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了一聲,但我就是不想問周浩怎麼了。
周浩媽看我一眼,“今天在你們樓下的時候,我其實就想跟說。我們家周浩,從小就一根筋,但他也是真挺喜歡你的。他出事了吧,最想看見的人也是你。”
“本來今天我想問問你來着,能不能去看看周浩,但是看你反應,我就沒問,我知道就算我問了,你也不能去。”
我聽見周浩這倆字都覺得不舒服,還想讓我去看看他,我腦子又沒毛病。
我也感覺自己實在是進行不下去這個話題了,勉強讓自己保持禮貌的狀態,“阿姨,謝謝你來看我,但是我現在頭暈的難受,我不想吃東西,我就想睡會兒。還有,麻煩你把撿到的鑰匙給我留下。”
周浩媽擡起頭,衝我笑笑,手裡動作也沒閒着,把一隻剝的乾乾淨淨的蝦放到我前面,“吃吧。”
我火氣這下真上來了,這家人都怎麼回事,一個變態偏執狂也就算了,怎麼又來一個!?
這回我連裝都不想裝了,我說不好意思我現在要回去睡了,麻煩現在就走,要是再不走,我現在就讓宿管上來趕人。
周浩媽臉上的笑不見了,她看着我,眼神很冷漠,“我拿來的東西不是給你吃的,是給周浩吃的。當媽、的,送東西給自己兒子吃,怎麼就不對了?”
我一愣,這兒哪有周浩啊,周浩媽她難道不正常?
“阿姨,你兒子不在這,這地方是S大女生宿舍,你兒子連S大的學生都不是。”我的耐心越來越少了,“這地方哪有你兒子!?”
“怎麼沒有?”周浩媽古怪一笑,“我兒子不是已經跟你在一起了嗎?”
她笑得我後腦勺發涼,我忍不住了,口氣也開始衝了起來,“你這麼大年紀的人了,沒毛病吧!?你兒子不在這,也不可能跟我在一起,不可能!”
周浩媽擡起頭,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你不是已經吃了嗎?”
“什麼?”她的話越來越詭異了,我根本聽不明白。
“你都吃了,曲奇。我送來給你的,親手做的曲奇。”
周浩媽、的眼睛盯着我,一眨都不眨,“我兒子的骨灰跟屍油,好吃嗎?”
我懵了,活像是有根漏電的電線一下子打到了我身上,頭皮嗖都就麻了起來,“你說什麼!?”
我聽自己的尖叫都變了調,她剛纔說什麼!?骨灰……屍油……
難道我吃下去的,用來烤曲奇的那些油,用的是周浩的屍油!?
我控制不住的哆嗦了起來,胃裡一抽一抽的,我蹲着地板上就開始不停地乾嘔。
瘋了吧,周浩他媽肯定是瘋了,她竟然用骨灰跟屍油……
我胃裡空空的,除了幾口酸水就什麼也吐不出來了。
怪不得吃完以後我覺得那些油的味道怎麼那麼噁心,原來那些竟然是……屍油!
“晚上你已經跟我兒子見面了吧?”周浩媽笑眯眯地問我。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腦袋裡一片空白。
“其實我也不想把我兒子烤成餅乾的。”
周浩媽嘆口氣,“但是剛纔,我不是也跟你說了麼,我兒子到死最想看見的人都是你。他都已經死了,最後一個心願,我們當父母的就得幫他完成。”
我身上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腦袋也昏沉沉的,周浩媽、的眼神越來越可怕,簡直病態到了極點。
“對了,你大概不知道周浩是怎麼死的吧。當然知道了你也不會去問,我們家周浩不管在你身上花多少心思,你都覺得他是個變態,搞不好你還覺得他死有餘辜,是吧?”
周浩媽冷笑着對我說,周浩是在被我罵了變態以後,想不開吃了一瓶安眠藥自殺的。等她跟老公下班回家以後,周浩的屍體都已經涼了。
周浩還留下了一封遺書,說他知道在我心裡他就是個變態以後,就覺得人生沒有意義了,死之前還想再見我一面,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現在你知道了吧,周浩真的已經拿不起來手機了,所以你收到的那些信息,真的不是周浩發的,是我發的。”
周浩媽說,在周浩死了以後,他們夫妻倆就痛不欲生,總覺得兒子不應該就這麼去了。他們倆最後決定,先不火化兒子的屍體。
“我老家不是S市,是在一個特偏僻的山溝,我們那個地方,有不少神婆那樣的人,我連夜就跟老公回了老家。我們幾乎傾家蕩產,才換到一個能實現我兒子心願的辦法。”
“他到死都想着你,那我就讓他以後永遠跟你在一起。你這輩子都別想擺脫我兒子了……”周浩媽笑的越來越扭曲,“就算你死了,你都得帶着他一塊投胎,這輩子,下輩子,你都別想再甩了周浩。”
我使勁把手指頭伸進去,掏着喉嚨,但是不管用,我怎麼都吐不出來任何東西了。
可是周浩他也不是我害死的啊!
