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徵之後的日子是平靜中帶了一絲的期盼,宜兒這邊廂本沒多少事,禮部的官員又隔三差五的上門,將該有的禮儀,能做的事情都儘可能的攬了過去,宜兒這邊就更無所事事了,閒來無事,宜兒就親自動手納了些鞋底出來,估摸着過門之後,給人當見面禮用。
平日裡有了閒暇,也領了人在院子裡溜達一圈,那淺水小池裡的水車宜兒後來也給留了下來,那地兒荷花開的正盛,是宜兒平日裡最喜歡去的地方。
有時候望着滿滿的一池子白荷,宜兒就在想寧國公府的浣紗湖,那裡的荷花怕也是早就開了,她還依稀記得,那裡的荷藕品種雜了一些,想來開出的荷花應該不似她這郡主府這般,一眼望去,盡是單調的白荷。
再過十來日,她便要嫁進那裡去了,後半生怕是都會在寧國公府渡過了,宜兒想起還覺得有些恍惚,只是想起寧國公府,想到姜宥,她心底就有股淡淡的甜意流過。
莊秀那裡到底還是來向宜兒辭行了,原東山侯賀平堯已經死了,她身上的大仇也算是報了,她不想再呆在京城,準備回北三州去,至於究竟去哪裡,她也說不上來。宜兒知道她和董擎所求的不同,壓根也不是同一類人,心裡對她還是存了憐惜之情的,替她安排了新的身份,辦了路引下來,還送了盤纏,任她自去了。
煙青的傷勢好得奇快,那麼重的傷,只十來日,竟就好得差不多了,宜兒看在眼裡,簡直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這人傷是好了,臉上當真留了一條觸目驚心的傷疤,將之原來尋常普通的一張臉,徒生了幾絲猙獰兇悍的味道。因着這條傷疤,煙青整個人都有些頹廢,宜兒知道他的心思,找了個機會,就將他和門板一起喚進了淺雲居。
叩拜行禮過後,煙青就垂了首,侍立在一旁,門板卻笑嘻嘻的道:“小姐喚奴才過來,可是有事情吩咐?奴才這幾日正閒得無聊呢,琢磨着辦好了小姐的差,好過來向小姐討個恩典呢。”
宜兒遂問道:“我還沒給你差事呢,你到好,就想着討恩典了。也罷,這段日子你跟着我,也吃了苦出了力,說吧,想要什麼樣的恩典,我看看,可能全了你的心思?”
門板涎着臉的笑,道:“就是前段日子,伍兒姑娘煨的那個天麻煲魚頭湯,奴才嚐了一回,那滋味,奴才可是至今都忘不了,嘿嘿,這不想求了小姐……”
宜兒愣了一下,到沒想這傢伙求的竟是這個,不由笑道:“我還以爲是什麼呢,就這個?這個你又何必巴巴的來求我呢,去求了伍兒,讓她再給你煲一回不就是了?”
門板苦着臉道:“小姐是有所不知,奴才去求了來着,可伍兒姑娘不搭理奴才,她又是小廚房的,管的是小姐的吃食,奴才……”
宜兒道:“還有這回事?伍兒的性子最是和軟,你可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得罪了她?”
門板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小姐明鑑,小姐身邊的姑娘姐姐們,奴才是見一個就討好一個,別說得罪了,就是一個字,奴才也不敢在她們面前亂說的。”
宜兒狐疑道:“那伍兒爲何不搭理你?”
門板汕汕的道:“就是爺上回過府納徵,不是正好是伍兒姑娘主的廚麼?吃過午飯之後,國公府裡原先和奴才交好的幾個小幺子就尋了奴才閒聊,小姐知道的,那羣小幺子在一起瘋慣了,什麼話都說得出口的,那個…那個奴才這不是一時口快了麼,就說了奴才以後要找一個像伍兒姑娘廚藝那般好的人……嘿嘿,奴才就是頭腦發熱,一時口快,一時口快了,可奴才哪裡曉得,那時候伍兒姑娘就那麼巧,剛好和另外幾位姑娘從旁裡經過,這…這事情就……奴才也說不上來,反正,從那天后,伍兒姑娘是一見了奴才就走,根本就不搭理奴才了。”
宜兒微微一怔,略有深意的看了門板一眼,道:“你是你家爺暫時放在我身邊的,早晚還是會回你們爺身邊去當差的,算起來,你和我打交道也有些日子了,應該對我性情脾性都是清楚的。”
門板一驚,噗通一聲又跪了地,道:“奴才該死,說了不該說的話,還望小姐恕罪。”
宜兒道:“你這小幺子,一驚一乍的幹什麼?我話還沒說完,你又跪又拜的又是鬧的哪一齣啊?”頓了頓,宜兒又道,“我是說你雖是跟你們爺的,只是經了這些日子,其實我也當你是我的人了。”
門板一喜,又磕了個頭,才起了身。
宜兒繼續道:“只是無論是伍兒,還是我身邊其他的丫頭,她們的終身大事,我這隻有兩個原則,你聽仔細了,一是不作妾室,二是由她們自己的意願!”
