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冥婚

那道人轉過身來看到我的時候,表情也是非常驚訝,他也問了和我幾乎是一樣的話。他也半晌纔回過神來問我怎麼會是你在這裡,我說我還想問你呢,你不好好跟你師傅學習跑到這裡來瞎胡鬧什麼。

這個人是我幾年前在株洲拜會一個道家前輩的時候,這位前輩兩男一女三個徒弟中的大師兄。那晚我們喝酒的時候,他喝醉了,他雖然也算是師出名門,但是酒品實在不好,喝完發酒瘋說胡話,搞得我特別不爽他,於是那晚我揍了他一頓,順便也成了個朋友。談不上是不打不相識,因爲從頭到尾都是他在捱揍,後來也覺得這小子除了酒品差點別的也沒什麼不妥的,而且他雖然拜的是個名師,自己研習的東西確是非常雜亂,除了本宗的道法以外,他還參研塔羅牌和地巫,偶爾連我最不願提及的門派也要去摻上那麼幾腳,雜而不精,枉費了他師傅的教導。

他是河北唐山人,比我大幾歲,出師後就回了老家結婚生子,沒有正當職業,之靠偶爾給這樣的家庭做法行道維生,所以說到做生意,他肯定就不是我的對手了,於是纔會發生他主動給別人推薦冥婚的事情。

他把我拉到一邊,對我說,你來幹什麼。我告訴他我是因爲受到逝者表妹的委託纔來看看的,以前也沒接觸過冥婚,擔心出什麼亂子,就來瞧瞧。說到這裡他就開始放鬆表情的笑了,想來他是覺得我此行並不是來跟他搶奪或是分享業務的。說實話我覺得我完全犯不着,我幹嘛要來跟你搶業務呀,咱倆誰好誰差,先前那個聚會邀請我沒邀請他不就是最好的說明嗎。

他有點得意洋洋的說,冥婚這事已經不是第一次幹了,剛回來的時候他還不懂什麼是冥婚,是在山西那邊跟當地的巫道學的,後來覺得這是個不錯的生財路數,反正都死了,到不如死個成雙成對,不留孤墳,福澤後人。話雖然是這樣說沒錯,可是我還是對這樣有名無實的婚配覺得難以接受。我問他你是怎麼去找到這些死掉的人的,他說不一定是真的能次次都找到異性的屍體,如果找不到可以請人去說陰媒,例如有人成年後未婚死了,他希望能夠配一段冥婚,但是根據他的八字又暫時沒辦法找到合適的人,那麼就可以找已經入土的人,只要條件適合,燒了符咒下去也是能夠配對成功的,事後只需要在雙方各自的墳邊修建一座刻了對方名字的空墳就好。不過這種就沒那麼容易福澤到後人了,最好是兩個真人真的合葬在一起。我問他你這次找到真人了嗎?他得意的說,不瞞你說,這次我還真找到了,從石家莊那邊找來的,八字和這次的大表哥極合,那個女人才20歲,死因是車禍,家裡人大手筆,花了很多錢來給自己的女兒修復屍體,好在身體雖然有些殘破但是臉還是完整的,下午就會運到,你到時候看了就知道也是個美女了,要不是死了我真想要她的電話呢,哈哈哈哈。

看着他笑,厭惡之感橫生,真想再揍他一頓。雖然他的說法讓我覺得變態和無法認同,但是如果擺正態度來說,他其實也是在做好事,既然是雙方的家庭都各自要求的,而且也說了八字符合,我本來此行也不是來抓鬼帶路的,也就打算先看看,出了什麼岔子再說出岔子的事情。

隨後我又跟他聊了不少,因爲他們三個師兄妹他的年紀最大,出師算是最早,除了那些雜亂學習的東西不精以外,自己本家的道法還是研習得比較紮實的,有他在這裡,亂也亂不起來。

