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將趕來殺死了那兩名刺客,韓當見孫策在馬上暈眩欲墜,便扶着孫策下了戰馬,背伏孫策往山下急走而去。
到了府中,衆將便找來軍醫,取下孫策額頭上的箭矢,軍醫大驚,以藥敷之。
軍醫剛一出來,韓當、周泰等人便圍過來小聲問道,“先生,主公病情怎樣?”
軍醫道,“箭上有毒,現已擴散,我以藥清洗了,暫時沒有什麼問題。”
周泰道,“箭上有毒?那該如何是好?”
軍醫道,“如除箭毒,須請譙縣人華佗來醫,我先告辭,過會我再來。
軍醫走後,周泰即令人去譙縣去請華佗。
大喬和吳國太聽聞孫策受傷急急趕來,大喬俯身流淚道,“將軍,將軍……”
孫策緩緩睜開眼,道,“我不要緊,莫傷心……”
“母親……”又看到母親,孫策動了下身子想起來。
吳國太忙道,“孩兒莫動,莫動,好好養傷。”
孫策又緩緩地閉上雙眼。他滿腦子裡又思索起如何進兵許都之事,雖然額頭陣陣發痛。
不過兩日,去譙縣請華佗的人回來了,華佗沒請到,請到了他的一個徒弟。
原來華佗外出行醫去河北了。
華佗的徒弟仔細察看了下傷情,調好藥,用藥敷之,對孫策道,“將軍傷無大障,只須靜心調養,不出月餘便可痊癒。但將軍此間不宜動怒,否則傷口迸裂,將不易治矣。”
吳國太道,“多謝先生醫治。策兒,你聽到了麼,要安心靜養,萬不可動怒,否則對傷口不利。”
“我知道,母親。”
華佗的徒弟告退。吳國太按排下客房讓他住下,酬勞和食物極其豐盛。
在醫生的精心治療下,二十天以後,孫策額頭的傷口癒合,也能起牀行動了,華佗的徒弟便辭別回去。
孫策送走了醫生,拿銅鏡看了一下傷口,雖然痊癒,但明顯還是有疤痕的,心中就有些不痛快。
大喬將孫策手中的銅鏡接過,道,“將軍既已痊癒,不如我們去府中花園內走走吧。”
“也好,”大喬便挽着孫策來到後花園,看到園內花草繁盛,孫策的精神頓時好了起來。
在牀上躺了已有二十多天了,每天除了大小解之外幾乎都呆在室內,孫策真是煩燥極了,今天這麼在花園裡一走,孫策感覺像忽然間到了另一個世界裡,什麼他都感到新鮮。
大喬看到丈夫如此高興,也是滿心歡喜,給孫策介紹這花是什麼什麼時候開的,那花是什麼什麼時搬來的,吳國太在旁看着也很是高興。
周泰等十幾員大將聽聞孫策痊癒十分高興,前來拜賀。
進到園內,齊齊向孫策拱手賀道,“恭喜主公,賀喜主人痊癒。”
“衆將免禮,”孫策喜道,他忽地想起一件事來,轉身衝大喬道,“夫人,勞你備一桌酒菜擺到城樓上,我要與衆將在城樓上飲酒。”
“是,將軍,我這就去準備。”
衆將都十分歡喜。
孫策與衆將來到城樓上,大喬已將酒席備好,在城樓的樓閣裡,往南望便可以望到香草河如一條明亮的玉帶往東南舒緩流去,今天的天氣也特別好,碧空萬里,白雲悠悠,城裡城外人來人往,十分繁華。
孫策與衆將落坐後,孫策拱手道,“諸位將軍,這些天來也勞煩諸位將軍掛念了,孫策在此多謝諸位將軍了。”
周泰拱手道,“只要主公平平安安的就是我等幸運,祝主公鴻福齊天,大業早成!”
“好!”孫策喜道,舉起酒杯,“來,諸位將軍,我先敬諸位一杯。”
衆將齊舉杯,“主公請。”
一杯酒下肚,孫策道,“衆位,這二十多天來我一直在想,我們若想進取中原,首先得攻克廣陵及郎陵,廣陵守將和郎陵守將可不同於劉勳、陳瑀他們,他們兩個足智多謀善於用兵,我們必須要聯合劉備,才能攻取廣陵和郎陵,我準備明天派秦鬆爲使前往汝南去說服劉備與我結盟,秦鬆,你可願去?”
