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在方瑤腳邊緩緩落下,而她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這不是卓越,一定不是卓越,雖然她從未用真心去愛過他,可是這不是她一直以來認識的秦卓越!
他會阻止他的兄弟對落入囹圄的女孩進行侵犯,也會從地痞流氓手中救下喝醉的女孩,更是不顧生命危險從空難中將她牢牢護住!那樣溫柔的男子,怎麼可能會是眼前這個滿身惡氣的男人!
“拿着你的東西馬上走人!我一眼都不想看見你!趕快離開這裡!”卓越見她呆愣的神情,心中更加不忍,他這是怎麼了,一定要用這麼極端的方式嗎?
答案是肯定的,如果現在他流露出哪怕一點的軟弱,瑤瑤勢必都會將他留下,而他又從何能夠拒絕她最溫柔的挽留,他不能讓她開口,他必須走!
彎下腰拾起文件,塞進姜箏懷裡,拉住方瑤的手,刻意用了很大的力道,不能讓她感覺自己還對她有一絲絲的留念!
他幾乎是用拖的方式將方瑤塞進了大門口的車上,重重的摔上車門。
“卓越,你恨我嗎?”方瑤在他身後低低的問道,語氣那麼憂傷,像是冬夜裡凌晨兩三點的風,透着刻骨的寒意。
不,我不恨你。瑤瑤,你知道什麼是愛一個人嗎?你當然知道,你和那個男人是那麼相愛。但是你又知道嗎?愛一個人有很多種原因,也有很多種方式。
秦卓越愛着方瑤,但他在她身邊的每一天,他都不快樂!因爲她的心裡面永遠都只有另一個男人!
在他身上,愛情的定義是——即使和她在一起並不開心,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可他還是想和她在一起。
這就是他對她的愛!
他高大的背影在夜色中傲岸挺立,方瑤模糊了視線看得不真切。但他冰冷的話傳入她的耳中,字字擲地有聲。
“恨,我生生世世帶着這恨,永遠不會原諒你。”
——傻丫頭,你說過的話,我全部都記得,你說過不要讓我原諒你,好,我現在如你所願,聽到了嗎?我恨你。你走吧,安心的、幸福的過一輩子!
卓越不敢回頭,不敢看她流淚的樣子,他怕他的謊言會在她的淚水中被融化的面目全非!
許久之後,身後的車子發動了,聽到車子疾馳而去的聲音,卓越挺直的身子終於鬆軟下來,毫無落腳點的跌坐在門口的水泥石階上。他就這樣放走了瑤瑤,還能再見到她,這麼痛,卻這麼好!
雙手捂住臉頰,淚水從指縫中流出。
——對不起,瑤瑤,我必須走,我自己做的事情,必須要自己解決。你愛的那個男人,卻正在爲我的事承擔後果,這是我所不願意的。所有人,或許也包括你,是不是都以爲我是嫉妒他?
但是,我秦卓越沒有你們想的那麼氣量狹小。
他是你愛的人,我不能讓他出事!我得把他完整的從那裡帶回來,讓他娶你,疼愛你一輩子!
周圍的兄弟無一敢上前,有沒有人能確定,現在的二爺是不是在哭?自二爺出生在秦邦以來,包括秦爺在內,又有誰見過他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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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卓越挪開手掌,線條分明的輪廓襯着他俊逸的五官,哪裡有半分悲慼之色?
兄弟們暗自揣測,一定是看錯了,二爺怎麼會爲了區區一個女人哭?