到了下午接近6點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敲鑼打鼓,他告訴我,大表哥的老婆來了。原本葬禮現場,是應該嚴肅悲慟的,而這般喜氣洋洋的鑼鼓,到是像極了以往在電視裡看到的迎親隊伍,不同的是,沒有了轎子,轎伕們擡着的,只是一口蒙上了大紅布的棺材。我仔細看了看這支特殊的迎親隊,媒婆一隻手扶着棺材,開心的笑着,擡轎子的四個轎伕清一色的穿着黑色的絲綢長衫,戴的帽子都是地主帽,跟堂屋裡的大表哥戴的一樣。女孩的父母一前一後的走在四個轎伕的前面,走在前面的是父親,手裡端着女孩的遺像,卻奇怪的搭了一層紅絲綢。母親跟在父親的身後,手裡拿着一根粉紅色的手絹,腳上穿着一雙紅色的布鞋,隊伍的最後面就是樂隊,還擡着一些箱子,八成那也是“嫁妝”。如果不是因爲父母的表情還有一種難掩的悲傷和那口棺材,我在路上遇到這麼一隻隊伍,還真會以爲是哪家人嫁女兒。

我看了看照片上的女孩,是長得標標致致的,這麼漂亮的一個姑娘死了的確是非常可惜的。我那個道家朋友迎上前去,做了個停下的手勢,然後上千跪在女孩父母腳前磕頭,接着站起身,圍着棺材轉了幾圈,然後伸出手扶住女孩母親拿走手絹的那隻收,開始緩慢走進宅院裡,鑼鼓聲再一次響起。院子裡天井中的那些麻將桌已經退去,空空蕩蕩的,道士吩咐轎伕們把棺材在天井裡放下,與堂屋裡表哥的棺材對齊。然後他就走到堂屋裡面,坐在大表哥的父母身邊。媒婆這時候扶着女孩母親,緩緩的一步一步走到大表哥父母身邊,然後行禮敬茶。完事後,道士就付了錢給媒婆等人,讓他們自行離去。

他告訴我,冥婚儀式要晚上12點才舉行。兩人的八字在子時道數接近,方爲大吉。用他的話說,期間的這幾個小時,就讓他們彼此熟悉下對方。我問他,剛剛他迎接隊伍的時候那些舉動到底是什麼意思,他看我這麼不可一世的人都肯向他發文,有些驕傲,他告訴我說,一開始隊伍到了院子外的時候,他沒有第一時間出去,是在堂屋裡做法請大表哥上身,用他的肉體和大表哥的靈魂相合,讓大表哥自己出來迎接。他也坦言,這其實是在走過場,大表哥不會上身到他的身上,但是大表哥是看得到這一切的。於是他走出來,圍着棺材轉,是在按禮節,檢查路上是不是顛簸之類的,他說他們當地的習俗就是這樣,古時候新娘子上門,夫家人總是要先檢查下轎子有沒有破損,從而來判斷路途遙不遙遠或是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綠林好漢一類的,害怕娶進門的是被賊人玷污過的。他告訴我,女孩的父親走在最前面,是在給女孩子當“眼睛”,紅布是因爲結婚怎麼說也是喜事。而她的母親拿紅手絹穿紅布鞋,是在代替她的“身體”,要懂得認路,所以她媽媽才一步一步的走。而進屋以後他又一次扮演大表哥,而媒婆帶着女孩媽媽上前敬茶,也都是各自代替自己的孩子來完成一些舊俗禮儀罷了。女方帶來的那幾口箱子裡,都是給女兒的嫁妝。裡面全都裝的是紙做的元寶錢紙,金磚銀錠什麼的。他告訴我,這些也都是走走過場,真正讓這兩個死人的靈魂重疊,還得等到夜裡子時,那纔是他顯露真本事的時候。