秦鬆起道,“在下願往。”
“好!來,我們再乾一杯。”
衆將剛端起杯來,忽聽城外一陣喧譁,鄉民們呼叫之聲嚷耳。衆將扭頭去看,但見從城門外大道上有兩個人擡着一位鶴髮童顏、周身有一種仙風道骨之氣、着一身白色錦袍的道士走過來,但見路人們望見他都齊齊跪拜,口呼“仙人、仙人。”
衆將見狀,即刻跑下去了多半,去城外跪迎“仙人。”
孫策見狀大驚,忙問身邊的周泰,“此是何人,爲何民衆見了都下拜?”
周泰道,“此人名喚于吉,早先在山東施教,最近纔來往吳會,設立舍堂,燒香讀道,常以符水給人治病,每治必愈,故人稱活神仙。”
孫策聽罷不由大怒,傳令衛兵,“來人!”
幾個衛兵上前拱手道,“將軍,有何吩咐?”
“下城去把那個妖道拿下押入大牢!”
“是!”衛兵們跑下樓去,剛好於吉被擡進城門,衛兵們上前便把于吉拽下,用刀押着,將於吉關進了大牢。
孫策惱怒地把酒杯推倒,起身便回府邸去了。
將軍們都擔心孫策得罪了神仙便讓夫人們找到吳國太說情,讓吳國太要孫策放了于吉。
吳國太見了孫策,見他還在生氣之中,吳國太便道,“策兒,那于吉是修道之人,他用神法爲民衆治病,多見成效,策兒不應將他抓起來,策兒應該把他請到軍中,爲我軍祈福纔對。”
孫策道,“母親,于吉妖妄,幻惑衆心,他能讓衆將都拋棄我而去拜他,這樣的人如果不殺他那以後衆將還怎麼聽我指揮?”
吳國太道,“衆將去拜望他那也是衆將都想得到他的保佑,這與你的指揮領導有何干呢?”
孫策道,“母親,你想想黃巾軍是怎麼爆發的?黃巾軍首領張角一開始也是四處遊歷以爲人治病爲由收絡民心,最後信民們不下幾十萬人,他這才高處一呼揭竿起義,現在於吉的做法正與張角相同,如不殺他,江東必爲他所禍害。”
吳國太想想也是,不再言語。
於是過了幾天,孫策便下令將於吉斬首,將首級在城門上示衆。
民衆無不感到恐慌。
將於吉斬首的那天天氣忽然大變,狂風驟起,閃電雷鳴,下起了大雨,市民們都以爲是于吉顯靈,嚇得不敢出門。
孫策吃過晚飯後剛剛起身,忽覺得一陣暈眩,大喬忙扶他進屋,剛走進屋內,孫策便看到于吉坐在他的牀上,孫策大怒,拔出牆上寶劍上前就去一陣亂砍。
大喬驚道,“將軍怎麼將帷帳給砍毀了?”
孫策這才注意到牀上什麼都沒有。
孫策沒敢說看到于吉之事,恐大喬害怕。
深夜,孫策朦朧欲睡,外面打了個閃電,他猛睜開眼,但見於吉雙手垂立站在屋子中央,孫策大怒,躍下牀去拔劍直劈,于吉閃失。
大喬驚醒,忙問,“將軍怎麼了?”
孫策感到頭痛,扔下劍捂着頭道,“我感到頭痛……”
次日,大喬便請來了醫生爲孫策看病,又把孫策拔劍亂砍之事告訴了吳國太,吳國太驚懼,召來神婆爲他祈禱。
孫策頭痛發燒,一連幾天都不見好轉。
吳國太又擔心孫策動氣,連續幾天都不讓外人進見。
孫策躺在牀上一連幾天不見一位下屬來問候,便問母親,“母親,這幾天怎麼也不見一個屬下來問候,他們都在幹什麼?”
吳國太道,“他們都來過,我沒讓他們進屋,就說你頭痛好了,他們也就都回去了。”
孫策忽然想起了什麼,叫道,“來人。”
門外侍衛跑了進來,“將軍有何吩咐?”
“將秦鬆傳來。”孫策想起了秦鬆出使劉備,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不一會,秦鬆來道,“見過主公,主公可好些?”
“秦鬆啊,你去劉備那兒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回主公,劉備已應允與我們,劉備說只要我們出兵攻打廣陵,他則率軍去攻打郎陵,待拿下二陵後再與我們合兵一處攻打許都。”
孫策目光一亮,即刻坐了起來,興奮地道,“好,好!你再回去告訴劉備,我不日就發兵攻打廣陵!”
