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說大很大,但說小卻又很小,竟然連吃頓午餐,都可以遇見不想見的人。
包廂門口,蕭琰楞楞的杵在那兒,看着走廊另一端,由服務生恭敬的在前引路,後面正朝她所在的方向,闊步而來的兩道身影,她的雙腿就像是被人拿釘子釘在了原地似的,而忘記了她的初衷。
確切的說,是交疊的兩道身影,因爲女人是由男人打橫抱在懷中的,女人的兩條手臂,緊緊纏繞在男人後頸,臉貼着男人的胸膛,依偎的那麼緊密貼合,小鳥依人般,畫面格外和諧。
而男人垂着頭,正在和女人低聲說着什麼,令人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想必是溫聲軟語吧……
蕭琰心臟抽得發疼,她手指摳在包廂木製的門框上,臉色不由控制的一分分變白……
許多事情,明明心中清楚,也不斷的告誡自己要淡然的看待和接受,可真正面對時,卻是另一番模樣……
情緒超出預料的糟糕,晴朗的天氣,可心中彷彿突然下了一場雨,溼漉漉的……
“蕭琰!”
包廂門大開,可站在門口的人一動不動,坐在餐桌前等待的霍柏驍覺出不對,他狐疑的輕喚一聲,同時起身走過來,大掌輕拍在她的肩頭,“你不是想去洗手間麼?怎麼……”
“不去了!”
蕭琰陡然轉身,因過分的激動,她音調無意中揚高了幾個分貝,惹得走廊上來往經過的人,紛紛側目。
此時,服務生已在相距五六米的一個包廂外停下,正躬請客人入內,“先生,小姐,兩位請!”
然而,前方熟悉的嗓音入耳,男人卻步履一滯,遂迅速擡眸尋聲而望,以他的角度,入目的是蕭琰的側影,以及立在她身邊的霍柏驍!
懷中的葉美璇也扭過了頭,順着男人的視線望過去,下一刻便嗤笑出聲,“原來是蕭小姐啊!哦……與蕭小姐親密的男人,似乎是霍先生呢!”
許靳喬眉峰幾不可見的深蹙,在霍柏驍攬着蕭琰的肩,兩人準備返回包廂時,他揚聲喚道:“霍總!”
公衆場合,他自不可能喊蕭琰的名字,以免被人認出蕭琰。
霍柏驍聞聲停步,蕭琰亦是一震,隨即攥緊了掌心,心跳的速度如風馳電掣,同時凌亂如麻。
“許總!”
霍柏驍方纔注意力只在蕭琰身上,並沒顧得上關注旁的,豁然被人喊名,他只覺對方嗓音略熟,側身凝眸,待看清對方的容貌後,他不覺驚怔,“許總你怎麼在……幸會!”
此刻,任何疑問的話,皆成多餘,因爲已經改變不了兩方巧遇的結果!
如同上次在愛寶商廈,依舊是他們四個人,突如其來的相見,戲劇化的過程,最後莫名其妙的結局!
許靳喬抱着葉美璇步步逼近,服務生詫異的跟在後面,小聲的提醒,“先生,您的包廂……”
然而,男人未答,步履未停。
止步,近在咫尺的視線相對,許靳喬諱深的眸光從蕭琰臉上淡淡掃過,口中卻道:“霍總幸會!你們……來多久了?午餐結束了麼?”
霍柏驍經歷過的大風大浪,數都數不清,所以不過須臾,他便冷靜內斂下來,不鹹不淡的道:“沒多久,午餐剛上,不知許總有何指教?”
許靳喬噙笑,俊容溫潤,侃侃而道,“哦,指教談不上,我不過在想,霍總既然是我家丫頭的朋友,那相請不如偶遇,我們不如共進午餐,怎麼樣?”
“我家丫頭”幾個字,他似無意也似刻意的加重了語氣,這般明顯的提醒,令霍柏驍心頭極不舒服,男人對一個女人佔有慾的深淺,無需多問,只在這樣極小的一件事情上,便可以感知得出來。
本想一口拒絕,但憶起蕭琰和許靳喬多年的糾.纏,憶起蕭琰已搬回許靳喬的家,霍柏驍只能從喉中沉鬱的吐出一句話,“我隨便,只要蕭琰同意便可。”
聞言,蕭琰低垂着眼瞼,僵硬的搖頭,“我,我們餐桌小,坐不下。”
“喬,你不是來陪我午餐的麼?”此話正合葉美璇心意,她連忙摟緊男人的頸項,露出委屈受傷的表情。
蕭琰忽然扯出一聲笑,她終於看向許靳喬,語氣恬淡的說,“對啊,你們的二人世界,我們就不打擾了。”語落,便徑自走回包廂。
“失陪。”霍柏驍脣角一勾,轉身即回。
只是,他眉宇間隱隱浮起的挑釁,令許靳喬重瞳一凜,薄脣彎出的笑意不達眼底,“如此,便勞煩霍總照顧我家丫頭了,改天我和蕭丫頭回請霍總!”
