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嬌可沒那麼多藥去救一整個寨子的人,要是有,當初也不會選擇從源頭上去阻斷瘟疫了。
顧嬌的吊瓶打完了,她拔了針,收拾好醫療耗材。
童醫官道:“到晚飯的時辰了,我去廚房看看晚飯好了沒有。”
他說着便走了出去。
然而不多時他便轉身折了回來,他一臉驚恐地衝進屋,猛地合上房門用背抵住:“不好了!駙馬過來了!他來殺你了!”
“殺我?”顧嬌道。
童醫官焦急道:“我看見他手裡拿着劍!不是來殺你的難道是來砍樹的?”
這是翊王快不行了,終於決定殺了她泄憤麼?
顧嬌冷冷地凝了凝眸,對童醫官道:“你讓開。”
童醫官:“我我我、我當然要讓開……我纔不會爲你擋劍的……”
可他腿軟得動不了了……
顧嬌站起身朝童醫官走過去。
她伸出手來,拉住童醫官。
而此時門外,銀狐男子也探出手,推上了房門。
就在二人即將交鋒的一霎,屋外忽然傳來一名士兵火急火燎的稟報聲:“大人!不好了!公主受傷了!”
顧嬌聽見了門外疾步離去的聲音。
童醫官結結巴巴地問道:“走走走走……走了嗎?”
“嗯。”顧嬌點頭,放下原本打算將他一把拉開的手,“走了。”
童醫官雙腿一軟,脫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有人來了!”
顧嬌忽然說。
童醫官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嗖的躲到顧嬌身後!
顧嬌警惕地注意着看着緊閉的房門,不着痕跡地捏緊了指尖的銀針。
咚咚咚。
屋外的人輕輕叩響了房門。
隨即一道壓低的女子聲音徐徐響起:“我是公主的侍女蓮兒,是公主讓我過來的。”
顧嬌看向童醫官,童醫官暗暗點頭。
寧安公主身邊的確有個叫蓮兒的侍女,也的確是這個聲音。
顧嬌走回桌邊,從小藥箱裡拿了個口罩戴上,把頭盔也戴上,鐵面罩放下來,纔給蓮兒開了門。
“你別進來。”顧嬌說。
蓮兒跨出一半的腳一頓。
不知是爲這句話,還是爲說這句話的聲音。
蓮兒難以置信地看向眼前這個少年。
少年卻看向了他身後的童醫官:“你去外面看着,有人過來了叫我們。”
童醫官去了。
蓮兒看着面前身穿盔甲英氣逼人的少年,張了張嘴:“你是……”
“駙馬是公主引開的?”顧嬌開門見山地問。
這下蓮兒確定這個少年其實個姑娘了。
蓮兒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了。
不是說是個昭國的士兵嗎?
怎麼成了姑娘?
“啊,是、是公主引開的。”蓮兒好半晌纔回過神來,回答了顧嬌的話,“公主早聽說他們抓回來一個昭國的士兵,但是,駙馬的人看得緊,公主沒機會來見你。今晚公主看見駙馬拿着劍出去,猜到駙馬可能是來殺你了,也顧不上許多了,讓我趕緊來帶你出去。對了,你是顧家軍嗎?還是……邊塞的守軍?”
“都不是。”顧嬌說,“我是京城來的。”
顧嬌將盔甲下的令牌拿出來。
“你可認得它?”顧嬌問。
蓮手要伸手去拿。
顧嬌道:“別靠近。”
“哦。”蓮兒又退了回去,仔仔細細看了一會兒,眸子一亮,“是仁壽宮的令牌!公主的手裡也有一塊!你是……太后派來救公主的嗎?太后她老人家……終於肯原諒公主了嗎?”
顧嬌沒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問道:“駙馬上山後可接觸過公主?”
蓮兒想了想,道:“駙馬來探望過公主一次,不過公主稱病在牀沒見駙馬,駙馬在門外待了一會兒就走了。”
顧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道:“那,公主近日可有任何不適?譬如高熱,寒戰,咳嗽?”
