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秦一白的讚譽之詞,孫道陵也不禁自得的哈哈一笑,彷彿終於覺得自己有了些絕對的優勢一般。於是,像小孩子一樣與秦一白一路談笑着來到了自己的清修之地。
要說孫道陵的這個地界,可絕不是一般人所能夠擁有的。那可是當今無量觀的觀主,特意在主觀之旁爲他獨立開闢的蓮花別院,在整個蓮花山中,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老道士領着秦一白一路大搖大擺的便走進了他的蓮花別院中。一路上,那些個把門的小道士,見自己平日裡嚴肅異常的老祖宗竟如此嬉笑着跟一個年輕人聊天打屁,個個都驚得跟什麼似的。他們啥時候見過如此狀態的祖宗啊!因此,一個個直眉瞪眼的暗自琢磨着,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天大的喜事了。
而秦一白從這一路上遇見的十來個深夜不眠的小道士身上已經覺察出,看來這孫道陵確實是來頭不小啊。這事情不明擺着嘛,可不是這些小道士不想睡,而是孫道陵這老祖宗出去辦事了,他這些徒子徒孫們都擱這候着老道歸來呢!
孫道陵跟秦一白也沒有那些虛套的禮節,而是直接把秦一白領到了一處敞閣之中。此閣憑崖而建,閣中素雅非常,一桌四椅之外,也就是壁上懸掛的幾幅字畫了。
爾後功夫不大,早已有小道士端上茶來。孫道陵呵呵一笑,舉手相邀道:
“秦小友,請茶,來嘗一嘗我這荒山野泉的滋味如何?”此番說話間,已不是如先前般的隨便,這“小子”已是變成“小友”了。
秦一白聽了卻是苦笑不已,這叫法彆扭啊,因此只好摸着鼻子道:
“我說您老還是叫我小子得了,那多隨便啊,您這一小友、小友的,搞的我膩的荒!”
此言一出,孫道陵就是一愣,隨後卻是搖頭髮出了一陣暢意的大笑:
“是了是了,還是我這老傢伙有些着相了!如此甚好,以後我就稱呼你秦小子,你呢,也別管我叫道長了,就叫我老道,實在不行你叫雜毛也行,這樣豈不自在!”說着,又是一陣快意的大笑。
可老道這一通瘋話,卻差點把旁邊跟着侍候的小道士嚇個半死。心道:老祖宗今兒個難道受了什麼刺激不成,哪有叫別人這樣稱呼自己的,這麼些年了,誰敢這麼叫您啊!
這老道可以倚老賣老的說些瘋話,可秦一白怎麼可能如此失禮,聞言只是笑着搖頭道:
“得!您老還是饒了我吧,如果我真那麼叫了,你這幫徒子徒孫的還不得把我掐死啊!”
老道卻是把眼睛一瞪,似小孩般吹着鬍子道:
“誰啊?我看他們哪個敢!看我不老大耳刮子扇他。”說着,也好似覺得這話太也好笑,遂又接着大笑起來。
而旁邊的小道士卻已是伸手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偷偷的瞟了秦一白一眼,心中暗自慶幸:好在這小夥子還算正常,沒跟着老祖宗一起發瘋,要不被觀主知道了,說不定得氣成啥樣呢!
……
這一老一少的一番調侃,卻在無形中把雙方的距離拉近了不少。看此時這其樂融融的情景,便像是兩個多年的老友意外相聚般的和諧愜意。
秦一白埋在心中的疑惑實在太多,此刻見氣氛如此融洽,便已毫不客氣的請教起來。
“孫道長,誓言這個東西難道對人真的有什麼約束力麼?”
聽秦一白如此說,正在喝茶的孫道陵就是一愣,可隨即心念電轉之下已是反應了過來,想必定是自己在墳地時發的噬心血誓被這小子聽到了。
老道士隨手放下了茶杯,一隻手輕輕的撫摸着瑩潤的杯體,微微一笑道:
“這要看從哪個角度來說了。在凡俗之中,古時和今日,於這誓言一說便有天壤之別的含義。古人的誓言是一種誠信和信仰的表現,對大多數人皆有一定的約束力,只因他們對‘信’和‘義’看的都很重,他們對‘鬼神’也很有一種盲目的敬畏。”
說到這裡,看了秦一白一眼又道:
“可是,對於今時今日的人來說麼,誓言這東西,太多的時候也不過就是一種掩飾、一種表演、一種託辭,更有可能就是一種另類謊言的詮釋。對於現代人來說,老天也好、鬼神也罷,可沒有什麼值得畏懼的了!”
一番話說的雖然平淡,但這語句中卻是充滿了一種濃濃的憂慮。
秦一白卻是很能理解孫道陵的心意所在。現代人不光是對老天、鬼神什麼的不大買賬了,便是對古人奉爲聖言的‘仁義禮智信’這等經典國學,也差不多完全遺棄了。
就是華夏人自古講究的‘良心’,也好似成爲了一種過時的老物件兒,提了,就會被人視作傻帽兒。
人和人之間信任缺乏,鄰里之間恍如陌路,整個社會浮誇虛僞、拜金爲上,長此以往可能就要真的危矣了。
孫道陵見秦一白皺眉而思、似有所悟的樣子,卻是非常欣慰,轉而又道:
“至於我修行中人麼,誓言卻是一頂絕對的緊箍咒!就像我所發的噬心血誓,已經是我修者中最重的咒誓了,一旦有違,必將受心魔噬心而死。更何況我對那老鬼所發的血誓,乃是以我無量觀的名義所起,如有違背,我無量觀所有人等皆將被心魔所害。你說,那老鬼能不相信麼?”
秦一白聽到這裡卻是似懂非懂,一時間怎也想不清楚這內裡到底有何區別,只好張口問道:
“可爲何會有這種效果呢?”
孫道陵聞言卻是身形一正,舉頭向天道:
“因爲我修行中人的心中皆有真靈所在,人如不得真靈也永遠踏入不了修門。呵呵,對你來說,這種說法可能有些虛無縹緲,但如有一天你也進得門來,那就可以無師自明瞭。”
聽了這種玄之又玄的解釋,秦一白只有無奈的報以苦笑,話題一轉,卻又問起了旁的事來。
“道長,人死爲鬼,這是小子知道的。可難道這鬼還能再死麼?那鬼死之後又是一種什麼形態呢?”
孫道陵聞言卻是哈哈一陣嬉笑,指着秦一白道:
“你小子摳根撓底的想要幹什麼?難道要搶我飯碗啊!”
說完,左右端詳着秦一白又是一頓猛看。
“嗯,看你小子長得倒也端正良善,還不錯!如果你想要入道的話,我嘛,可以吃點虧收你爲關門弟子。怎麼樣小子,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