隨後他跟我講了很多關於他出師後這幾年發生的事情,他說他當初學藝的時候是一種偶然,雖然跟着師傅一起走道多年,但是始終還是覺得自己不算是這方面的料,所以回到河北老家以後,原本打算靠着先前的那些年跟着師傅一起跑單子積攢的錢,在農村修個房子,娶個老婆,然後安分守己的當個農民過完一生算了,但是他發覺自己的收入和支出完全不成正比的時候,他纔算開始重操舊業。我問他是不是宣佈過退行,他笑笑告訴我,那到是沒有,不過那所有關於玄門道法一類的物件,帶回家後就一直鎖在牀底下的箱子裡,沒有拿出來了。我有點不懂,我問他這麼多年辛辛苦苦的學習,卻怎麼不靠這個維生呢,雖然不一定真的能賺到多少錢,但是好歹比你那時候入不敷出強得多了吧,你今後孩子還要上學唸書,說不定還要送到國外去念書,再怎麼說錢也是很重要的。他嘆了口氣告訴我,這些道理他都明白,他說自己之所以一開始沒打算要重操舊業,是因爲那些年跟着師傅的時候,對生死已經漸漸開始沒有了感悟,而剩下了麻木,也就是在看到生離死別的時候幾乎都沒有了動容的感覺,他覺得這是這麼些年來,自己不願失去,卻偏偏失去的寶貴情感。他還說他並不責怪師傅的教導,怪只怪他自己,不是個聰明和情感豐富的人,沒有辦法很貼切地替委託人設身處地的着想,在人情和金錢方面,他還是覺得錢更重要。於是直到家裡已經開始快沒錢的時候,他纔打開箱子,重操舊業。

聽完他的訴說,我真不知道我是應該同情他還是鄙視他。他說得沒錯,在很大部分的情況下,世人對我們這種職業的人的看法,跟路邊的喪葬一條龍或是太平間的斂屍工是一樣的,一方面我們的確也是在拿錢辦事,有勞有得,另一方面,我們見過比任何人都多的生死離別,甚至見過各種各樣怪異的死法與奇特的屍體,我們也是普通人,在第一次第二次,或許是會因爲恐懼而害怕好幾天,到了第三次第四次,也許就會因爲聲明的消逝而感到落寞和悲傷,但久而久之,我們的情感經歷了無數的千錘百煉,變得堅強,變得固執,甚至變得鐵石心腸。我很想反駁他,因爲我就不一樣,或許是天生是個感性大於理性的人,我在面對生死的時候,總是很刻意的要求自己帶着那麼一絲不捨,而每次給靈魂送行的時候,我也都會在心裡告訴它們,朝着明亮的地方去,那裡有光就有幸福。我直到職業生涯的最後一刻都還在會因爲生命的消亡而感傷,真不知道我是在感嘆世間百態,還是在感嘆命運無常,本來我們一直都信奉和強調,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可是很多情況下我們見到的都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也曾經非常矛盾,我不明白我到底該做個專門開脫死人的神棍,還是該做個懲惡揚善的俠士。到最後我才明白,我其實什麼也做不到。死人了找到我,那是它註定會找到我,我也註定要伸出手來幫忙,壞人們遇到我,我也往往會略微的報復,以告慰我那尚在苟延殘喘的良心。

悲哀,非常悲哀。至少在他說出這些以後,迫使我聯想,繼而導致我的悲哀。我突然想起我在以往寬慰死者家屬時候常常說的一句話,我說你們要節哀,他至少還堅持了這麼長時間,那些因爲天災或者意外死去的人,還沒能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丟掉了生命,相比之下,他算是很幸運了。想到這裡,一陣悔愧,在一個各種道德和人性都在逐漸喪失的世界,我已經沒法區分我到底說這些的時候,究竟是在安慰人,還是在欺騙人。

當天的晚餐安排得到是簡單,這是應我這個朋友的要求。在儀式前的三個時辰內,所有在場見證的賓客,都是不能喝酒也不能沾葷的,所以這一頓頂多只能算作是充飢,要直到夜裡子時的那頓飯上,才能是大魚大肉。

