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鬱在醫務室重新換好衣服,開門出去。
範雲想正在門口耐心的等待她。
由於夜色降臨,空蕩的走廊裡顯得有些晦暗。
範雲想怕她的夜盲症會影響到她的步伐,所以他一隻手牽過她的手,另一隻手攬在她的腰上。
二人相偎相依的走出飛夢工作室。
範雲想開口說道“如果還是感覺不舒服的話,今天不去’遺忘時光‘也沒關係的。不用勉強自己。”
季鬱把頭依靠在他的肩上,小鳥依人的說“對於沒有放棄我的,對我抱有期待的,無論如何,我也是不會因爲自己的心情,狀態等緣由,讓他們失望的。”
範雲想摸了摸她的頭,感嘆道“你呀,怎麼這麼傻?”
季鬱把靠在他肩膀上的頭拿了起來,然後移動到範雲想的面前,一邊看着他,一邊倒着走。
她說道“放心啦,我真的真的沒有事。因爲有你陪着我啊,我怎麼會有事呢?”
範雲想見前面駛來了一輛電動車,便緊張的把季鬱拉到自己的胸前,攬在懷中。
車子從身邊駛過,季鬱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喚道“雲想哥,我們...繼續走吧。“
範雲想這才鬆開她,和她一起向”遺忘時光“的方向前行。
遺忘時光小酒館:
季鬱今天站在舞臺上,像一個十足的冰美人。
隨着身後樂隊大提琴低沉的呻‘吟聲,她閉着眼睛,表情清冷寡淡,又顯得十足的安靜,從容。彷彿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一種力量,又彷彿在極力遮掩着背後的傷痕。
前奏結束,她投入到演唱之中。
今天她沒有演唱擅長的爵士曲風,或是歐美的情歌,金曲,而是唱起了一首民謠小調。
但又顯得非比尋常的是,那不是一首常規的溫暖,治癒的清新情歌,而是一首帶着無奈和刺骨般冷冽的質樸的歌曲。
她由於哭過,嗓音顯得沙啞。但是運用在這首歌裡卻很是符合,貼切。
她甚至連嘆息聲都能夠很好的融入到歌曲的情緒之中,彷彿也把家境情況惡劣,由於身份懸殊,從而使得兩個情投意合,相愛的人,卻不能夠走到一起的那份無奈,深深的感染到了臺下聽她唱歌的每一個人的身上。
範雲想看着她表情自然,甚至有些淡漠。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的笑意,同樣,也沒有一絲的苦痛。歌曲也是,沒有運用到太多華麗的技巧,甚至沒有一些高低的起伏,彷彿是在冷眼講述一個遙遠無邊,與自己無關的故事一樣。
但卻能夠讓人深切的體味到歌曲情境裡面的那份無助與悲哀。
範雲想認真的聽着那些擊打在自己心上的歌詞:
Papa-was-a-rodeo......Mama-was-a-rock‘n’roll-band
I-could-play-guitar-and-rope-a-steer
before-I-learned-to-stand
Home-was-anywhere-with-diesel-gas
Love-was-a-trucker‘s-hand
Never-stuck-around-long-enough-for-a-one-night-stand
Before-you-kiss-me-you-should-know
Papa-was-a-rodeo
......
範雲想的心裡五味雜陳的聽她唱完了這首歌。
季鬱輕輕向臺下鞠了躬,然後從容的走下舞臺。
她走到範雲想在的卡座,沒有坐下,只是淡淡的向他說道“雲想哥,我想先回去了。”
範雲想快速的拉住她欲轉身而去的手,他感受到那隻手冷的嚇人,卻佈滿了黏膩的汗漬。
範雲想開口道“好,我送你。”
季鬱沒有回過頭,只是低下頭,看着地面,說道“謝謝你。不過,你爲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接下來,就讓我自己走吧。”
範雲想聽她此話一出,便情緒有些激動的把她帶到“遺忘時光”的後門,他緊緊握住季鬱的兩隻手,說道“’接下來就讓你自己走‘是什麼意思?是你又不要我了嗎?”