“是,主公,屬下告退。”秦鬆走了以後,吳國太勸阻道,“你發燒頭痛還沒好,怎麼可以帶兵去打仗?”
“沒事,母親,你看我這不是好了嗎?”孫策站起來道。
“不行,你暫時不能帶兵去打仗!”吳國太道。
“母親,現在正是攻打廣陵的最好時機,一旦曹操與袁紹的戰爭結束,那我們再去攻取廣陵那就不容易了,機不可失啊!”
吳國太道,“要發兵也可以,但你不能出征,讓孫權代你去,孫權也成大人了,也該讓他去煅煉一下了。”
孫策道,“廣陵太守陳登詭計多端,我恐怕孫權不是他的對手。”
吳國太道,“孫權的智謀不多,你可讓孫賁、周泰他們輔佐他呀。”
孫策想了想,道,“好吧,母親,此次就讓孫權代我出征。”
次日,孫權便接受了孫策的命令,帶領孫賁、周泰、韓當、黃蓋等十幾員大將,起兵馬三萬向廣陵進發。
劉備聽聞孫策起兵,也帶領關、張、趙雲共五千人馬向郎陵而去。
廣陵太守陳登聽聞孫權領兵三萬來攻打廣陵,自知與東吳兵將難以抗衡,於是他便想出了一個計策,在孫權領兵到達廣陵城下的時候,陳登緊閉四門,半夜間使人去通往許都的路上連點了幾十堆大火。
大火火光沖天,遠遠地便可看到。
孫權得到消息,與衆將到一高坡觀看,隱約可見在通往許都的大道上有火光閃亮,孫權與衆將大驚,知道是曹操派援兵來了,於是連夜拔寨起程,返回了丹陽。
孫策一聽,便知道是陳登的計謀,不由對孫權等衆將發怒,“周將軍、黃將軍、叔叔!虧你們還是久經殺場的老將,怎麼連陳登的這點計謀都看不出?什麼曹操援兵,曹操現在正在官渡和袁紹作戰呢,他還能抽調兵回來?孫權年幼不懂軍事,難道你們還年幼嗎?”
衆將都不敢言語。
沉默了會,周泰道,“主公,都是我們的過錯,要不,我們再引軍返回?”
孫策一聽,十分生氣,怒道,“行軍打仗不是兒戲!你以爲動動嘴皮軍隊就返回廣陵了?這一路行軍幾日不得花錢嗎?都給我退下!”
孫策頓一陣暈眩,衆將急忙過去將他攙扶住,孫策慢慢躺到牀上,衝衆將擺了擺手,衆將離去。
不過幾日,探馬來報孫策,“報,將軍,劉備人馬趕到郎陵,郎陵太守李通堅守不戰,不過一日,劉備聽聞陳登發兵攻打汝南,便引軍返回了。”
“啊呀!”孫策一聽頓感氣血上升,額頭創傷忽然迸裂,孫策大叫了一聲暈厥了過去。
“主公!主公!”
孫策緩緩地醒來,看到衆將都圍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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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主公保重啊!”
“衆位將軍,我,沒事……你們都下去吧,我有話要和夫人說。”
衆將退下後,屋裡只剩下大喬、兒子孫紹和母親吳國太。
孫策摸着兒子的臉膛流下了眼淚,他想起了已逝去的妻子劉珉,劉珉在孫紹三歲時因病離世,至今已有五個年頭,劉珉去逝時孫策剛好爲討要父親的舊部到袁術處,孫策在外帶兵東征西討好幾年纔回到丹陽,孫策總感到對不住妻子劉珉,也對不住兒子孫紹,現在總算能和兒子在一起了,沒想到自己又被奸人所害,想想自己的命運竟和父親孫堅相同,孫策不由有些悲哀。
“父親……”
“紹兒,爲父恐怕不能再照料你了,以後要聽你姨媽和你奶奶的話,長大後要做個堅強的人,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是,父親。”
孫策看了看大喬,道,“夫人,我恐怕不久將離於人世,對不起了……”
“夫君,不要說了……”
孫策道,“我想,在我走之後,將統領江東的權力交給二弟孫權……”
“將軍,可你有兒子啊!”大喬打斷了孫策的話。
孫策道,“江東剛剛平定,人心不穩,紹兒還小,沒有能力統領江東,如果紹兒坐領江東,恐江東又亂,那樣,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東將會付諸流水,到時會禍及滿門,得不償失啊。”
大喬流淚道,“夫君放心,我記下了。”
孫策又對母親道,“母親,孩兒不能爲母親盡孝孩兒之錯呀,望母親原涼……”
吳國太流淚道,“策兒不要想那麼多,策兒沒事的。”
“母親,叫張昭進來……”
張昭走進,跪在孫策面前,眼珠子都哭紅了,“張昭叩見少主公,願少主公早早好起來。”
孫策道,“子布,我欲把江東之位傳給孫權,如果孫權不能勝任,請先生取代他的位置,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我江東啊!”