晚餐以後,我開始無所事事,已經不想去打麻將了,因爲當地的打發太沒勁了,還是血戰到底比較好玩。我抽空給姚姑娘打了個電話,跟她說明了一下這邊的情況,告訴她最後兩天好好看書,考完就回滄州,我等她來看看錶哥和“表嫂”的墳以後,我也該打道回府了。而且我的駕駛證還在她手裡呢。在電話裡她得知今晚就要舉行冥婚的時候,她說希望我能夠替他表哥看仔細,要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就馬上告訴她的媽媽,她媽媽會負責阻攔的,說一切過失由她承擔。我很想告訴她你是承擔不起的,當人與人的情感遇到舊教禮節,誰都承擔不起。

掛上電話以後,眼看冥婚的時間就要到了,我偷偷取出羅盤在天井裡和堂屋的兩口棺材附近溜達,試圖在盤面上讀到點什麼。我沒有對我這個道家朋友有什麼不敬的地方,我只是覺得我既然已經身處其中,儘自己的一點力也是好的,如果沒發現什麼也就算了,若是有什麼不對勁,我還是要告訴我朋友並且自己出手幫忙的。堂屋內,表哥的遺體旁邊,一切正常,我能看到他的靈魂還在附近,他似乎已經是暗暗接受了這一切。但是走到那個女孩的棺材前的時候,我發現羅盤給出的信息是,這個女孩似乎是有些不情願。但是反抗得也不算很強烈,於是我努力思索這到底是爲什麼,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子裡出現,光是想象,我都驚出一身冷汗。

於是我趕緊到處尋找我那個道家的朋友,找到以後拉着他到僻靜無人的地方,我問他,你剛剛說這個女孩是怎麼死的?他說車禍啊,怎麼了。

壞了。

我不想浪費時間來責備他,就直接拉上他冒昧地去找了女孩的父母,我眼看距離儀式開始還剩下不到2個小時了,我必須得抓緊時間,否則要是儀式照這麼舉行下去,等到明天入了土封了墳,這兩家人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找到她爸媽後,我開門見山的說,阿姨,有件事必須要你幫忙了。

我之所以這麼做,原因就是因爲這個女孩是車禍死的,表哥是死於肺炎,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也就是她死之前至少是知道自己即將死去,雖然算不上是壽終正寢,但是他自己也是默默接受了這樣的事實。但是這個女孩不一樣,死於車禍,基本上這跟暴斃沒有什麼區別,也就是說,她的死法跟表哥是不同的,是死於非命。死於非命的鬼魂常常有不甘的情緒,而這樣的情緒會嚴重影響到他們不肯離開,也就是我常常說的“執念”,而且死後配婚,按我的理解,這個決定至少是沒有通過她本人同意的,我甚至沒辦法確定她是否知道自己已經死亡。我雖然不懂冥婚的規矩,但我知道哪怕兩個人八字再怎麼合適,如果無法把生前的執念給解開,稍不注意,例如燒錯了香,敬錯了神,都非常有可能引起她的憤慨,這樣一來,不要說什麼福澤後人,不會因此而收到傷害連累,就該偷笑了。我暗暗在心裡罵道士,居然忽略了這麼重要的一點。

我讓女孩的媽媽跟着我和道士走到後堂,我找來一隻碗,問道士要了他們的繩子,把繩子跑在水裡,要我說一句她媽媽寫一句,將那些開示女孩已經死掉希望她安息平靜的話寫在道家的符咒上,然後請道士畫了符,燒掉化水,然後把紅繩取出,把水倒在了女孩的棺材跟前,這方法和帶信差不多,也是在出殯前,她媽媽唯一能夠跟自己女兒說心裡話的機會。接着我得得罪他們家,請他們打開女孩的棺材,讓她媽媽把從碗裡拿出來的繩子栓在女兒的小拇指上。

