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雖然在此刻不願潑柴浩冷水,但作爲眼下軍中的最高將領,這種輕敵的思想卻是非常危險的,於是趙昺沉聲道:“柴愛卿,萬不可輕敵!我們現在的兵力雖然跟南下的元軍相當,但你別忘了,我們還有臨安和周邊的縣城要守,而且我們成軍時間太短,士兵缺乏有效的訓練與磨合,這個時候實不宜與元軍進行總決戰。”
柴浩這才意識到自己差點犯了大錯,忙跪倒在地,大聲說道:“皇上教訓的是,末將知錯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柴愛卿請起!“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皇上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巴雅爾忽然站出來問道。
趙昺卻笑了笑:“愛卿稍安勿躁,朕馬上就有決斷了!”
就在這時,郭守安匆匆的從殿外走進來,在趙昺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
趙昺點了點頭,看了底下文武大臣一眼,大聲說道:“朕意已決,翌日將親率八萬大軍北上,在湖州與元軍決戰!”
“皇上,湖州現在乃是元朝管轄,我軍在此迎敵,屆時恐將腹背受敵!”文天祥焦急的道。
“文愛卿勿憂,朕已讓暗影堂詳細調查過,湖州只有五千守軍,且分散在各個縣城。而且朕讓暗影堂與湖州知府聯繫過,湖州知府的意思‘最近湖州山賊橫行,他要召集這五千兵力繳賊,無暇在顧其他’。”
“看來這個湖州知府是個識時務的小人!”家鉉翁憤憤的道。
趙昺也不去管家鉉翁,見無人再反對,接着下令道:“傳旨,封柴浩爲臨安安撫使,率軍兩萬鎮守臨安;甘天狼、李虎、錢豹爲湖州招討使,劉青、巴雅爾、關能、甘天鳳爲副使,明日隨朕北上討賊。”
柴浩、巴雅爾等人立即跪倒在地,高聲呼道:“末將接旨,吾皇萬歲萬萬歲。”
“退朝!”
趙昺說完率先出殿而去。
文天祥久久的凝視着地圖,心裡揣摩着趙昺的計劃。說實話,文天祥從心底其實不太贊成這個方案,將大部分主力都帶出臨安,若是伯顏根本不去管趙昺,而是直取臨安,那臨安危矣。
“宰相大人,皇上有請。”郭守安那獨特的嗓音打斷了文天祥的沉思。
文天祥轉身:“皇上在哪裡召見本官?”
“就在隔壁垂拱殿。”
文天祥到達垂拱殿時,見柴浩已經坐在趙昺身邊,而趙昺也已經換了一身便服。
見文天祥進來,趙昺立即起身,拉着文天祥的手笑道:“文愛卿來得正好,走,陪朕一起去巡視下臨安城防。”
一路上,文天祥多次想與趙昺備細說下自己的擔憂,但見趙昺只顧打馬狂奔,只好作罷。
一行人來到北門—餘杭門,站在那高大的城牆上,望着眼前那寬闊的京杭大運河,趙昺忽然有感而發,隨口唸道:“盡道隋亡爲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後面兩句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文天祥見趙昺將這首唐代詩人皮日休的詩只念了一半便再無下文,於是接着道:“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
趙昺回頭看了文天祥一眼,繼續轉身看着遠處那波光粼粼的大運河:“你可知道朕爲何沒有念後面兩句?”
文天祥思索片刻道:“皇上的意思是,即便沒有水殿龍舟,隋煬帝的功勞也超過了大禹?”
趙昺點頭:“我們後世對隋煬帝的評價太過偏頗,隋煬帝雖然因爲急功近利,三徵高麗導致亡國被殺,但他的功勳卻遠遠大於這些過失的!單就科舉與大運河這兩項,就澤福了後世多少子孫?”
“如果能夠在給隋煬帝多點時間,隋朝的光輝必定會大過後來的唐朝。”
後面這句話趙昺沒說出來,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如果隋煬帝成功了,那他就是千古一帝,是讓人敬仰的明君,可是結果卻是他失敗了,所以他也就只能叫隋煬帝!(注:隋煬帝這個諡號是唐朝給取的,根據《諡法》中解釋,“煬”代表着昏庸殘暴、荒淫無道,是極爲醜惡不堪的稱號《好內遠禮曰煬,去禮遠衆曰煬,逆天虐民曰煬,好大殆政曰煬,薄情寡義曰煬,離德荒國曰煬》)
看着趙昺那瘦弱的背影,文天祥若有所思的道:“皇上,您的意思是我們現在不能學隋煬帝,不能急功近利,要腳踏實地?”
趙昺卻搖着頭道:“你知道楊廣爲何叫隋煬帝嗎?”
“難道不是因爲他逆天虐民、好大殆政嗎?”
“他之所以被稱作隋煬帝,只不過是因爲他失敗了!”
文天祥也感慨道:“是啊,歷史永遠都是勝利者書寫的。”
“但是我們的歷史可以由我們自己書寫!”
文天祥目光炯炯的看向趙昺,有時候他真的搞不懂,像趙昺年僅八歲的年紀,可不經意間說出的話卻常常讓自己這個狀元郎汗顏。不過文天祥並沒有對趙昺鼓吹一通,而是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皇上的大志微臣欽佩,但元軍此次南下,臣以爲皇上舍去臨安堅城不守,卻要跑去湖州與元軍決戰,此舍易就難實爲不妥!而且萬一伯顏繞道直撲臨安,皇上只給臨安留了兩萬人馬也似乎很難抵擋。”
“唉,你以爲朕不知道這樣做風險很大,可朕也與隋煬帝一樣,有些事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啊!”
“皇上難道有什麼苦衷?可否說出來讓臣與您分憂!”
趙昺卻沒有回答文天祥,而是指着柴浩道:“你與文愛卿解釋吧。”
說完便沿着寬大的城牆向東行去。
柴浩對文天祥行了禮,邊走邊說道:“丞相大人,您應該知道最近暗影堂在軍中搜出不少奸細吧?”
文天祥點頭。
“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巴雅爾已經叛變,但皇上已經從蛛絲馬跡中,推斷出巴雅爾很有可能與元朝還有勾連。”
“你的意思是巴雅爾之前是詐降,他一直在等機會迴歸元朝?”