榮標的計劃最終還是落了空,連方瑤都不能攔住二爺,那麼其他的一切辦法都是無用的了,也只好一起陪着二爺出生入死了。
而在卓越走了之後,鄭麗娜也駕着車離開了秦邦。
她卻不是跟着卓越他們後面,而是開往了市區。在她心裡明明白白知道一件事,沒有人能夠替代方瑤,在這世上能夠挽救卓越的就只有方瑤。
鄭麗娜開得很快,在入市區的高速路口就攔住了方瑤的車。
方瑤看到鄭麗娜有些吃驚,也有些害怕。這個女人並不像她的外表看起來那麼柔弱。
鄭麗娜下了車,打開方瑤的車門一把將她拽下了車。
姜箏看情況不對,忙下了車護在方瑤身前。她一米七的個子比她們兩都高,加上大學的時候學過跆拳道,還不至於將鄭麗娜放在眼裡。
手掌扣住鄭麗娜的手腕,狠狠將她制住往前一推,鄭麗娜幾個趔趄之後靠在了車身上。
“哼……呵呵……”鄭麗娜狂笑起來,她並不是來找方瑤的麻煩的,可是在看見她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想要狠狠的教訓她。
但天底下就是有她這麼好命的女人,被這麼多人愛着。
“瑤瑤,我們走,這女的有毛病!”姜箏伸手護住方瑤,怕鄭麗娜再次發狂。
鄭麗娜笑得愈發厲害,但眼睛始終盯着方瑤,一錯不錯。
“你有話對我說,是不是?”方瑤朝着姜箏搖搖頭,看向鄭麗娜問道。
她的神色這麼悲傷,讓方瑤有些慚愧,她不該懷疑她的。這個女人是真的愛着卓越的!自己開始還覺得她太過強勢,現在才明白,不是她強勢,真正愛着的女人都強勢,因爲自己從不將卓越放在心上,所以纔會那麼軟弱。
“方瑤,該說你聰明還是笨?現在這麼敏感,爲什麼卓越的心思你連一丁點都看不明白?”鄭麗娜叫囂着,眼中透着紅色的血絲,如鬼魅般怒視着方瑤。
方瑤默然的搖搖頭,她到底不明白什麼?
“卓越愛你,他除了你不能再愛別人!你連這個都不知道,他真是白白爲你付出這麼多!他是故意的,故意說那些讓你噁心,讓你討厭,讓你害怕的話!
告訴你,他恨你,爲什麼,因爲這是你想要的,只要他恨你,你是不是就會覺得好過一點?就爲了你好過一點,所以他讓自己恨你!
他爲什麼執意要走,還是因爲你!因爲你的男人在那裡,他要去替你守住你的男人!”鄭麗娜一口氣的說完這些話,淚水早已佈滿臉頰。
“不,不會的,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卓越對你……”方瑤搖着頭,不相信這些話,沒有道理的。雖然知道卓越對自己有好感,分開也會傷心,可是,他和鄭麗娜也在一起兩年了,沒有道理因爲她這麼做?難道他都不會顧及到鄭麗娜的感受嗎?
“他從來沒有愛過我!和我*的時候喊的也是你的名字!方瑤,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四年了,他都不能捂熱!最後,連他的情感,你都看不清!”鄭麗娜咆哮着,她這些年跟着卓越,心甘情願,知道他不愛她,也心甘情願,只要他高興,怎麼樣都好。
她做好了隨時離開他的準備。
可是,他卻回了秦邦,收起了關於方瑤的一切,身上再也沒有以往一絲一毫的暖意。
方瑤的腳步一軟,往後退了兩步,姜箏伸手扶住了她,她纔沒有倒下。
這些,她究竟是不知道還是隻能裝作不知道?卓越從來沒有告訴過她,他當真是像鄭麗娜說的這樣嗎?他們相守的這些年,已經讓他對她產生了如此深的情感嗎?
“到底是不是,你最好自己去問他,如果你還是個人,就去把他帶回來,他爲了你的男人,當真會不要命的!那個人不是熾君嗎?讓他救救卓越!”鄭麗娜漸漸跪倒在地,埋頭在地上,聲音也隨之變得悲慼,最後竟成了哀求。
瑤瑤被她的話語和舉動震撼了,她錯了,一切都是她的錯!她只顧自己的幸福,卻無情的傷害了這些年一直守候自己,並且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深愛自己的人!