季鬱眼中留下淚水,她說道“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蘇桐姐不是都告訴你了嗎?我原以爲那些事情都過去了,不會再來了。尤其在我遇到你之後,我甚至覺得原本的那些殘酷,那些醜惡不過是一場夢罷了。可是現在呢,他們又重新被挖了出來,那些事情又會每天都在我的面前一遍遍的重新上演...我可以無視其他人怎麼看待我,可是,我真的無法面對你會怎麼看待我。“
範雲想把她抱在懷裡,說道”那些事情都不是你的錯,何況,那些不幸都沒有發生過,所以你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好嗎?我還是會以你原來的樣子看你,用我原來待你的方式對待你。這些都不會變的。“
季鬱搖着頭,說道”不會了,你我都知道的,不會了。我現在好怕別人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我也好怕路人不經意的碰撞,我感覺自己已經走不下去了。我感覺自己就像是赤‘裸的站在他們面前一樣。“
範雲想在懷抱裡安撫着她,說道”那我呢?現在我這樣抱着你,這也令你感到害怕嗎?“
季鬱哭訴着回答道”我怕,好怕你會突然的推開我,然後和他們一樣,用那種蔑視的眼光打量我,辱罵我,離開我...“
範雲想說道”不會的,我是永遠不會那樣對你的,永遠不會離開你。“
季鬱哭的說不出話來,只是拼命的搖着頭。
範雲想說道”你不是說,對於不放棄你的人,無論如何你都是不會放棄他的嗎?難道這句話的假話嗎?“
季鬱回答道”可是我怎麼能夠這麼自私?利用你的同情,佔有你的關愛?難道你不明白嗎?像我這樣出身的人,是配不上你的愛的。“
範雲想把季鬱拉出自己的身體,說道“小鬱,你要我怎麼做,你才能夠明白,我是真心實意的愛你的,並不是出於同情。對於你的家境,你的出身,你的過往經歷,我從未覺得看不起你,那些只會讓我更加的憐愛你,垂青你。在這份愛裡面,我也從未覺得自己是高你一等的。小鬱,這週五排練結束後我就帶你回家,我帶你見我的媽媽,我讓你加入我的家庭,成爲我家的一個成員,一個分子。好嗎?我是不會讓我的小鬱無家可歸的。”
季鬱一邊無力的後退着,一邊掩面哭泣道“我還有什麼資格和你回家呢?拜託你不要再理我了,不要再給我希望了。“
說着,便向街道對面跑去。
一輛裝載車疾馳而過。
範雲想失控般的大聲喊道”季鬱!“一把將她拉了回來。
由於反作用力,季鬱的雙膝跪倒在地上。
範雲想也蹲在地上,捧着她滿臉淚痕的臉,深深的吻住她。
這個吻不同於之前兩次那樣的溫存,輕柔。而是無比的霸道,充滿佔有慾。
他用舌頭撬開她顫抖的嘴脣,搜刮着她口腔裡的每一寸領地,每一道呼吸。
他用牙齒輕咬着她的嘴脣,然後不顧一切的堵住她的嘴,佔領她的呼吸。
季鬱在他的深吻之中昏了過去。
範雲想將她橫抱了起來,向前走去。
駱鈞仁聽到敲門聲,前來開門。
卻看到掛着滿臉的淚痕,眉頭緊鎖,倒在範雲想懷中的季鬱,和一臉痛苦無奈的範雲想。
範雲想抱着季鬱走向她的房間。
駱鈞仁在他的身後拍了拍他的後背,然後關上大門,回到自己的房間。
範雲想抱着季鬱回到房間後,用後背把門關上。
將她輕輕地放在牀上,替她除去鞋襪。然後自己也上了牀,躺在她的身邊,把昏迷的季鬱抱在懷裡。
他感到她身體傳來的溫度有些熱,便伸手試探她的額頭。
原來是發燒了。
他下牀找到從醫院帶回來的緊急備用藥,找到退燒藥,然後去客廳接了杯水,放在牀頭。
他知道,她現在是咽不下藥的。
他重新坐回牀上,把她抱在自己懷裡。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季鬱在他的懷抱之中不安的扭動起來,由於高燒,嘴裡還含混不清的說着胡話。
範雲想將耳朵貼近她的嘴邊,聽到她小聲喃喃道”雲想哥...不要離開我...不要走...媽媽...“
範雲想握住她的手,迴應道”我在呢,我在。乖,先醒一醒,把藥吃了,好嗎?“
季鬱睜開眼睛,看到範雲想正躺在自己的身邊抱着自己。
她伸出手去撫上他的臉,喃喃自語道”我現在,一定是在做夢吧?“
範雲想笑着拉住她撫‘摸自己面頰的手,說道”既然做夢都想要和我在一起,那又爲什麼要把我推開呢?“
如此真實的觸感令季鬱受到驚嚇。
範雲想耐心的安撫着她,然後把退燒藥遞給她,自己替她喂水,讓她把藥嚥了下去。
範雲想把杯子放回到原處,然後重新替她蓋好被子,輕聲的對她說道”小鬱,答應我,不要再在你無助,脆弱,痛苦的時候試圖把我推開了。因爲我知道,這些時刻,你都是更加需要我在你的身邊陪伴你的。“
季鬱聽話的點了點頭。
範雲想把她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髮絲,然後說道”好了,接着睡吧,睡醒了就把一切都忘記。只要記得我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