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門人走到圖書館, 終於忍不住撐住腰咳嗽了一聲。
他是真的很心疼自己的這個學生,可是他也真的什麼都做不了。校長表面上對他恭恭敬敬,實際上卻並不認可他這個父親, 那些恭恭敬敬, 也不過是表面上的工作罷了。
臨安都已經死了, 他現在只希望能夠讓這些還活着的學生能夠平安的離開這個學校。如果有一天, 臨安還是要報復的話, 那他也毫無怨言。
看門人重重的咳嗽了幾聲,往垃圾桶裡吐了一口痰,他吐出的那口痰, 微微帶了那麼一點血色。
看來,他的時間也並不是很多了。
因爲圖書館沒有人的緣故, 白允和沈從安兩個人實在太過無聊, 乾脆又躺在宿舍裡睡着了。
這次, 白允又夢到了那個渾身血紅血紅的人。
“我要死了。”那個人說道。
“怎麼了?”白允還是不太敢接觸那個人,不過他輕聲的問道, 問完忽然又意識到哪裡不對,猛的擡起了頭,“那個,你不是已經死了一次了嗎?怎麼還可以再死一次的嗎?”
那個人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猙獰,但是白允卻覺得, 他只是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
“上次死的只是我的肉體, 這次死的, 是我的意志。我可能再也做不了報仇這樣的事情了。”那個人說道。
“嗯?”白允有點不明所以看着他, 就聽到那個人留下了一句, “記住,千萬不要相信任何人, 哪怕是你最信任最依賴的人,也不要把所有的信任都交託在他的身上,還是要留一些餘地。好了,我要走了。”
白允還沒來得及問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看到他漸漸遠離了自己的視線。
從夢中醒過來的時候,白允出了一身冷汗。
他們學校還是貴族學校的標配,冬天和夏天都會有空調,但是現在是秋天,天氣雖然有些涼了,但還不至於到要開空調的地步,所以他們的房間裡還是稍微有那麼一些冷的,但是睡了一覺,白允卻仍舊渾身是汗。
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嘴裡輕輕嘟囔了一句:“唉,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時候,沈從安也從夢裡醒過來了。
他晚上其實也並不都是能夠睡好的,剛剛到學校的那段時間,他的睡眠質量好了很多,他還以爲是換了個環境的問題,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學校給他們聞到的氣味有問題。
不過,也許是因爲睡眠時間太短,再加上這段時間又太累了的緣故,他剛纔並沒有做夢,只是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有睡安穩。
“怎麼了?”聽到白允的嘟囔聲,沈從安問道。
“沒什麼,只是又做了一個夢而已,但是我總覺得這個夢預示着什麼不好的事情。”白允說道。
“別操心了,下午們兩個還去圖書館嗎?”沈從安走過去輕輕揉了揉白允的頭髮,對着他說道。
“去吧,學校還沒有給我們復課的通知,現在在宿舍裡面呆着也是呆着,還不如去圖書館,說不定能夠打探到更多的事情。”白允坐起來,揉了揉自己的頭髮,輕聲說道。
“好吧。”沈從安點了點頭,進入洗手間。
看到看門人的時候,白允只覺得他的臉色不是很好,微微帶着那麼一些蒼白。
“老師,您今天上午怎麼不在啊?”白允問道。
“今天上午有點事情,去了一趟教師公寓,現在總算是把事情忙完了。”看門人說道,聲音還帶着那麼一點沙啞。
“你是不是生病了呀?我聽你那聲音好像有點不是非常舒服的樣子。”白允關切的問道。
“沒事兒,我只是有些不舒服罷了,並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們要看書就先看吧,我如果真的不舒服會去校醫院找藥的。”看門人露出了一個微笑。
只是就算是微笑,白允也覺得他臉色十分的晦暗,然而看門人都已經說了自己沒事,白允也真的不好再說出什麼勸說的話來,只好這麼任由看門人去了。
“你們先去看書吧,讓我休息一會兒。”看門人說道。