“告訴我,我該怎麼找到他?”方瑤向鄭麗娜走去,扶起跪倒在地的她,她一定知道怎麼找到他。
鄭麗娜擡起頭看向方瑤,似乎沒想到她這麼容易就答應了。
方瑤朝着她堅定地點點頭,不管將來如何,她和卓越會變成什麼樣,現在要做的是,將他安全的帶回來。只要她在,無論是卓越還是尚君,都絕不會讓他們自己出事。
姜箏已經拉開車門坐在了駕駛座上,看着方瑤和鄭麗娜指了指車後座說道:“還是我來吧!你們一個弱不禁風,一個哭成這樣,實在不太靠譜。”
她難得還有心情說笑,但她的話語還是稍稍給了其餘兩人一點信心,此去定然兇險,而她們抱着必勝的心,必須前往。
當她們坐在開往東帝汶的船隻上,方瑤纔開始懊悔,不應該將箏箏拉來的,這一切都和她沒什麼關係啊,雖然是關係很好的朋友,但是正因爲是朋友纔會覺得更加不好意思。這並不是遊玩,到底有多危險,她們都無從知曉。
“箏箏,一會兒下了船,你自己坐返程回去吧。”方瑤看着閉眼休憩的姜箏,搖着她的胳膊說道。
姜箏閉着眼,勾起脣角笑了。
方瑤以爲她默認了,重新躺回自己牀上,卻聽姜箏說道:“瑤瑤,我擔心他。”
“嗯,嗯?”方瑤這個時候又開始遲鈍起來,擔心他?
“唉,就知道你這個反應,難怪人家鄭麗娜那麼說你。有時候真覺得你是個矛盾體——啓幸,黃啓幸,我擔心他。既然我來了,怎麼能在離他這麼近的地方棄他而去。”姜箏睜開眼看着方瑤一臉懵懂的樣子,嘆息着解釋道。
在這一刻,她正視了自己的感情。從啓幸給了她那個莫名其妙的的吻開始,或者是更早的某個時刻,她就已經喜歡上他了!
管他是不是什麼道上的人,管他是不是被姚尚瑾這樣的千金小姐惦記着,管他是不是又爲姚尚君做了多少冷酷無情的事,她就是喜歡他。
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迫切的想要見到他,確認他四肢健全,沒病沒災,能吃能喝。
“箏箏,你……”方瑤眼中透着光芒,原來箏箏戀愛起來是這個樣子,真的是好美。啓幸哥現在是可以放下心了,也不必再糾結了。
姜箏閉上了眼,不再說話,方瑤嘆息着躺下。其實箏箏也和自己一樣吧,心裡的恐懼和擔憂並沒有一刻停止過,但這一切都阻擋不了她想要見到他們的決心。
船到了碼頭,方瑤和姜箏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海岸上土著孩子在盡情玩耍,岸邊還守着軍隊還是士兵,只是看着都有些懶散。鄭麗娜領着她們兩個過海關。
最後和海關的人比劃了半天也沒鬧明白人家說的是什麼。
方瑤聽出人人家說的是葡萄牙語,正是她大學輔修的的課程,於是改由她前去和人溝通,這才順利的過了海關。
鄭麗娜第一次感覺到了方瑤和她的不同,卓越會這麼喜歡她,不是沒有道理的。在她面前,自己根本沒有可以拿得出手的東西。
接下來該往哪裡去呢?方瑤和姜箏都看着鄭麗娜,鄭麗娜掏出手機想給榮標打了電話,根本沒有信號。
方瑤翻開手機,一樣也沒有信號。
現在她纔有些明瞭,這就是尚君最近沒有打電話來的原因?估計他也很着急,但是卻沒有辦法和自己聯繫。
只是現在該怎麼辦纔好?
“去大使館。”姜箏在這種時候反而比較冷靜,不然光靠這兩個嬌滴滴的小美人怎麼能夠安穩的等到有人來接應他們?
幸而她們身上帶的錢夠多,又有個會說葡萄牙語的方瑤,所以到達大使館基本沒有花費什麼力氣。
只不過,當他們從大使館出來的時候,臉色就更是不好看了。
他們誰都沒有留下在當地的信息,想想也對,都不是來做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的,又怎麼會在入境時留下自己的真實身份?