門板忙道:“奴才嘴笨,奴才其實……”
宜兒道:“你不用說了,我將你當自己人,也希望你若真生了什麼心思,可以明白的來告訴我,我替你問一問,若是你們相互都有意,我也樂得成全了你們,聽明白了麼?”
門板俯身道:“奴才先謝過小姐了。”
宜兒這才轉身看向煙青,道:“你呢,身上的傷可是好利索了?”
煙青躬身道:“已全好了,多謝主子過問。”
宜兒道:“好利索了便好,好利索了你也別給你主子躲懶了,我之前就說了,會有新的差事給你,你可做好了準備?”
煙青一怔,有些惶然的看向宜兒,道:“可是奴才……奴才的臉…奴才已經廢了。”
宜兒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我現在要給你的差事,和你的臉又沒什麼關係,你這般緊張作甚?”
“那主子是要奴才做什麼?”
宜兒道:“我這府上的護衛,現在都是門板領着在,就連家丁武師也是門板領過來的人,真正算起來,他們還算不得我郡主府的人,我就想,等門板回了寧國公府,我這府裡護衛這一塊,總得有人來領着吧,我是起了心想讓你上的,你看看,這差事你可乾的下來?”
煙青又是一怔,思來想去,半天也不敢應聲。
宜兒就道:“我知你從前練習的都是追蹤藏匿的本事,這和我給你的差事也不衝突,你善於藏匿潛伏,當然也能想出反藏匿潛伏的方法,讓你總領着護院一事,也算是人盡其用了,只是往日你都是獨來獨往,領了我這差事,於人事任用,輪
班調換都會有和其他人打交道的時候,所以,接下來的日子,你就跟了門板,好好的學一學,練一練,我希望待門板走了以後,你便能替我挑起這個重任來。”
煙青面上還有難色,宜兒就正了臉色,道:“你既認我爲主,這些個差事自然是我說了算,總不成,主子給你的差事你還盡是挑肥揀瘦,專撿那種你辦起來不費事的做?今兒我話已說開了,我也不管你還有什麼心思想法,有多麼的不樂意,這事就這般定了。”
煙青見宜兒面上已有惱色,也不敢再多說,咬了咬牙,垂首應了下來。
再接下來隨着婚期的越來越近,宜兒手裡的瑣事到是越來越少,其間和汪家娘子一起開的繡樓也在十月十五這一日開了張,取了名叫裁衣樓,明面上的事,宜兒並沒有出面,都是由汪家娘子夫婦在打理,只是這些事情上,哪裡會有不透風的牆,到開張這日,來了好多京中勳貴世家的夫人小姐捧場,汪娘子是始料不及,因人頭上準備的不足,只忙得有些腳不沾地,手忙腳亂。
開張紅火,汪娘子自是心裡高興,不過這麼多人前來照顧生意,圖的是什麼,她也清楚,說白了,還不是看的是宜兒這個赦賜郡主,馬上的寧國公世子妃的面。
這事情上宜兒也沒想着遮掩,她和人開個鋪子,做點生意,本也是再正經不過的事情,況且在這京城中,背後無人路難行,讓人知道這繡樓背後是她,於很多事情上也方便得多。當然了,她也沒有無聊到故意去宣揚,只是繡樓的正當程序,官府批文都是婁大去辦的,婁大是宜兒的總管這事,京裡早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他爲這裁衣樓上下打點,事情便已是顯而易見了。
因着婚期將近,襄王爺楊銑也早早的親自過來,接回了小殿下楊奕,這小傢伙在宜兒這裡養得極好,病是早就好了,人也胖了一圈,有時候你逗他兩句,他還會咯咯咯的迴應兩聲,可愛極了。
十月十九,離二十四大婚之日還有五天,太僕寺卿竇章的獨女,位居京城四美末位的竇苒投了拜帖,宜兒讓人將她引進了淺雲居。
宜兒剛從青湘侯府出來,住在姜宥那小院子那會,這竇苒到是經常過府找她作耍,到後來宜兒搬進長公主府後,這人也時不時會上門,到長公主的乾親宴上,皇上赦封了郡主,賜了婚之後,這人就再沒有上門過,宜兒想着這竇苒也是個要強的人,她的身份變了,算是今非昔比了,竇苒或許認爲再上門作耍,就有攀附巴結的意思在裡面了,所以是刻意的有了迴避的意思。
其實對於竇苒這個人,宜兒也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感覺,這人面上爽朗,不做作,人聰慧,待人接物都落落大方,私底下,宜兒總認爲,無論是外貌才情,這人都算得上是整個京城拔尖的人兒,即便是在京城四美當中,能跟她相提並論的,怕也只有排在首位的樑可怡了。
而且竇苒和宜兒接觸以來,相處融洽,可謂是私交甚密的手帕交了,只是宜兒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雖和竇苒在一起是談笑風生,可是她總覺得有些彆扭,不能像昔日的雲瑤那般,能真真正正的做交心之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