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我還有一個問題,可能問出來有點失禮……我可以問嗎?”陳諾忽然說道。
“問吧,朕赦你無罪。”李嘉清開了個玩笑。
“小姬說,你們滄月軒是以守護和平與正義、驅除邪惡和黑暗爲目標的集團,對嗎?”陳諾問道。
“對。”李嘉清沉默了一會,只答了一個字。
“可是世界上真有這麼傻的人,這麼天真的集團嗎?”陳諾尖銳地說道。
“你爲什麼這麼問?你在懷疑什麼?”李嘉清嘆了口氣,反問道。
“因爲他說的這些,實在是太像警察們的事兒了,而警察們之所以幹這種事,是因爲這是他們的工作,他們要靠這個來生存。而就算這是他們的本職工作,他們還是不斷地出內鬼,出腐敗分子。我有些懷疑你們這個集團的純淨性和動機。”陳諾不客氣地說道。
“還有呢?”李嘉清不動聲色地問道。
“這個社會,以往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現在是各人不掃門前雪,何況他人瓦上霜!誰又會輕易地幫人,更別提什麼維護正義之類的傻事,那只有超人之類的傻瓜纔會去做。”
“那你以往在朝陽街打跑那批混混,也是傻子?”李嘉清淡淡地說道,“休管他人瓦上霜這句話,似乎很有道理,但你真能做到?”
“我打抱不平,那是因爲他們是我的……親戚,我既然認了這個養父養母,他們的親戚,也就是我的親戚。更何況,他們那麼多摩托在樓下按喇叭,吵到了我睡覺。”陳諾順口說了句瞎話。
“你別推託了,更別謙虛了。是一個血性男兒,就總會有打抱不平的時候,這用不着羞恥,而應該自豪纔對!”李嘉清認真地說道。
“呵呵……”陳諾只乾笑了兩聲。
“陳諾,你不用懷疑,我們這個集團就像一所醫院,只收治受過傷的病人。我這麼說,你能理解嗎?”李嘉清嘆了口氣,說道。
“你是說你們都在心靈上或肉體上受過傷,所以要復仇?”陳諾若有所悟地問道。
“沒錯,包括滄月軒商業集團,包括創始人,包括我,包括你,都是受過黑暗力量的打擊,所以我們才能團結在一起,和他們鬥。這些黑暗勢力有多大,受過傷的人就有多少。而我們的心中有着共同的信仰,那就是找回公平正義!”
“公平正義?電視上天天都在說,但又實現了多少?”陳諾聳了聳肩。
“也許是沒實現多少,但我們總要去追求,否則就是空談誤事!二十年前,有位老者曾說過,公平正義比太陽還要光輝,這句話一直刻在我們創始人的心頭!”李嘉清慷慨激昂地說道,“如果這個社會失去了公平正義,就如同沒有了太陽,如同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晦暗得令人絕望,我們能甘心讓我們的子孫後代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嗎?不,死也不要!”
陳諾沉默了,他忽然想起了二十年前,網絡上曾廣泛流傳過的一篇小詩:
公民在獄中莫名死去,我們沒有爲他們吶喊,因爲我們還沒有入獄;
礦工不斷死去,我們沒有爲他們吶喊,因爲我們不用下井;
農民工被欠薪,我們沒有爲他們吶喊,因爲我們還沒有被欠薪;
貧困兒童失學,我們沒有爲他們吶喊,因爲我們自己的孩子還有書念;
窮人看不起病等死,我們沒有爲他們吶喊,因爲我們還付得起醫藥費;
農民土地被強制徵收,我們沒有爲他們吶喊,因爲我們不需要種地;
等到哪天不幸降落到我們頭上,誰來爲我們吶喊?
不要問喪鐘爲誰而鳴,喪鐘就是爲我們而鳴!
想到這首詩,陳諾心中頓時沉甸甸的。
就像有晴天就有雨天一樣,無論社會經濟如何發展,黑暗總是伴隨着光明,邪惡總是伴隨着正義。有時,經濟越發展,GDP越高,黑暗面反而越多,讓人充滿了絕望和憤怒。2030年的天空,依然是有着大片的烏雲的,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美好。
李嘉清的話,更給這首詩加上了一句註腳:如果你不去努力,喪鐘不但會爲你而鳴,還會爲你的子孫後代而鳴。爲了後代,你總得做點什麼。
剎那間,陳諾想到了自己被冤枉,差點入獄,還想到了自己多次被暗殺,差點丟命。在金沙市發生的這些匪夷所思的事,或許正是因爲聶子木的一手遮天,因爲星海集團龐大的關係網……爲了自己與聶無雙的感情,真的要放過聶子木嗎?
