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熱鬧鬧的度過兩三天的清明祭拜和聚會,長安派來的軍對也已經到了河口,饒州那邊一邊趕快的派了人過來通知,一邊小心接待,這軍隊來修路可不比得自己州內徵派徭役修路,自己州內的子民,可以嚴格要求說路要怎麼修怎麼修,但軍隊可不行。
所以,爲了這條路能修好,修快,饒州那是陪着小心的伺候着領隊的歸德郎將及一衆校尉,深怕他們一個不高興,底下的兵士幹活也不賣力,把這路修得不成樣子,那就白費工夫了。
修路也是有講究的,同樣是路,可以修得坡陡,也可以修得坡緩;也可以修的坑坑窪窪,也可以修得又平又硬。要是修路的官兵怠工的話,這路可能用個三兩年,雨水一衝刷,就廢了;要是積極的話,就是先挖下去,然後壘上一層細石,鋪上泥土夯實了,再鋪細石泥土夯一層,最後纔會在上面夯一層三合土,三合土一經夯實,鋪上一層細砂後,那路就是一般的雨水也衝不垮的了。
正因爲同樣是路,差別有如此之大,由不得饒州官員不小心,這路要是修得陡了,馬車牛車上不去,行商還是不會選擇走這條路,寧可走遠路的,誰願意冒着車傾貨翻的危險?那麼他們也別指望着從這路上得了好處。
那些個校尉就奇怪了,怎麼建州修路,你饒州來湊什麼熱鬧?不過麼,不吃白不吃,不玩白不玩,他們也不願意深究其中的奧秘,反正將路修好了,早點交了差回去纔是最真的。
歸德郎將從五品下,姓李,是李靖的家將出身,本來按律他這個職位最多隻能領兵四千,但這次不同,不是打仗,所以就破例讓他帶了一萬多的人馬,總不能說你派個能帶一萬兵的正五品定遠將軍來吧?李業嗣現在的實職也不過是正七品下的下鎮將。
派這個李姓歸德郎將來就是爲了讓李業嗣能夠節制於他,因爲出身李家,所以算是李家一派的嫡系人馬,李業嗣也能指揮得動,要是換了其他人來,就說不準了,而且,修路而已,沒必要派個將軍過來。
唐時的軍隊職銜很多,驃騎大將軍最高從一品;接下來按一級一級的排列就是(爲了方便灰雀自己以後寫書,也方便書友以後的對照,全列出來了):
驃騎大將軍,從一品
輔國大將軍,正二品;
鎮軍大將軍,從二品;
冠軍大將軍,正三品上;
懷化大將軍,正三品上;
懷化將軍,正三品下;
雲麾將軍,從三品上;
歸德大將軍,從三品上;
歸德將軍,從三品下;
忠武將軍,正四品上;
壯武將軍,正四品下;
懷化中郎將,正四品下;
宣威將軍,從四品上;
明威將軍,從四品下;
歸德中郎將,從四品下;
定遠將軍,正五品上;
寧遠將軍,正五品下;
懷化郎將,正五品下;
遊騎將軍,從五品上;
遊擊將軍,從五品下;
歸德郎將,從五品下;
昭武校尉,正六品上;
昭武副尉,正六品下;
懷化司階,正六品下;
振威副尉,從六品上;
歸德司階,從六品下;
致果校尉,正七品上;
致果副尉,正七品下;
懷化中侯,正七品下;
翊麾校尉,從七品上;
翊麾副尉,從七品下;
歸德中侯,從七品下;
宣節校尉,正八品上;
宣節副尉,正八品下;
懷化司戈,正八品下;
禦侮校尉,從八品上;
御辱副尉,從八品下;
歸德司戈,從八品下;
仁勇校尉,正九品上;
仁勇副尉,正九品下;
懷化執戟長上,正九品下;
陪戎校尉,從九品上;
陪戎副尉,從九品下;
歸德執戟長上,從九品下。
一共是三十級,四十三個職銜,比之後世的軍銜要分得更細,更復雜,這其中有不少的職銜同時也是爵銜,比如致果校尉和致果副尉。
一般可以這麼理解,大將軍相當於五星上將,遊擊將軍以上則相當普通將軍(含准將或大校),歸德郎將以下,懷化司戈以上則大致相當於校官,剩下的則是尉官,至於火長,伍長,則是相當於普通士官,隊長一般都由級別低的校尉擔任。這樣分並不是很準確的,但大體上能對上號就是了。
這一套制度是基本沿襲了漢武帝時的設置,一直到宋明,有的皇帝是乾脆直接照搬,有的則是稍加改動,或增加一些銜職,或減少一些銜職,或是改掉個別名稱,但改動的地方也是很少,大體上都是差不多的。
王況可沒那麼多心思去記憶這些,文官的那一套品級,都已經讓他頭疼萬分,到現在,當宣德郎也兩年多了,還是沒記全,要讓他再記一套軍職,他才懶得幹,所以,既然李業嗣是他修路的堅定支持者,就全一股腦的推李業嗣頭上了。
反正隨軍來的還有工部的匠官,路該怎麼修纔好,就由這些專業人士去把握,丹霞地貌的好處就是你只要開了山,將路剷平就行,根本不必要再挖坑夯土,要夯土的那段路,在饒州境內,就讓饒州官員去頭疼吧,王況捏準了他們不會亂來,放心得很。
王況的心思幾乎都放在了慎家的拋秧試驗中去,這個春天,他幾乎都忘了睡懶覺是什麼個滋味了,天天早上早早的就起來,吃過早點後帶了三白,騎着馬嘚嘚的往那片田裡跑,有三白在,他省事許多,雙手完全可以不握繮繩,只管扶在馬鞍上,閉着眼身子隨着馬的小碎步,一顛一顛的,如同坐轎子一樣搖搖晃晃的打着盹就好了,到了地頭上,三白就會撒開楸着的馬耳朵,轉身吊在王況胸前,王況也就知道,地頭到了。
