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梧來到傳燈寺後,除了見到四個沒什麼武功的和尚以外,並未見到一個可能的九尊傳人。
而一燭大師竟然也是親自出現。
他與君梧見過禮後,便請越太子入僧房一敘。
君梧並不害怕任何陰謀詭計,也從這位一燭大師的身上沒有感受到一絲陰謀。
他便大大方方地跟着一燭大師向禪房而去。
剩餘四名僧人仍舊不死心。
說書先生們輪番講述的越太子竟然此刻就在他們寺中。
這是何等的大事!
他們四人已經打定主意,輪到自己下山之後一定要到處宣揚,好讓旁人羨慕。
若是越太子肯留下一幅墨寶作證,那就更好了!
他們候在門邊不肯離去。
直到好脾氣的一燭大師發怒,四人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待到僧房門口徹底安靜了下來,一燭大師纔對君梧說道:“不知殿下來此所爲何事?”
君梧便也不再兜圈,直問道:“你的傳人是誰?”
君梧來到啓南山尋找一燭大師,就是爲了弄清他用眠蟲子控制的傳人到底是誰。
如果是自己,那麼必定要立刻撲殺。
一燭大師淡淡一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殿下若問的是佛法傳人,那老僧慚愧。
傳燈寺中四名弟子性子都太跳脫,老僧也從不約束。如今他們四人在佛法上竟然都沒有一絲領悟。
若太子問的是……九尊傳人,老僧自從得知自己是九尊之一後,便立誓不再害人。
貧僧如今已皈依佛祖,本就不需要什麼子嗣。出家人更不需要什麼養老送終。
時日到時佛祖自然會召我入極樂世界。”
一燭大師娓娓道來,君梧也能感覺到他內心的想法正和口中說的一致。
這位高僧確實沒有用眠蟲子控制新的傳人。
難怪君梧無法推斷,實是並無此人罷了。
而一燭大師的品性高潔,讓君梧心中敬仰。
他站起身子對一燭大師一拜,才道:“打擾大師清修,君某告辭了。”
一燭大師也笑着站起身子,對君梧道:“殿下慢走。”
這位一燭大師佛性至深,早就到了無慾無求的境界。
除了君梧所問的問題,一燭大師心口一致以外,其餘在沒有任何念頭縈繞心間。
君梧告辭之後,便徑直離開了傳燈寺。
當四名小僧人知道越太子君梧竟然沒有告別便已走了,都是鬼哭狼嚎了一番。
直到天色漸晚,小小傳燈寺中還不時傳來幾個僧人鬱郁不滿的聲音。
一向對四名弟子不太約束的一燭大師只是獨自在禪房之中靜靜唸佛。
他自知道再無子嗣之後,便直接皈依佛祖。
當時一燭大師只是爲了不坑害後人。
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之後,他反而佛心深種,外事外物在他眼中都不再重要。
因爲一燭大師修的是小乘佛教,所以並不在意君梧到底是善是惡。
他甚至連徒弟的功課都不做多少管束,一心只求內心的清靜。
可是夜到深時,還盤膝坐着功課的一燭大師卻是嘆了一口氣。
雖然他尋求內心清淨,可偏偏世人卻不肯放過他。
一燭大師忽然睜開眼睛道:“請進吧。”
這時房門盪開,一股冷風伴着一個全身裹在黑色袍子中的人影走了進來。
一燭大師隨手揮袖,輕飄飄的木門便自關上。
那黑袍子中的人對一燭大師道:“多年不見,如今你雖成了僧人,武功倒是日益精進。”
一燭大師道:“我又如何敢在前輩面前班門弄斧。這具老骨頭便是再能活個五十年,武功也不能與前輩相比。”
那黑袍中人笑了笑,聲音健朗,中氣十足道:“若你是真心如此想的便是最好。”
說罷他聲音一厲,責問道:“可你如今卻已經不把我放在眼中了。
我派手下請你出山一起共討君梧,你卻是推三阻四!”
顯然黑袍人威勢極強,就算是早就清淨無我的一燭大師,心中也勾起了一些惶恐。
他對那黑袍人行了一個俗家的禮節,纔對黑袍人道:“殿下既然用俗家的身份與貧僧對話,那貧僧也不再對您行佛禮。
殿下當年對我恩情極深,甚至我如今的造化,說來也是殿下的兄長所贈。
殿下當年一門九兄弟,叱吒風雲。威勢並不比如今的越太子弱了。
至於之後的事情,也是天意……”
黑袍人聽到這話,冷哼了一聲。
一燭大師又道:“後來雖然急轉直下,但是殿下一門兄弟九人終究想出了法子找到繼承人。
我那時還在孃胎之中。出生便是將軍之子,武功突飛猛進。
還有高人不時暗中出現指點我武功。
這人世間的威風得意,我也曾體會過幾十年。
直到殿下的兄長壽數將盡,將所有真相告知於我。
我知道自己一身武功都是恩師點撥而來,就算他不觸發眠蟲子驚厥,我也定要好好供養,爲他送終。
但是恩師去後,我便告別父家,皈依佛門。
我便是希望什麼新老九尊,其中一尊能從我這裡永遠停止。”
黑袍僧人冷笑道:“呵呵,所以如今你反而是在怪我們九兄弟了?”
一燭大師眼神一暗,道:“不敢。”
但是如果能看懂一燭大師的眼神,便知道他心中很難沒有怨恨。
黑袍人忽然厲聲問道:“因爲怨怪我們兄弟九人,所以反而投靠越太子君梧,甚至將我那手下殺了?”
一燭大師一驚。今天君梧確實來找過自己。
一燭大師既不幫黑袍人,也不幫君梧。
他對君梧隱瞞了黑袍人的事情,也想着對黑袍人隱瞞君梧的行蹤。
但是他絕沒想到黑袍人已經知道越太子君梧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