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後不久,朝廷的旨意不斷傳來。
三月,徽宗下詔:元祐黨人的謫親子弟不許擅到京城來;那些因爲投靠元祐黨人被撤職,在外地擔任了指射差遣以及獲罪被停職的官員也照此執行。管句玉龍觀黃庭堅除名勒停,並送宜州編管。
四月,徽宗下詔毀掉景靈西宮中呂公著、司馬光、呂大防、範純仁、劉摯、範百祿、樑燾、王巖叟八人的畫像。蘇洵、蘇軾、蘇轍、黃庭堅、張來、晁補之、秦觀、馬涓等人的文集,範祖禹的《唐鑑》,範鎮的《東齋紀事》、劉攽的《詩話》,僧人文瑩的《湘山野錄》等書的印刷刻板全部加以燒燬。
王鞏在縣衙看完旨意,讓人從家中取來涉及之物當衆燒燬,回到家中急忙讓下人擺酒,喊王由放下畫筆來相陪。王由怕王鞏發怒或頹廢,在邊上一直小心翼翼,卻見王鞏是滿不在乎地說着過去的故事,不由得站起來擔心地問:“父親,你,真的沒事?”
王鞏大笑着把王由拉到椅子說;“癡兒,老夫真的沒事。你們提前過來通知,我纔有時間把銷燬的刻本預先手抄了一份。皇上是個性情中人,現在表面上看如此相信蔡京一派;其實你想想,當年他是否也是如此相信任伯雨陳瓘他們。聖上即位,蔡京罷知太原,皇太后命留蔡京完成編史;沒過幾月,陳瓘坐斥其交結內侍,蔡京出知江寧;不久,陳次升、龔垂、陳師錫又說其品行不好,奪職提舉洞霄宮,居杭州。”
王由回味半晌,猶豫着問:“父親大人似乎對蔡京並無太大惡感,他可是排擠你們啊.”
王鞏拍着王由說:“不愧是我王門的子孫,有這個頭腦。你還記得范仲淹公的那句話:‘不因物喜,不因己悲,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現在朝廷財政吃緊,需要蔡京這批幹練之人。元祐一派失利的最大原因就是從司馬光公到現在,沒有找到一位真正的治國之才,蘇東坡、曾布這種持中見人更爲兩派不容,也許我朝大破之後纔有大立。”
王由靈光一現,問道:“那周伯父也不是無意中過來的?”
王鞏讚許地笑道:“你周伯父不僅俠義照人,你想他被包拯招入官府,經歷了五朝變遷。那麼多年是何等的風浪,就連王安石、蘇東坡這種奇才都未能倖免,他卻平安過來,現在就是蔡京也不敢輕視他。”
王鞏順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夾了一塊肉,吃完才說:“世人看錯了他,都以爲你周伯父當真是一個武人,靠的是運氣。其實周老哥是一心希望大宋不要有大風浪,纔在御拳館裡做他的大隱,否則以他才能,做個節度使還不綽綽有餘。”
王由見父親真的是放開了,也很高興,想起一事就趁着興問:“周伯父給倫弟找的那個師傅怎樣?我怎麼沒聽說過。”前一陣子,周侗託人給王鞏捎來信,說找少林三遁不遇,正好遇見舒同,就讓王倫拜了舒同爲師,自己先回一趟關西。
王鞏笑着對王由說:“舒同是我的故友,二十歲時棄文從武,是金臺大俠的記名弟子。我和他十幾年沒見了,沒想到周老哥這次會碰上他,倫兒跟着他,無論習文練武,我們都不用擔心。”
王鞏還是藏着一些話沒有說,舒同當年突然在人間消失,怎麼周侗到少林正好遇見?王鞏擡頭望望窗外的星空,繁星閃爍,皎潔的月光灑進屋子。正說着,下人進來報告說對面的圍牆上似乎有個人影一晃,怕是有賊,王鞏不由得苦笑,蔡京還是不放心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