“人,不可能只爲自己活着的。我們活着,總要爲別人做點什麼,爲子孫做點什麼!這就像植樹一樣,如果我每天種一棵樹,也許你會笑我們傻。可是如果我們每人每天都會砍一棵樹,我們很快就會缺氧而死,我們的後代就沒有機會生存在這個世界上!”李嘉清認真地說道,“還記得金沙江這條臭水溝嗎?還記得你身上的遭遇嗎?上一次,我給你說的那些事,還只是冰山一角,有機會,我會給你講更多的事,給你看更多的證據,讓你明白聶子木究竟是個什麼樣的黑心人!”
李嘉清敏銳地從陳諾的話中,聽出了他的決心有所動搖,於是不停地勸說着他。
“好,我明白了,只要你們沒有私心,我也就拼他一回。捨得一身剮,敢把老聶拉下馬。”陳諾堅定地說道。
“好樣的!”李嘉清頓時大喜。
…………
給李嘉清打完電話後,陳諾便抽時間去了趟家政公司,請了個保姆,約好第二天來幹活的時間,然後取了一筆錢,回了趟家。
“小諾,你這次出差怎麼去了這麼久啊?”陳秋凡雙手按着陳諾的肩頭,左看右看,不放心地問道。
而江紫雪則從懷裡拿出照片,左看右看之後,才重新確認了自己的兒子,立即喜笑顏開地說道:“小諾……你瘦了,出差的伙食不好吧?來,媽給你燉只雞,再來一碗紅燒肉,給你補補。”
“老太婆這回總算高興了。”陳秋凡看着江紫雪笑道,“你不回家,你媽一天要到門口去等你三回……那隻雞買了幾天都沒捨得殺,一直給你留在陽臺上,每天喂十回八回,生怕給養瘦了。”
陳諾聽了父母的話,心中一暖,又是一酸。
在農場決賽的那天,他便假稱自己出差去了。而這段時間,他一直是危險重重,先是被渡邊三郎給用意念異能打傷,然後又遇到了五個殺手,再之後還遇到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車禍,這三場大災都是死裡逃生,此時回到家裡,看到白髮蒼蒼的父母,看到那些熟悉的舊傢俱,直讓他感覺到恍如隔世,同時也備感疲憊。
這些磨難,什麼時候纔是個盡頭呢?但願不會再有這樣的危險了……
少一點危險,也能和父母多團聚一下,畢竟他們已經七十多歲,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老爸,老媽,你們的身體還好吧?”陳諾大聲問道。
父母的耳朵都有點背了,說話大聲一點,他們可以聽得不費勁一些。
“都好,都好。”江紫雪連聲答道。
陳諾不放心地分別摸了摸父母的脈搏,見他們的身體都還算過得去,也就放心了。
“你們年紀大了,做事不方便,我給你們請了個保姆。”陳諾說道。
“喲,請什麼保姆?我們還能做,不要請,不要請!”江紫雪趕緊答道,“要不是我現在腦子有些糊塗,我還要給別人去做保姆呢。”
陳諾聽了這話,心裡一酸,說道:“媽,我已經給家政公司預付了一年的工錢。”
“一個月多少錢呀,很貴吧?”江紫雪眨巴着眼睛問道。
“不貴,一個月也就四千塊,不過我們要包吃包住,”陳諾拿了張名片,遞給陳秋凡,答道。“這個保姆有十九歲,是個農村來的女孩,挺能幹,明天上午八點會來,以後晚上她就睡在咱們家了。如果她不好好幹活,你們就打我的電話,或者打這個家政服務公司的電話,炒了她,換一個人來。”
其實他這次請的保姆,是八千塊一個月的,但陳諾自然不能明說,因爲父母都是很節省的人,說貴了,他們心裡會堵得慌,也不肯接受。當然,他也和家政公司打過招呼了,讓保姆也說成四千塊一個月,別弄穿幫了。
“四千倒不貴,小諾,你哪來的錢呀?”江紫雪趕緊問道。
“媽,你放心,這錢來得光明正大。我給一個富翁看了病,他感謝了我,我現在賺到了不少錢,請保姆是小意思。”陳諾繼續說着善意的謊言,不想讓父母爲農場的事而擔心。
他一邊說着,一邊從身上掏出一疊鈔票來。
每一張,都是一萬元的大鈔。
“這麼多?”陳秋凡和江紫雪看得眼睛都直了,齊聲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