本來王況開初還想着說,自己也不是沒大殺器的,馬蹄鐵和雙蹬啊,可以搬來給李老二用用,但是當它得到這匹徐吃貨特地幫他選的馬後,就死了心了,爲什麼,馬蹄鐵早有了,雙蹬也是早有了,之所以不能在民間普及,主要原因不外是鐵的管制制度而已,但在軍隊裡,沒有哪匹戰馬是不配雙蹬,不釘蹄鐵的。
也只有王況,運氣好,一來就直接的和林明黃良搭上了線,幾乎沒有感受到鐵器管制帶來的約束,想用多少鐵開口就是。也是直到了要改犁了,看着那硬木做的犁刀,王況這才第一次感覺到唐時的鐵的缺乏來。
找鐵礦不是辦法,唐興境內的臨江村邊上就有一個硫鐵礦,具體位置王況不知道,只知道不遠,可找到鐵礦有什麼用?在這冷兵器時代,鐵,絕對是屬於管制商品,哪怕你開得再多,也不可能讓農戶們都用上鐵製農具,肯定是優先用到軍事上的。
再者,王況也早就把初中化學裡學到的鐵礦冶煉辦法全還給了老師,如同水泥一樣,只知道大概原料,但具體到配比,具體到溫度什麼的這些細節,已經全丟到爪哇國去了。細節決定成敗,要把這些細節都摸透了,只要肯投入,也不是做不到,但犯得着麼?
你要水泥?水泥能比搗了糯米飯的三合土硬多少?王況記得曾經看到過一個節目,出土的一個棺槨,最外層就是用的搗了糯米飯的三合土糊上的,堅硬如花崗岩。如果要自己去研究水泥,算下來,自然還是三合土合算,虧本的買賣,王況不做。
鐵也一樣,這時候的冶煉技術並不發達,冶煉出來的鐵比青銅好不了太多,又發脆,稍微一受重點的外力,就完完了,在農具裡還不如黃膽木(閩北叫黃膽芪,因其木色嫩黃如膽汁而得名,但凡是一把木匠師傅很喜歡的刨子,其本體基本都是用它來做)好用。
黃膽木閩北漫山遍野都是,這個木頭的好處就是和泥土尤其是田裡的泥摩擦後會變得很光滑,這個光滑並不是說木頭的質地被磨損後產生的,而是在摩擦過程中,將表面的質地擠得更紮實產生的,經過磨實了的犁刀壽命並不短,一年一換就行,這和用鐵刀也要一年一磨差不了多少。黃膽木的本身質地又硬,還保留了木材的彈性,可以說是硬度和韌性全都具備了,因此現在新做的犁,用的基本都是黃膽木做的刀。
用黃膽木的成本可以說比用鐵便宜許多,只要將犁刀做成可拆卸可更換的,磨損了後再換個新刀就成,那麼多山,那麼多黃膽木,可以說,做一把鐵犁刀的錢都夠做幾十把黃膽木犁刀了。
當然在鋒利程度上,黃膽木肯定是遠不如鐵的,可這又有什麼?這是水稻田,不是旱田,那田裡的泥,初春一放水漚上幾天後,隨便手一插就能插很深進去,鋒利與否,在水稻田裡並不是很重要。
王況是讓慎家的人每丘田都用不同的拋法插秧的,有的零亂些,有地整齊些,有的每茬的秧苗多些,有的少些,犁地的深淺也是不一的,可以說,十幾丘田,沒有一丘田是一模一樣的。王況這些天要做的就是監工的工作。
這第一次,王況只能是自己辛苦些,帶着慎家的種田好手在身邊,自己每交代一句,那幾個種田好手就在田邊立上幾根樁子做好記號,免得這到秋收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到時候忘了哪丘田是採用什麼辦法作業的。
等到秋收後,確認了拿種辦法更好,或者說,收成不如意而否定了拋秧法後,王況就可以又繼續當他的甩手掌櫃去了,田地的收成,關係到溫飽問題,也關係到能不能吸引來更多的流民,一個勞力能幹的究竟是有限的,撐死了,一個勞力只能耕種這麼多田,所以,畝產就成了關鍵。
人口問題又決定了一個地方的商業能否發展起來,你有這麼多的商品,就得有這麼多的人來消費,這麼多的人,又必須得有足夠的錢,所以,一個州一個縣能不能發展起來,並不是說王況手一點,出個主意,嘴巴一張就能來的,可以說,是環環相扣,少哪個環節都不行,沒有民衆的支持也就更加不行。
慎戥也和王況一樣,很是關心這十幾丘田的問題,三天兩頭就往這裡跑,他從唐興趕到這裡,可比王況遠多了,但每次都能比王況早到頓飯的工夫,不過他也是看看就走,沒多呆,有王況在這裡,比他在要強過許多,家裡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他去處理呢,他來,也只是因爲王況來,所以纔要來表示表示下自己的支持。
王況也是知道這點的,因此大多數情況下,二人見面了,也沒那麼多客套話,大多隻是哈哈兩句:“吃了麼?”
“吃了。”,僅此而已。
不過,今天慎戥卻是專門等着王況來的,遠遠的見到王況,就迎了上去,照例是哈哈兩句後,他也不廢話,直奔主題:“敢問小東家,您那是不是還需要花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