道家細分了無數個小派別,但是對於會抓鬼的道家來說,紅繩的練法儘管跟我們大同小異,但是他們只需要一種繩子就夠了,而不是像我們這樣區分了辟邪的和縛靈的。因爲他們本身是不需要闢什麼邪的,而他們的紅繩使用方法更爲複雜,力量卻遠超我們的。

雖說我並不算太能夠理解女孩父母答應配場冥婚的決定,但我至少能看到她媽媽在她的小拇指上栓上紅繩時,那兩行淚水一定是發至內心的真誠。

直到她媽媽照做了以後,我才告訴我那朋友,這可真是你大意了,你師傅看到會罵你的。他也連連擦汗,說幸好是被你想到了,要不然這事完了這錢賺得也不心安。

很快接近子時,在這之前,我那個道士朋友以及在堂屋裡棺材的另一側擺好了幾張椅子,這是用來給雙方父母坐的,然後在房樑上栓了繩子,在地上立了兩個三角樁似的竹樁,地上還放了幾塊磚頭。我問他這是要幹什麼啊,他忙來忙去,還沒時間搭理我。在子時前大約半個小時的時候,他讓除了雙方父親以外的,喊了一些男性的親戚朋友,包括我在內,一起來幫忙把屍體立起來,準備拜堂了。說實話,我真的一點都不想幫忙,倒並不是因爲我對屍體有所排斥,我都徒手挖墳取骨的人,難道還害怕屍體嗎,說到底,還是我無法克服我這心理的障礙。我去了,但是隻是站在一旁看着,這羣人裡除了道士沒人認識我,看我在旁邊不幫忙,也沒人好意思說我。這我才知道了那些之前看到的東西是做什麼用的。

他們先把大表哥的屍體從冰棺裡面擡出來,然後搬到繩子底下,用繩子從表哥的後脖子貫穿進去,繞着胸口一圈,再又從身後打劫,接着穿上衣服,這樣以來如果不站到身後去看,是看不到繩子是栓這表哥,讓他站立起來的。與其說是站立着,倒是說吊着更合適。接着他們用竹樁固定好表哥的腰部,用轉頭塞住竹樁,從正面看,表哥就好像是站在面前一樣,死人的脖子是僵硬的,不用擔心會歪倒,短短的時間裡,表哥就站立了起來,還伴隨着那詭異的微笑。然後他們又把女孩的屍體擡了進來,用同樣的辦法讓她站立,不同的是女孩因爲車禍而身體殘缺,有些縫補好的地方看上去始終比較怪異,而且她也沒有了那種奇怪的笑容。雖然兩個屍體都被弄得面對椅子站好了,但是還沒有把他們的眼睛弄開,道士告訴我,眼必須等拜堂的時候再弄開,因爲按照習俗,沒有拜堂前,冥婚的雙方要是看到對方了,是不吉利的。

保險期間,我再次用羅盤在表哥和女孩的身邊走了一次,所幸的是,表哥依舊冷靜,女孩的靈魂也安靜了下來。

時辰到了,我和衆多人一樣,見證這場特殊的婚禮。道士請雙方父母入座,並要求現場嚴禁拍照,然後他在二位“新人”跟前遊走唸咒,拂塵不斷地在兩人身上拍打,唸咒持續了10多分鐘,他請下桃木劍,刺穿一張符咒,沾了白酒後燒掉,然後大喊一聲“啓目!”大表哥和那個姑娘都睜開了眼,這是我見到的最神奇的一部分,我也會不少咒法,卻沒有一個能夠操控死人的身體。溝通都只能算是勉勉強強,而這種命令其開眼的做法,也確實讓我跟着開了眼。

