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文娟她哥點燃一支菸抽着,半天說:“這次送文娟來,本來不想給你打電話,但文娟遇到一個困難,你能不能幫幫她?”
嚴守一仰起臉,馬上說:“沒問題。”
於文娟她哥:“文娟去南京的時候工作還好好的,但這次回來,她呆的那個房地產公司散夥了,你能不能幫她找個工作?”
嚴守一愣在那裡。
於文娟她哥:“還不能讓她知道是你幫着找的。你找好之後,告訴我,我就說是我同學找的。我妹的脾氣,你也知道,面上和氣,心裡很倔,知道沾了你,連我也逃不掉的。”
嚴守一點點頭。於文娟他哥又看嚴守一一眼,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們離婚了,不相干的,就算你幫我的忙吧。”
於文娟她哥扔掉菸頭,又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遞給嚴守一:“來北京之前,我給照的。”
嚴守一接過照片看。照片上,於文娟懷裡,抱着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孩子比在婦產醫院見到時大了許多,照片上於文娟笑着,他倒皺着眉,似對什麼不滿意。
接着兩人共同找了一個保姆,甘肅人,十九歲,臉看上去砂紅,但看上去也老實,名字叫馬金花,懷裡抱着一個印花小包袱。辦完手續,於文娟她哥將保姆領走,嚴守一回到車上,又掏出照片看。讓他感到慚愧的是,他對照片上的孩子,仍是一點沒感覺。仍和半年前在醫院裡看到時一樣,覺得這是個累贅和麻煩。但他趕緊躲避這念頭。
因爲照這樣想下去,他就太無恥了。
接下來一個禮拜,嚴守一開始悄悄給於文娟找工作。他和沈雪的關係,自那天夜裡鬧過之後,又漸漸恢復正常。但像給於文娟找工作這樣的事,明顯又不能讓她知道;讓她知道了,又是一場軒然大波。
不但揹着她,給於文娟找工作,還得揹着於文娟。小老鼠鑽風箱,兩頭受氣。
嚴守一有些哭笑不得。
更讓嚴守一感到難堪的是,原來他以爲自己是個名人,給於文娟找個工作輕而易舉,真到下手找,才知道困難重重。於文娟沒有大的技能,除了會犯倔,就會打字,尋找工作的範圍就小了。也給一些他熟識的單位的頭頭、公司的老總打過電話,他們接到嚴守一的電話都很高興,名人與他們主動聯繫,但一聽有事情求他們,而且是安排人,態度就變了。也不是一口回絕,都是說“看一看”。這一看誰知看到猴年馬月,又不好第二天再催人家。這時嚴守一才知道自己這個名人有些虛。表面上人家慕名與你交往,但背後你並無實質性的東西與人交換,雙方這時就不對等了。
這時伍月從廬山回來,又給嚴守一打電話,催他給費墨的書寫序。
嚴守一先在電話裡罵了伍月一場,說她是個傻逼,從廬山發來的短信,引起一場風波。伍月先是在電話裡大笑,接着也回過味兒來,說是觸景生情,一時衝動。
這時嚴守一突然覺得利用自己給出版社寫序,讓出版社把於文娟的工作給解決了,倒是個辦法。但電話裡一時又給伍月說不清楚,便想與她見面。見伍月還得顧及沈雪,他想了一下沈雪的日程安排,明天晚上她正好帶學生去看實驗話劇,聽她說實驗話劇的名字叫“一斗米”,意思是把一斗米撒到地上,再一粒一粒撿回去,帶學生就不好帶嚴守一,嚴守一想着一斗米怎麼也有幾十萬粒,得撿幾個時辰,覺得是個機會,便約伍月第二天晚上吃飯:“明天晚上一塊吃飯吧。序怎麼寫,我還真有些含糊。讓你們社長也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