蓮兒搖頭:“不曾,公主都是裝病,但她沒有真病。”
要不是沒傳染,要不就是在潛伏期。
顧嬌覺得沒傳染的可能性很大,畢竟她都沒理駙馬,駙馬也沒硬去靠近她,呼吸與飛沫傳染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蓮兒問。
“顧嬌。”顧嬌道。
蓮兒問道:“那我是叫你顧姑娘還是叫你顧小兄弟呀?”
“隨你。”一個稱呼而已,顧嬌並不在意。
蓮兒撓撓頭,說道:“在外行軍打仗,我還是叫你一聲顧小兄弟吧?顧小兄弟,你趕緊跟我走,公主拖延不了太久,駙馬一會兒還會來殺你的!”
駙馬對她動了殺心,顧嬌當然是要走的,不過她不能自己走。
她得把寧安公主帶走。
顧嬌轉身進屋:“你現在帶童醫官過去,不要讓駙馬撞見,然後儘快給公主收拾好東西,一會兒準備下山。”
蓮兒下意識地跟進去,一隻腳剛落地記起顧嬌的吩咐,又輕咳一聲將腳挪了回來:“不行啊,我不能違背公主的命令,公主讓我離開,要是我不帶你走,她會生氣的。”
顧嬌打開小藥箱,拿出幾個口罩:“生氣也比死在這裡好,何況我若不想走,你也帶不走。”
蓮兒小聲道:“你是不是打架很厲害?是不是要是我強行帶你走,你就會打暈我?”
顧嬌:“……”
蓮兒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我知道了,我打不過你,我這就去向公主覆命!”
顧嬌把口罩給了童醫官,讓她一會兒給公主和她身邊需要帶走的人戴上。
“你呢?”童醫官問。
“我去拿點東西。”顧嬌說。
顧嬌這幾日通過童醫官的口述,差不多將這裡的地形摸清楚了,往東兩百步是翊王的住處。
而翊王的住處往北三十步便是寧安公主與駙馬的住處。
顧嬌避開巡邏的侍衛,潛入了翊王的院子。
約莫是不願過多的士兵被翊王感染,本該把守的重兵被撤走了一部分,這倒是方便了顧嬌。
童醫官沒進過翊王的住處,也就沒能爲顧嬌科普具體的格局。
顧嬌誤打誤撞進了翊王的臥房,翊王歇下了,只有兩名醫官跪在屏風外爲他熬藥。
顧嬌輕手輕腳地來到翊王牀邊。
顧嬌拔出了匕首,不過在給他把了脈後又將匕首收了回去。
病入膏肓,藥石無醫,就不浪費她力氣了。
顧嬌在屋子裡搜刮了一陣,約莫一刻鐘後,從翊王的住處出來。
此時駙馬也恰巧從自己的院子出來,他提着劍朝關押顧嬌的小屋子走去。
顧嬌得趕在他發現她逃走並折回來之前帶走寧安公主。
留給她的時間並不多。
而她還要找到她的紅纓槍。
顧嬌潛入了駙馬與寧安公主的院子。
“顧小兄弟!顧小兄弟!”
是童醫官極力壓低的聲音。
顧嬌扭過頭,朝轉角處的童醫官走過去。
童醫官這會兒也顧不上男女之防了,何況他年紀也長顧嬌太多,他將顧嬌拉到一棵大樹後,小聲對顧嬌道:“你想好了?真的要帶公主下山啊?你帶走公主,駙馬不會放過你的!他很快就會追上來!公主是走不掉的,不如你自己走吧!”
別看駙馬與公主鬧成這樣,那是因爲駙馬背叛了公主,背叛了朝廷,公主又沒背叛駙馬,駙馬心裡對她放不下。
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帶走她。
顧嬌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有要收拾的東西嗎?”
“啊?”童醫官一怔。
不是在說公主嗎?怎麼說到他啦?
顧嬌道:“沒有就去公主那邊等我。”
“你……”童醫官意識到了什麼,呼吸一滯,愣愣地看着顧嬌。
顧嬌卻沒再理他,徑自去找自己的紅纓槍了。
她運氣不錯,進去的第二間屋子便是駙馬的書房。
她的紅纓槍被虎虎生威地掛在展列兵器的架子上,只不過,紅纓槍槍頭上的小辮子被解了,槍身的大紅花也沒了!
顧嬌微眯着眼,眸光一點一點涼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