“少主公莫講這些,子布願效犬馬之勞,輔佐二公子。”
孫策又看看母親,“母親,叫孫權他們進來……”
孫權與三弟孫翊、四弟孫匡及衆將走進,孫策衝孫權召召手,“二弟,過來……”
孫權來到孫策的牀前撲通跪倒在地,孫策讓大喬將印綬取來,接過,對孫權道,“二弟,我恐怕不行了,我走之後,這江東就由你來統領,我知道,率領江東之兵,決戰兩陣之間,橫行爭衡天下,你,不如我;但舉賢任能,使其各盡所輪,用以守衛江東,我,不如你。二弟要盡聽善言避諱小人,使我江東長存鼎盛,不辜負先父與我的願望……”
孫權哽咽着道,“是,大哥,弟,謹聽使令。”
“二弟,請你記住我的一句話:外事不決問周瑜,內事不決問張昭,二弟,來,接印綬。”
孫權泣不成聲,跪接印綬,孫策又囑咐道,“二弟,你嫂子和紹兒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待他們。”
“是,哥哥……”
孫策又喚二兄弟道,“二位兄弟,從今以後,你們要盡心輔佐你二哥,要團結一致,不得爭權相鬥。”
孫翊、孫匡哭拜道,“哥哥放心,我們當全力輔佐二哥。”
孫策又對衆將道,“各位將軍,我走之後,要好好輔佐孫權,拜託各位了。”
衆將齊齊跪倒,哭泣道,“怎敢不竭盡全力。”
孫策想起了周瑜。他已令人去巴丘傳周瑜回來,巴丘離丹陽有千里之遙,孫策想等周瑜回來叮囑他幾句,可是,孫策自感不好,恐等不到周瑜回來,便對大喬道,“我真想等公瑾回來,恐怕等不到了,夫人,等公瑾回來,你告訴他,要他好好輔佐二弟,你也要好好輔佐二弟,不要辜負了我的願望……”
是夜,孫策離開人世,享年二十六歲。
次日,孫權仍在悲泣之中,張昭勸說孫權,安排喪事,一面着人去許都向皇上呈報,把孫權繼立的事表達給皇上。
至中午時分,周瑜率本部兵馬趕到,周瑜哭拜在孫策靈柩前。
大喬過來勸慰,大喬便把孫策對周瑜的遺囑告訴周瑜,周瑜哭道,“周瑜怎敢不效犬馬之勞。”
一會兒,孫權走進靈堂,周瑜過去參拜,孫權雙手扶起,道,“公瑾莫忘了先兄之遺命。”
周瑜拱手道,“先主之遺命,怎敢忘懷。”
孫權便拜周瑜爲中護軍,與周瑜一同到軍隊裡去巡視,各軍這才安定了下來。孫權接任了孫策的權力,因孫策兼爲會稽太守,孫權暫時不能前往任職,便由會稽功曹簡雍代爲任太守一職。
周瑜向孫權推薦了好友魯肅,孫權便拜魯肅爲幕僚,魯肅又引薦了諸葛謹,孫權留下任用。
爲孫策發完喪後,孫權宴請衆卿及將領,待宴席散後,孫權把魯肅悄悄地叫回來,兩人於牀榻上盤腿而坐,孫權給魯肅倒上茶,兩人對飲,孫權問道,“當今漢室衰微,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四方豪強割據,在這種情況下,你說我該怎麼辦纔好?”
魯肅道,“現在天大亂,漢室已有名無存,曹操與袁紹兩大陣營對壘還沒分出個高低,但是兩虎相鬥必有一傷,此時將軍可安心經營江東,存積實力,以長江作爲天險可鼎足而立,待等到雄壯之時將軍可跨過長江北圖中原,建立與漢高祖一樣的偉業。”
孫權大喜,遂升任魯肅爲功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