“許總客氣了,我與蕭琰如何,似乎不關許總的事,許總還是多關心懷中的未婚妻吧!”霍柏驍微怒,回頭冷聲譏諷道。
許靳喬眉色不動,泰然若定的浮脣,“呵,我有沒有資格,她心裡清楚,反倒是霍總未免多管閒事了。”
已坐在餐椅上的蕭琰,面對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死死捏着刀叉,這餐飯是無法吃下去了,與他同席,對她是折磨,拒絕了他,他同樣不會讓她好過,索性……
她猛然起身,拿過擱在旁邊的包包,道:“霍總,謝謝你的午餐,我突然想起來有點私事要辦,不好意思,改天我們再見。”
語落,她繞過霍柏驍,快步走向門口,許靳喬將葉美璇放在地上,騰出手欲去拉她,結果葉美璇一聲慘叫,站立不穩的跌回他身上,他本能的去扶葉美璇,蕭琰便趁這個空檔,頭也不回的跑掉,她纖瘦的身影,眨個眼便消失在了走廊……
霍柏驍深深的閉了閉眼,招手服務生,“埋單。”
葉美璇腳疼心痛的扯拽住打算追人的許靳喬,她泣聲質問,“你就這麼迫不及待麼?喬,你別忘了,全世界都知道你的未婚妻是我,不是她!”
這一句,如悶聲一棍,令許靳喬頓下了原本堅決邁出的長腿……
……
蕭琰乘車去了海邊,聽濤聲海潮,在耳畔交織成動人的曲子,她抱膝坐在礁石上,望着海鷗結伴飛翔在海面,心,好似被一張大網罩在了裡面,壓抑而沉悶。
從午後的豔陽,到黃昏的夕陽,在海平線升起來的時候,她才踏上了歸程。
放鬆心情,不能嫉妒,不能生氣,在有限的生命裡,她看着他開心就好。
他的選擇,她無權干涉,也無法阻止,因爲他的人生還長着,他身邊總要有人陪着他走下去……
期間,手機來電多次,她調成了靜音,假裝聽不到。
不想把餘下的短暫時間都浪費在吵架上,所以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需要自我調節,自我麻痹……
……
出租車駛進別墅區時,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似已在別墅門外矗立許久。
日暮殘陽,橘色的光,籠罩在許靳喬冷峻的容顏上,彷彿夢幻般,看不真切。
蕭琰付了車資,從車上下來,四目相視,他薄脣蠕動,發出似呢喃的細音,“寶兒……”
“先生!”
蕭琰紅脣揚起微笑,碎步朝他走去,她也學會了翻篇,將不愉悅的事情統統忘記,她笑着說,“貝兒呢?我到海邊踏浪,給她撿了好多貝殼。”
將買來的一袋貝殼從包包裡取出,她刻意證明給他看,不願他再盤問她的去向,也不願他以爲她使性子鬧脾氣,她可以做到沒心沒肺,不想不糾結,就不會難過。
許靳喬眸光落在她手中,盯着她所謂撿來的貝殼,他重瞳中漸漸染上涼薄的慍色,“蕭琰,說謊話很好玩兒麼?”
蕭琰一怔,下一刻,他牽起她的手,從喉嚨裡溢出兩個沉重的字眼,“回家。”
“嗯。”
蕭琰鼻尖一酸,重重點頭。
進了家門,李阿姨在做晚餐,貝兒早餓了,正在偷吃蛋撻,聽到動靜,小丫頭立刻跑過來,在蕭琰臉上親了一下,“媽媽,回來啦!”
“貝兒今天有沒有乖乖的呢?”蕭琰綻出笑容,將貝殼展現在貝兒面前,“媽媽給寶貝兒帶了禮物哦。”
貝兒歡喜的接過,“人家很乖啦,今天拼了一個好大好大的房子呢!對哦,許叔叔說要給我買魚缸,給我養好多金魚哦!貝殼正好放在魚缸裡,給小金魚玩兒!”小丫頭說到興奮處,扭頭看向許靳喬,“許叔叔,可不可以呀?”
許靳喬薄脣揚起輕笑,他大掌撫上小丫頭的頭,溫聲說,“當然可以,許叔叔明天就給你買,等你明天下午放學回家就能看到了。”
“噢耶!太棒啦!”
貝兒歡快的給了兩個大人一人一個香吻,蹦蹦跳跳的嚷着,“這是人家的感謝吻哦!”
“呵呵……”
兩人情不自禁的笑出了聲,蕭琰肩頭忽然一重,她嬌軀輕輕一顫,還沒反應過來,便被許靳喬整個的納入了懷中,他吻着她的發頂,嗓音低沉卻清晰的道:“葉美璇昨晚出了小車禍,傷了右腿,後來又神經衰弱陷入昏迷,我沒辦法扔下她,所以沒有回家。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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