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後的斯科維亞,重建起來的城市比想象中的還要美麗,雕樑畫棟的庭院和櫛次鱗比的高樓大廈展現出非凡的生機。
城市的創傷修復了,可市民心裡的創傷還未痊癒。
人們嘗試忘卻災難對這座城市造成的近乎毀滅的傷害,大部分人做到了。嶄新的大房子能給人帶來新生的勇氣和享受生活的激情,只有在情緒消極的時候纔會想起那場恐怖的災難,與此同時也會想到爲拯救他們而淌下混雜血液的汗水的英雄們。
但,那些支離破碎的家庭仍不能原諒奧創,不能原諒鋼鐵俠,還有那些所謂的英雄們。英雄?是英雄就應該防患於未然,而不是等災難爆發了纔想着挽救。
可,不能原諒又能怎樣?他們大都是平民,過着與世無爭的生活,只想一家圓圓滿滿,每天能圍在一起吃飯看電視,說說笑笑,這就是普通家庭的幸福。
現在連這麼簡單的幸福都已遠去,房子再大再漂亮又能怎樣,人都沒了。
但是他們無法反抗,他們和鋼鐵俠託尼·斯塔克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平時也見不上那些來去如風的“英雄”們,更別說當面質問了。
普通人只能用時間抹平傷痕,在歲月中一點點流逝對親人的思念。男人們灌酒讓自己變得麻木,女人們痛哭幾天流乾眼淚後,就會懂得生活還要繼續。
而有一定實力的人,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是過好餘生還是報復,性格會幫他們做出選擇。
有些高樓表面上是商業大廈,實際上是一棟實驗大廈;進入的人們看似西裝革履,揹着公文包,儼然一位成功人士的作風,實際上公文包裡放得都是些實驗報告或是研究分析;停駐在前的貨車往樓上搬運的大箱子,你以爲是運動器材或是辦公設備,其實都是些尖端實驗儀器。
大廈高層有一間近二百平米的實驗室,門禁採用視網膜識別技術,此時一個男子驗證完成後推門走了進去。
滿屋飄着刺鼻的化學味道,顏色不一的試劑瓶整齊地擺滿桌子,幾臺因爲高速運轉而發熱的金屬器材佔據了絕大部分空間。
他先把公文包丟到桌上,脫下厚厚的西裝外套掛在手旁的衣帽架上,取走旁側掛着的白大褂披在身上,然後帶上口罩,動作嫺熟而自然。
隨後他拿起公文包抖出裡面的材料,翻了幾下拿起一張坐下認真看了起來。
很快又有幾人進來,同樣的動作同樣的自然。只是彼此間不怎麼交談,要麼去弄那些瓶瓶罐罐,要麼站在儀器旁盯着顯示的數值發呆,要麼就像第一個來到這裡的人,緊皺眉頭看着令人費解的文字材料。
每個人的臉上都透露出沉重的疲憊,上眼皮遮了一半瞳仁,死魚眼一般沒有生氣,很是頹喪。
他們機械式地做着各自工作,一句話也沒有,只有機器發出的微鳴和試劑混合發出的滋滋聲,靜得讓人感到壓抑。
經過了漫長的寂靜,一個來回踱步的高個科學家把手裡的材料狠狠朝地下摔去,狂躁地道:“去他媽的,一點進展都沒有,我們到底在瞎忙什麼?”