睜開雙眼後的二人,眼神直勾勾的,加上先前冰棺的作用,兩人的臉上都因爲冰凍的緣故,有一層薄薄的水分。看上去像是在流汗,但是印着燈光,更像是兩個不會動的蠟像,不同的是女孩的雙眼大概是因爲車禍的關係,有點分散,看上去是兩隻眼望着不同的方向,加上面無表情,就有點嚇人。在場賓客中已經有人因爲接受不了而轉身走到屋外了,剩下一些心理素質好的且膽大的人還在圍觀。接着道士從自己背上的布包袱裡取出了一種很像是幡的東西,一邊搖頭晃腦的圍着兩人的屍體走,嘴裡一邊唱着,最後又大喊一聲,這回喊的什麼我就沒聽清了,反正就是一個字,喊完以後,兩具屍體的腦袋開始微微垂下,像是在給坐在椅子上的雙方父母行禮,看到這裡的時候,又有不少人因爲害怕選擇了離開。到了最後一個環境夫妻對拜的時候,堂子裡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夫妻對拜,也是我覺得這門道法神奇的地方,因爲在他的唸咒之下,兩人竟然緩緩靠攏。由於屍體是懸掛着的,即便是有風吹,兩人的搖擺方向也應該是一致的,也正因爲如此,我纔對兩人轉身面對且慢慢靠攏,繼而碰到頭,感到非常害怕和神奇。這一來,冥婚儀式就算是結束了。

接着兩具屍體有緩緩回到最初懸掛時候的樣子,面帶微笑,眼鏡直勾勾的看着遠方。雙方父母早已哭的要死要活,道士告訴他們,要哭現在就哭個夠,你們現在是親家關係了,以後要相互幫助相互扶持,不要產生什麼矛盾,否則你們泉下的兒女也會因此而記掛,也會鬧矛盾,這樣以來對你們雙方都沒有好處。接着道士讓廚子上菜。於是那一整晚,兩具屍體就這麼直挺挺的掛着,而我們在外面,面對大魚大肉,卻怎麼也吃不下去了。

守靈的最後一夜,沒有麻將,只有無止境的喪葬表演,諸多歌曲如《讓我再看你一眼》《你快回來》等,這樣的安排讓我原本對道士產生的些許敬意蕩然無存。

第二天早上,將兩具屍體重新放回棺材,由於在空氣裡曝露了這麼長時間,屍體已經有點氧化了。大表哥的表情已經不是再笑,眼角的皮膚和肌肉已然開始因爲懸掛的關係而有些下垂,而且鬆弛。特別是表哥,當他重新回到平躺的姿勢的時候,笑容再次詭異重現,而且這次還露出了紫紅色的牙齦。

我實在不願多看,跟着送葬的隊伍,一路敲鑼打鼓,將二人的屍體送到屋後已經預先挖好的坑裡買下。道士祝福雙方父母,在這個時候儘量不要哭,因爲你哭的話,他們會認爲你們捨不得他們,他們也會捨不得你們。成爲新的執念,久久不散,那就不好了。於是當他們安靜的並排下葬,填土,石匠們開始麻利的磊墳。

忙完已是下午,我看事情也完了,姚姑娘要明天才能回來,我總不能守着兩座墳過一晚,於是給姚姑娘發了信息,說我還是回去煙臺找她算了,她回我信息的時候,我已經拉上已經換好便裝的道士,在去往煙臺的路上了,她說剛剛在考試,說我既然決定好了就在煙臺等着我。

到煙臺後,我們找到姚姑娘,我告訴了她全部事情的過程,但是略過了道士大意的那一段。她也算是理解了家裡這次面對傷痛的做法,把駕照還給了我以後,我告訴她我和道士要再去蓬萊呆上幾天,問她要不要同去,她說不了,收拾一下第二天就會滄州哥哥的墳前,跟哥哥嫂嫂說說話了。既然她這麼說,我們也就辭別了她,到了蓬萊,海鮮小面大吃特吃,這次就是徹底的散心了,我們不僅時隔多年再次喝醉,還引發了一點海鮮過敏的情況,因爲我們都不是海邊的人,所以並不知道吃海鮮的時候喝啤酒是會出問題的,直到第二天我倆起牀後看到對方腫得跟豬頭一樣的臉,連說話都說不清楚,才吸取教訓。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這次是我參加的最離奇的一場“婚禮”,卻也讓我尋回了一個曾經走失的朋友。至少在這一點上,還是值得欣慰的。