白允也並沒有打算多過打擾看門人,隨便找了本書就和沈從安一起去看書了。
“你覺得這個老師怎麼了?”白允問道。
他總覺得看門人好像是生了什麼非常重的病一樣,可是他又不知道看門人到底是什麼病。
“我也不是很清楚。”沈從安搖了搖頭。
他並不是醫生,看門人也並沒有對他們說出自己的症狀。只是通過臉色來看的話,他還真的什麼都看不出來。
雖然曾經看過很多醫書,對於很多病症有或多或少的有那麼一些瞭解,但是他終究不是醫生。
“唉,我只希望看門人沒事吧,如果他再出了什麼事,我恐怕是會真的崩潰。”白允說道。
現在他們還沒有把學校完全走遍,所以並不知道學校到底還有沒有其他可以逃出去的辦法,如果沒有的話,他們只能寄希望於看門人了。
當然了,他也並不僅僅是因爲這個原因才擔心看門人的身體,對於他來說,叫安涵或者是其他那些給他們任課的老師一句老師,可能其中並沒有那麼真誠,但是他是真的把看門人當成是自己的老師的,哪怕看門人並沒有教給他們什麼。
“我覺得他自己心裡可能有數吧。”沈從安輕輕的拍了拍白允的肩膀,多餘的話也是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就算他不知道別人的感情,不能夠了解現在的情況到底有什麼,但是他也是真的覺得自己的安慰,怎麼看都有些蒼白無力。
兩個人繼續低頭在圖書館裡面看書,白允看了一會兒,卻有點不安分的看向窗外。
雖然手裡仍舊是他有興趣的書,但是他卻是真的有點看不下去了。
沈從安看着他這個樣子,也覺得有些無奈。
他只能低頭看書,任由白允呆呆的看着窗外。
“沈從安。”白允突然輕輕的推了推他,“到現在你覺得,我們還能夠安全的出去麼?”
“我一直不覺的我們能夠安全的出去。”沈從安還沉浸在書本里,聽到白允的話,他輕輕的說道,“一開始我並沒有想着出去,後來等我知道的學校裡發生的那些事情以後,我就覺得我們可能是沒有辦法全身而退了。如果真的能夠那麼容易從這個學校逃出去,那我們可能早就做到了,不是嗎?”
“我總覺得還有哪裡不對,只是到現在爲止,我都想不出來。”白允有些痛苦的揉了揉眉心。
他總覺得這個學校不對勁的地方很多,雖然他們發現了一些,但一定還有什麼是被他們忽略掉了的,只是一直到現在爲止他都根本沒辦法找他那些被他忽略掉的地方,那些被他忽略掉的東西。
他現在是真的有些不舒服了。
“沒關係,只要學校沒有對我們下手,我們都還有時間。”沈從安說道。
“怕就怕的是,在學校對我們下手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白允趴在桌子上,看着外面仍舊“盛放”的桂花。
他曾經非常喜歡各種花香,就算是這樣香到會讓人覺得膩歪的桂花香,他也是非常喜歡的。但是到了現在,他卻極度厭惡這種香味。
因爲他知道,就是這樣的香味,讓這個學校的所有學生都陷入無法擺脫的夢境,讓他們以爲自己是幸福的,開心的,事實上卻過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他有些想知道的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最後會不會也成爲像安涵那樣,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死去的活死人?那樣就太可悲了。
想到這裡,白允又突然覺得,有心理疾病,也並不是一件壞事。
如果沒有心裡疾病的話,他也不會去找醫生拿薰香,他也不會被推遲進行實驗。雖然他知道就算是到最後他的心理疾病也沒有治好,但是學校還是會對他們進行人體實驗,但是在此之間那麼長的時間,就已經給了他們一個緩衝的機會。
白允低頭看着自己的指尖,心裡想。
如果沒有這個緩衝的機會,恐怕現在他和沈從安兩個人已經成爲了擺在砧板上的魚,只能任由那些“廚師”將他們殺掉,做成“鮮美的魚湯”,然後進入那些“廚師”的肚子裡。
而他們只能任人魚肉,卻一絲一點的反抗都做不到。
因爲就連他們的父母,也認爲這件事情是正確的。
有的時候,白允甚至會想,如果真的是把他們作爲一個可以繼承家業的工具的話,那他們的父母爲什麼要把他們生下來?去孤兒院領養一個願意做這些事情的孩子不就好了?那些孩子一定會比他們乖巧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