幾道詫異的眼神投去,這位科學家非但沒有收斂,更是用皮鞋重重踩了實驗報告幾腳,嘴裡不停重複着“去他媽的,見鬼去吧”。
即便這樣,也沒有人說話,瞅了兩眼就繼續投入自己的工作,司空見慣了。
那個罵罵咧咧的科學家走到窗前遠眺這座城市,伴隨着粗重的呼吸。過了好一會才,他轉身回到剛纔的位置,撿起地上的文件用手拍掉塵土,不耐煩又無可奈何地繼續工作。
直到傍晚,天空黑了一半,猶如是被巨人的手掌遮住了,透過指縫的餘暉盡力爲這片大地製造最後的溫暖。
嗡嗡嗡——
那幾臺機器都運作累了,發出更大的噪音企求這些瘋狂的科學家們讓它休息片刻。
科學家們的眼球都佈滿血絲,不知疲倦地一次次進行試驗,從上次實驗中分析出不對的地方,改善下次試驗。
終於在晚上九點零八分,一位科學家拿着一支裝有橘色液體的試劑瓶扯着發乾的嗓子吼道:“搞定了!成功了!”
從早晨到現在,都是面無表情、少有交流的各位,忽然很默契地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緊繃的身體都在此刻放鬆了下來。有一位驚喜得雙腿發軟差點摔倒,得虧扶住了桌角。
這陣興奮只持續了一分鐘不到,就有人質疑道:“確定?”
而當大家湊過去讓那人再解析了一遍液體之後,壓抑已久的興奮才徹底爆發。
“這就是‘審判’先生要的東西。”
“雖然各項特徵都表明它是正確的產物,但只有實踐才能出真知,別忘了之前我們也是這樣信心滿滿,結果呢?”另一位科學家潑冷水道。
“前幾十次都有誤差,這次沒有。”
說着,他們走出實驗室,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坐電梯來到負一層。
此處的燈光都異常活躍,閃爍着慶祝這一勝利時刻,就是讓科學家們的眼睛有點受不了。
“這裡的燈管真該換了。”
“都成功了管這些做什麼。”
因爲這次實驗無限接近成功,所以科學家們的話都變多了,壓抑許久的心情總算得到了釋放。
唧唧唧——
吱吱吱——
這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只有微小的奇怪的叫聲。
越往深處走這叫聲就越明顯,還帶着愈加濃烈的腐臭氣息,胃裡翻涌,喉頭泛起早餐奶的氣味。
“那幫混蛋又偷懶了!”
他們又戴上口罩,忍着惡臭前進,現在沒有什麼能阻擋他們。只要實踐成功,他們就不用再來這裡遭罪了。
一間幽暗的小室裡,幾十只倉鼠在裡面亂叫。
科學家蹲下瞅準時機,猛地探手一抓,一隻倉鼠就被他抓在了手裡。快準狠,好像受過專門訓練,誰能知道他一個科學家抓了不下三十次倉鼠呢,自己都不信,都是被逼出來的。
橘色液體注入倉鼠體內,倉鼠拼命掙扎,約莫過了兩分鐘,倉鼠力氣猛地增大,到最後竟是掙脫了科學家的雙手。
倉鼠躲在角落,體型和外形都產生了匪夷所思的變化。科學家們驚愕恐懼,看到了此生難忘的一幕,或者說是最後一幕。
倉鼠體型先是膨脹起來,柔順的淡黃色毛髮變得堅硬如刺,呈現詭異的黑色。一對門齒誇張地加長加寬,暴露在燈光下閃着令人心悸的尖芒。爪子探出鋒刃般的指甲,竟是把牆壁抓出了幾道爪痕。
它猛地回頭,那可怖的紅眼和扭曲的面龐讓科學家們毛髮悚立、脊背發涼,仿若看見了惡鬼。
沒等他們轉身逃跑,變異倉鼠就朝他們撲了過來,迅疾如影。
眼前一黑,再閃過一抹鮮麗的紅。科學家們進行了毫無作用的反抗,隨後倒地痛苦地抽搐着,生命就像頭頂閃爍的燈一樣在亮與暗之間徘徊。
最後燈滅了,人也靜止了。
一道人影從陰暗中走出,聽着變異倉鼠啃食屍體的血腥聲,冷冷笑道:“事情雖然沒朝我料想的那般發展,但似乎更有趣了呢。這會是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還是一場老鼠吞貓的遊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