己做麪條吃。
“好咧!姑娘稍等。”攤主老闆一年中年漢子體形健壯,當即先取來清水。然後下面,配料手腳相當利索。不過一會兒,攤主手捧一碗熱氣騰騰麪條端在湘筱柔面前桌上。搓一搓手,堆笑道:“姑娘慢用。”
湘筱柔聞一聞面香,滿腹美美的面容當真是享受。瞥了一眼楓無淚“活該你吃不到!”
埋頭趴在桌上的楓無淚好似聽到了一般,眯着眼擡頭瞧見面前一物,伸手便要去取。“酒,乾杯...”
湘筱柔立馬挪開,移來來小盆清水在他面前。“酒你個頭,要喝你就喝它吧。”
楓無淚一頭栽倒,呼呼打起鼾聲。
湘筱柔道:“要不是你喝那麼多酒,我真懷疑你是不是裝的。”當下吹吹熱氣,吃起麪條。
折角處一名青年男子走來兩人四下走動,左持兵器右提大袋包袱,看似很沉,行跡十分鬼祟。走向麪攤正對面一扇破舊的木門敲了敲,又瞧了一眼湘筱柔。
湘筱柔瞥一眼,半提着麪條在嘴前輕吹,心底作想:‘大夜天的他來這種地方作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