他做的那事,難道不是變態嗎!?而且在學校裡,多的是人一看見他就喊變態,我只是躲着他,也沒正面罵過他,我怎麼就活該倒黴到要給他陪葬的地步了!?
周浩媽摸着我的頭髮,看着我的眼神特別慈愛,但我知道,她只是在透過我,看我身體的周浩。
“我知道,其實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但是我不這麼做,我一輩子都覺得對不起周浩。父母的心都是這樣的,你現在不能體諒我,你要是有孩子,你就明白了。”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到底是多扭曲的想法,纔會讓她把兒子的屍體做成了曲奇讓我吃下去!
原來昨天晚上的那個不是夢,周浩……的確是陰魂不散了!
周浩媽意味深長地看着我,“而且周浩的死,你也有責任,要不是你連一點回應都沒有,周浩怎麼可能自殺?”
“不過沒事,你也不用覺得太內疚,我原諒你了。”周浩媽舀起一勺湯,放到我嘴邊,“兒子,喝點湯吧。”
我咬咬牙,使勁打飛了她手裡的湯勺,還碰巧打翻了那鍋湯,湯一撒,滿寢室都是蝦的腥味。
“省省吧你,瘋子!人死了就是死了,你用這種辦法沒用的!”我已經噁心到快要沒理智了,“你根本就是瘋了吧瘋子!”
我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這麼倒黴,招惹到了這麼一家子極品!
冷汗一個勁地往外冒,我真的快崩潰到極點了,“周浩是自己想不開才死了的,跟我有什麼關係!?他死了就死了,是他非要去死又不是我逼他的!”
這句話吼出來的時候感覺很爽,但我剛一說完,立馬就感覺有點不太對了。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使勁扯着我的五臟六腑,扯的生疼生疼,我都以爲自己內臟是不是碎掉了。
一個沉悶的聲音飄忽在我耳邊,“夏白……”
我一個激靈,心臟又嚇得噗通亂跳,是周浩的聲音!
我猛地轉過頭,沒有,房間里根本就沒有周浩的聲音。
他又喊了一聲我的名字,我哆嗦着繼續轉頭看,沒有,還是沒有。
“夏白……我可以一直跟你在一起了……”
周浩的聲音變得更清楚了,我尖叫一聲,捂着耳朵,用力地按住,可是根本沒有用,不管我怎麼堵住耳朵,那個聲音都清清楚楚,它不是從哪個方向傳來,它根本就是從我自己的身體裡竄出來的!
我突然感覺到全身上下說不出來的發冷,手腳都快僵硬了,有個看不見的人,正全身冰冷地藏在我的身體裡,冷的我牙齒都開始不停地打顫了起來。
我想罵他,可是我發現自己竟然不能發出聲音來了!
不只是不能發出聲音,我的身體好像都僵硬都不受自己控制了。我不想動,身體卻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
我走到了穿衣鏡的前面,我腦子裡頓時嗡的一聲,我就站在穿衣鏡前,但我的臉卻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我看到了周浩的臉,還是跟我記憶裡一樣的偏執,眼神帶着一種病態的執着。
“夏白,你是我的了……我以後每天都可以跟你在一起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我在心裡瘋狂地尖叫着,但是我已經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了,我難受的要命,但我竟然連一點聲音都喊不出來了。
鏡子裡,我的臉一會變回自己,一會又變回周浩,手控制不住地擡起來,動作詭異地摸着我自己的臉,手……
我終於撐不住了,兩眼一黑,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應該是暈過去了,而且在暈過去以後我還做了夢,夢裡我一直在跑,想要躲開,然而不管我怎麼跑,我都躲不開周浩,不管我跑到什麼地方,周浩都一定能找到我。
“你是我的!夏白!你是我的!”
在我的夢裡,周浩一直都在重複着這句話,他的臉不停出現在我的旁邊,我只能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然而不管我怎麼跑,周浩都一直在我身後緊緊地追着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前面突然就出現了一條河。
那條河把我的去路擋的嚴嚴實實,我繞不過去,要麼就繼續站在這裡等周浩追過來,要麼,我就只能先跳下河,再游到對面。
這條河很寬,但是風平浪靜,我咬咬牙,決定賭一把,只要別讓我再看到周浩,怎麼都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