我熱愛蓬萊的海,雖然我沒能看到海市蜃樓。如我所說,我會記得這份感覺的。

讓未枯的海洋,呼喚心中浪啊,尋找足跡飛啊,海鷗孤影落沙啊。魚兒銀浪亮啊,穿越長虹盪漾,一萬年的序幕,不用低語深藏啊。蓬萊何處,青山幾度,桑田滄滄,地久天長。海天隱入朦朧,大地翠意情濃,一萬年的序幕,愛在永恆漫舞。一萬年的序幕,不再低語深藏啊……

31 石碑第144章 酒店第64章 陰僕05 認師第112章 貓叫第109章 聚會01 南遇第37章 歸路第119章 黑影08 朋友第62章 除道41 囚禁第115章 乳孃第121章 殭屍第8章 小鬼46 江湖07 扇子第110章 筆仙第118章 公車第110章 筆仙第110章 筆仙f關係第10章 老狗第92章 對手第94章 鬍子29 二九第129章 希希06 拜師第95章 黑貓第55章 椅子第29章 走陰23 囚王第126章 棉花第66章 陰緣第83章 鑰匙g麻袋34 送神第78章 租房第93章 王八36 雙子43 孩子25 蛇紋23 囚王第144章 酒店第129章 希希第108章 鞋匠第102章 錢幣第73章 蝙蝠32 烏木f女人03 選擇第13章 雞腳第23章 脣印31 石碑第39章 斷翅第89章 戒指第95章 黑貓32 烏木r牛背第15章 夢魘36 雙子01 南遇22 救我第61章 楚楚第11章 水鬼第19章 力量47 求婚第86章 枕頭44 自滅第137章 故友第69章 行屍第95章 黑貓39 對峙第120章 湖心09 中醫第2章 嬰靈 寧廠第119章 黑影第52章 執魂09 中醫第28章 水漬第85章 裁縫d苦竹f女人第134章 女校第21章 紅蠟第8章 小鬼第85章 裁縫第130章 新房31 石碑第9章 生日第126章 棉花第83章 鑰匙第93章 王八k七星第32章 傘靈第5章 鬼娘第123章 校服35 靈符第98章 票根第58章 妖鯢
31 石碑第144章 酒店第64章 陰僕05 認師第112章 貓叫第109章 聚會01 南遇第37章 歸路第119章 黑影08 朋友第62章 除道41 囚禁第115章 乳孃第121章 殭屍第8章 小鬼46 江湖07 扇子第110章 筆仙第118章 公車第110章 筆仙第110章 筆仙f關係第10章 老狗第92章 對手第94章 鬍子29 二九第129章 希希06 拜師第95章 黑貓第55章 椅子第29章 走陰23 囚王第126章 棉花第66章 陰緣第83章 鑰匙g麻袋34 送神第78章 租房第93章 王八36 雙子43 孩子25 蛇紋23 囚王第144章 酒店第129章 希希第108章 鞋匠第102章 錢幣第73章 蝙蝠32 烏木f女人03 選擇第13章 雞腳第23章 脣印31 石碑第39章 斷翅第89章 戒指第95章 黑貓32 烏木r牛背第15章 夢魘36 雙子01 南遇22 救我第61章 楚楚第11章 水鬼第19章 力量47 求婚第86章 枕頭44 自滅第137章 故友第69章 行屍第95章 黑貓39 對峙第120章 湖心09 中醫第2章 嬰靈 寧廠第119章 黑影第52章 執魂09 中醫第28章 水漬第85章 裁縫d苦竹f女人第134章 女校第21章 紅蠟第8章 小鬼第85章 裁縫第130章 新房31 石碑第9章 生日第126章 棉花第83章 鑰匙第93章 王八k七星第32章 傘靈第5章 鬼娘第123章 校服35 靈符第98章 票根第58章 妖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