這下該怎麼辦?
姜箏一撈二人的脖頸,故作輕鬆地說道:“先找個落腳點吧,還得先把肚子餵飽了,不然還沒見到他們,我們就先把自己撂下了。”
她們是在東帝汶首都帝力靠的岸,東帝汶這個國家異常貧窮,倒是首都還有些城市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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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這裡最上等的酒店,對方瑤來說也只能算是湊合,她從小被爸爸寵着,此後尚君和卓越都不曾讓她過過一天的苦日子,現在住在這樣的地方當然會有些不習慣。
幸而她並不是那種拿腔作勢的大小姐,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早點找到他們。
鄭麗娜還在嘗試着聯繫各個兄弟,方瑤也嘗試了撥尚君的號碼,卻是一樣的結果。
姜箏則閉着眼顯得很悠哉,方瑤想她一定是有什麼辦法,於是纏着她問。
哪裡知道姜箏哈哈一笑道:“我能有什麼辦法,三個人什麼準備都沒有,跑到這種地方來,也聯繫不上。我看啊,最好的辦法就是出去拉着外面那些遊散的軍隊,鬧一鬧,明天上了報紙的頭條,說不定他們會看見,自然就會想辦法來找我們,也就不用我們費神了。”
姜箏只是這麼一說,誰都沒有當真,三個女孩誰都沒有這樣的膽量。
而在這個時候,尚君和卓越卻端端正正的坐在帝力下屬一個縣城的一座別墅客廳餐桌的兩端。
雙方都僵持不下。
姚尚君實在被這個秦卓越鬧得頭疼,年紀不小了,也是做父親的人,怎麼行爲還有這麼幼稚的時候?
就算是想要擴大勢力,也不必如此急功近利,他花了這麼長的時間纔將局面控制住,他這個時候跑來又準備鬧哪一齣?
卓越看着姚尚君纏着繃帶的左手,眉頭緊蹙,若是他這副樣子被瑤瑤看見了,她會哭成什麼樣?熾君不是很有本事嗎?還是沒能好好保護自己!
“尚哥!”
正在僵持的兩人被這一聲呼喊打斷了思緒,都轉過頭看向來人。
啓幸手裡拿着一份電報從側門進來,看了看秦卓越,不知道該不該當着這個人的面說出來。
姚尚君不滿的蹙緊眉頭,如雕刻的立體五官也因連日來的搏鬥征戰而顯得有些疲倦之色,下頜處青色的胡茬也冒了出來。而他劉海下深邃銳利的雙眸透露出一種唯我獨尊的尊貴,輕擡下頜的動作愈發彰顯出他桀驁和不可一世的霸氣。
“什麼事,說。”手指撫上眉間,下令啓幸立時報上來。已經這麼亂了,還能亂成什麼樣?
“尚哥,小姐她……”啓幸顫巍巍的將手中的電報遞給姚尚君,這兩天帝力的小範圍戰亂已經將信號切斷,能夠和外界聯繫的竟然只是這麼個原始的工具,這個也是他們沒有辦法估計的意外。
姚尚君和卓越都站起了身子,啓幸口中的小姐是誰,他們都很清楚。
姚尚君一把奪過啓幸手中的電報,上面的字簡簡單單,卻讓他瞬間石化。
“瑤瑤離家,去向不明,無法聯繫,接到信後速回。”
卓越隨後搶過姚尚君手中的電報,看完也呆住了!
他不是已經看着她開車離開了嗎?她沒有回家?那她會去了哪裡?怎麼會去向不明?
“怎麼會去向不明?都找了嗎?”姚尚君受傷的左手敲在木桌上,才包紮過的傷口又滲出血來,染紅了紗布。
手掌微微顫抖着,卻不是因爲疼痛!
“連箏箏一併都失去了蹤跡!”啓幸的言語中也透着擔憂,他們兩個會是一起不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